“还是不了吧。”江阳身体往后，靠在了床头上，他勾着唇，“免得别人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曲弋椅背转了半圈，趴在桌上嘎嘎嘎的笑个不停。


    “你这说的什么屁话，你长这么帅。”他看着镜头里的江阳缓慢地眨了下左眼，“哥们求之不得呢。”


    “别满嘴跑火车哈 ”江阳说。


    “真的，你完全长在了我心巴上。”曲弋肉麻道，“我可太喜欢你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屁呢。”江阳说，“夸我没用啊，再笑我抽你。”


    曲弋摆了摆手，眼里挤出了眼泪：“不笑了，谁敢惹你啊，一挑七呢，以前是个校霸吧。”


    江阳沉默了，整个人像是突然冷下脸来。


    曲弋看着他。


    “对啊。”江阳眉梢轻轻一挑，笑道，“现在知道怕了？被吓到了吧？惹到谁了你知道嘛？”


    “我错了。”曲弋拱手致歉，“以后你罩着我吧。”


    “叫大哥。”


    “哥哥。”


    “……不儿，你？！”


    这事儿就这么过了，没一个声张，对此都闭口不谈。匆忙紧张的高中校园生活，四个人转头就把周末的事儿忘到了九霄云外。


    中秋那天学校只放了一天的假，一整个早上江阳都窝在家里，江航颂还没有回来，李惟清去参加单位的聚餐，家里只剩他一个人。


    下午快五点江阳吃完外卖，去楼下喂了猫，回来的时候直接去洗澡，直到躺床上了才看到微信有几个未接电话。


    --Y。。。：？


    --曲弋：我敲，你终于回了。


    --Y。。。：什么事？


    --曲弋：哥们这么冷淡的？以前可不是这么个式儿的，还想嫁人豪门不？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江阳哭笑不得。


    --Y。。。：亲爱的曲弋哥哥，什么事？


    消息弹出来那一下，曲弋愣住了。


    --曲弋：6。


    一旁趁机瞥了眼的宋予陈：“确实六。”


    “什么牛？”唐子浩凑近来。


    曲弋下翻手机：“说你牛。”


    --曲弋：八点市体育馆广场有烟花秀，来看。


    曲弋发完信息又发了一张图片过来，只见广场上人山人海，到处都是人头，一看就知道肯定很挤。


    江阳想说这烟花秀有什么看的，结果曲弋就发了个视频通话过来，“我敲！”江阳顿了一下，手指滑动，视频接通。


    曲弋举着手机，但是没露脸，只看到身后的一家奶茶店，店里挤满了人。下一秒就看到屏幕里出现了他笑得眉飞色舞的脸：“来看烟花！！！”


    手机拿远，出现了唐子浩和宋予陈的脸。


    “出来玩噻。吃铁板烧。”唐子浩凑近镜头，打招呼。


    宋予陈在看其他地方，手机怼着他脸的时候，他才抬手挡住：“一起耍。”


    曲弋又把镜头怼着自己的脸：“出来，请你吃饭。”


    江阳想着前几次聚餐都是他们付的钱，自己总不能老蹭吃蹭喝不掏腰包，于是从床上起身：“等我穿个衣服，今天我请客。”


    “你请客？”曲弋挑了挑眉。


    “咋地看不起谁呢？”江阳套上一件黑色外套，回头看了眼手机。


    “那我随便点。”曲弋笑了下，回头对唐子浩和宋予陈道，“阳儿说他今天请客。”


    “芜湖！”


    江阳是打车来的，到的时候才发现，广场上的人可比视频中看到的人多多了。


    --Y。。。：在哪？


    --曲弋：你到了？这么快？


    江阳走到那家奶茶店，发信息说：“我到了刚刚你们在的那家奶茶店门口。”


    --曲弋：我们已经不在那了，你站在原地别动，我给你买两个橘子。


    --Y。。。：倒反天罡啊。


    奶茶店店面前有个小花坛，那里坐了很多人。店门口来来往往人太多，他往花坛方向走。


    “诶。”曲弋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叫了他一声，“还往哪跑呢。”


    “你下午吃东西没？”曲弋问。


    “吃饭了。”江阳想了想，看着他，“但我现在还吃得下。”


    “噗，行！知道你能吃。走吧。”


    “江阳？曲弋？”身后传来女生的不确定的声音。


    曲弋转头，看到了林业业，抬手笑着打了个招呼：“hello！”


    “真的是你们？”林业业有些惊讶。


    “你们也来看烟花？这么巧？”林业业抿笑着插兜。


    “是挺巧。”曲弋往周围看了圈，没看到熟悉的面孔，问道，“你是一个人来吗？”


    “没有啊。”林业业摇头，“米文洁她们都在，她们在奶茶店里。”


    “嗯。”江阳点了点头，“人多，别走散了。”


    “就你们俩吗？”林业业往俩人身后探头探脑，“两个男生来看烟花秀？”


    “不是啊。还有两个人。”江阳回答。


    曲弋搭着江阳的肩，一眼看出了林业业八卦的那点小心理，他道：“别看了，没八卦可言。”


    “嘿嘿。”林业业挠了挠头，想着江阳、曲弋和一班的唐子浩、宋予陈经常一起走，林业业说道，“我请你们喝奶茶吧。”


    江阳准备开口拒绝，林业业又道：“那家奶茶店是我小叔叔开的，新店开张，凑单啦。”


    “哟，这么赶巧儿。”曲弋笑道，“那我得好好品尝，到时候给你搁大社交软件都推荐一遍！”


    “OKOK！先谢过曲老板了！”林业业笑了下，打开微信小程序，问道，“你们都有什么喜好和忌口吗？”


    “没有。”曲弋说了声。


    “我也没。”江阳说。


    林业业把手机递给他俩：“那你们看看喝什么？”


    江阳和曲弋都没接，轻轻抬手拒绝，曲弋看着林业业，微微一笑：“都可以，你觉得什么好喝都OK。”


    “那点新品吧，蛮推荐的，五分糖怎么样？”


    “可以滴。”


    没一会儿，店员提了四杯奶茶出来。林业业全递给了江阳：“喏，给你们。”


    “哇塞！太感谢了！”曲弋说。


    “不至于不至于。”林业业说，“以后有机会常来啊。”


    “那必须的啊。”曲弋朝她扬了扬下巴。


    “我请客，报我名字就行。”林业业说。


    “啧，小叶子要是这么说，我们就不讨好意思了啊。”曲弋眨着眼，这取外号的本事那是一个信手拈来。


    “江阳这么高冷范吗？”林业业突然道。


    “额，我………”突然被点到，江阳有些懵。


    “他装的。”曲弋说，“这种人比较闷骚。”


    “你丫……”江阳看着曲弋，“不儿，你……”


    林业业手机响了两声。


    “不说了，我先过去了，你们玩开心！”林业业朝着他俩挥了挥手，转身进了奶茶店。


    “说你高冷，请你喝奶茶呢，话都不说一句。”曲弋碰了碰江阳的肩。


    “我这不是看你聊得挺欢的嘛，我插什么嘴。”江阳说。


    曲弋朝着江阳伸出手。


    江阳从袋子里拿出一杯递给他。


    曲弋没接。


    江阳：“？”


    曲弋：“给我插上吸管。”


    “要不我直接喂你得了！”江阳说着，吸管就戳了进去，“拿着拿着！”


    曲弋猛吸一口：“也不是不行，谢谢哥哥的照顾。”


    “呵。”江阳勾起嘴角，嘲讽冷笑。


    “你们英语作业写完了吗？”唐子浩慌慌张张抬起头，有些欲哭无泪，“我敲我没带，杨姐说明天一早就收！”


    “写了。”曲弋喝完最后一口，举起空杯一个投掷动作，杯子完美落入垃圾桶，“叫爸爸。”


    “弋哥最帅了。”唐子浩撒娇。


    江阳把奶茶递给他和宋予陈：“班里有个叫林业业的女生请的。”


    “信息小灵通嘛，知道。”唐子浩接过奶茶，撕掉吸管包装插上，双手捧到曲弋面前，格外谄媚：“小的孝敬您嘞。”


    宋予陈看了眼唐子浩，嫌弃得直砸吧嘴。


    曲弋两指往旁边轻轻拨开：“借花献佛。一张卷子十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敲。”宋予陈笑出声。


    “你大爷……”唐子浩换了一个表情，越过曲弋笑眯眯地对江阳说，“阳儿，你写了吗？”


    “写了，但没带。”江阳猛吸了一口奶茶，然后杯子空了一半，然后他在唐子浩的注视下又猛吸一口，杯子空了，江阳看着唐子浩，“你那杯是什么？”


    唐子浩看了眼：“是杯果茶。”


    “嗯。”


    唐子浩搓着手掌：“那么阳儿明天我去找你要卷子。”


    “可以。”江阳点了点头，朝他伸出手，“果茶给我，我想喝。”


    唐子浩护着手里的果茶，两眼泪汪汪：“阳儿，你不能和曲弋穿同一条裤子。”


    “那没得谈。”江阳道。


    “那没得谈咯。”宋予陈重复着说。


    “嘎嘎嘎嘎嘎。”曲弋在中间鸭子般嘎嘎了半天。


    江阳只是开个玩笑，但是唐子浩最后真把果茶递给江阳，然后江阳拒绝了：“玩笑话，留这肚子待会儿吃好吃的。”


    唐子浩一口干完一杯果茶，疯狂点头：“还是阳儿够意思。”


    晚八点，华灯初上，热闹非凡。


    广场周围人山人海。


    因为要腾出一点空间点燃烟花，人群往外走的时候更加拥挤，以防被挤散，曲弋拽住了江阳的手。掌心温度想贴，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两个人就这么互相拽着彼此走到广场外面。


    外围人还是很多，江阳加快了脚步，跟在曲弋后面。


    “这人太多了，我们得找个好位置。”曲弋回头看了一眼江阳。


    “都可以。”


    有人没站稳，朝他们撞了一下，江阳下意识握紧手中的手，曲弋突然停下了脚步，接着转过头来看着他，不走了。


    “咋？”江阳表示疑惑，干嘛不走了。他微微侧着身子越过曲弋看向前方。


    曲弋眨了眨眼睛：“你这一下我感觉我在拉我对象。”


    江阳：“去你大爷的，你特么不欠这一嘴你浑身不得劲是吧？”


    曲弋在他手上捏了一下：“对！就是怼我这个劲儿，嘴巴叭叭叭不停的，我看谁敢说你高冷我就抽他俩耳刮子。”


    广场边上有一个露天的篮球场，每个场地都有人在打球，两人刚挤出来，转头就找不到唐子浩和宋予陈了，发信息也没人回，眼看点燃烟花的时间快到了，两人直接走上看台。


    两人并肩站在最高的台阶上，背对着篮球场看着广场处。这里很少有人在等烟花，大部分都在专心注注看球场上激烈的比赛。


    中秋的圆月高悬于众人头顶，芭蕉月影，杨柳秋风。广场上传来大家齐齐倒计时的声音，有人投篮中球，身后爆发出掌声，比赛告一段落，陆陆续续有人站了上来，在他们身边、身后。


    四周灯光刷地关闭。所有人视线汇聚在一起。


    “3！2！1！”


    倒数的欢呼声伴随着身后球打地面声音。


    “啾！”


    第一束烟花划破夜空，在漆黑的夜晚绽放出花朵。时间好像静止了，是惊鸿，是绚烂，是枯燥交响，是眼里的烟火。


    欢呼声中，曲弋转头，看着江阳。


    “为什么盯着我看？”江阳没有转头，开口问道。


    在混乱的欢声笑语里，江阳听到了曲弋的声音：“不瞒你说啊，这是我，第一次出门看烟花。”


    江阳只当曲弋和他一样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在下一束烟花绽放的时候，转头盯着他的眼睛：“我也是。”


    越来越多的烟花绽放。


    “这么巧？”


    “骗你搓屁呢。”


    “真好。”曲弋说。


    江阳眼里半含着笑意，握紧了曲弋的手。


    绚烂如星陨，转瞬似青春。偏偏此时，都看到了盛放在彼此眼中的世界。


    此时此刻你眼眸的光，盛放着照射他漫漫长夜的灯火。


    走下台阶时，曲弋问江阳：“为什么是第一次？过年不出来的？”


    “怕冷。”江阳三步并作两步跳下台阶，他看着曲弋，问道，“你呢？”


    江阳印象中放烟花只有过年过节，小的时候都是跟着父母回老家，每当那个时候家里会来一堆客人，他嫌吵，加上常年不在老家，压根和那儿的同龄人玩不到一块，加上江耀挑拨，他就更不想出去了，就天天窝在房间里打游戏。长大一些就把奶奶接来H市一起过年，可那个时候国家出台政策禁止在城市燃放烟花爆竹，他印象中就再没看过烟花。


    “和你一样。”曲弋笑着说，“也是怕冷。”


    印象中的冬天，寒冷无孔不入，风都刺骨。


    “其实你……”江阳沉默了。


    “什么？”


    “其实你应该很孤独吧，至少没你表面这么开朗。”江阳说。其实这么说很冒昧，妄自菲薄地揣测一个富二代的富裕生活，换个人都以为他在仇富了。


    曲弋愣了愣，笑了：“这都被你猜到了，说吧，你又从哪里看出来的？”


    “我奶奶说，睡觉喜欢蜷缩着睡的都没有安全感？”


    “比如？”


    “比如猫就是这样。”


    “那你在哪都能睡得四仰八叉的是不是贼有安全感？”


    “没办法，流浪惯了，四海为家。”


    “四海为家？”


    不知从哪飘来一阵烤肉香味。


    江阳岔开话题：“我们去哪家吃烧烤嘞？”


    曲弋扶额：“吃烧烤也行。”


    “……”江阳想到最开始说是吃铁板烧，于是改口道，“附近哪家铁板烧好吃？”


    “烧烤就烧烤。”曲弋说。


    “我觉得广场对面那家味道不错。”曲弋插着兜，快步向前，“我们走快点，待会儿人多难等，他家每次都挺爆满的。”


    两人到店找到位置了才告诉唐子浩和宋予陈。


    这家店生意确实不错，没一会儿又来了几波人，后面来的要拼桌，有些见他们桌上还有两对没动过的碗筷自觉走开了，再又来了两个人可以拼桌的时候，唐子浩和宋予陈终于赶过来。


    唐子浩一屁股坐下：“不是说铁板烧嘛？咋换成烧烤了？”


    江阳轻轻摸了摸鼻子。


    曲弋注意到了他这动作，“这家烤肉好吃。”曲弋说。


    “你爱吃不吃。”宋予陈怼唐子浩。


    “也行，二两小酒配上烤肉也是悠哉悠哉。”


    江阳给他俩菜单：“你俩看看还要点些什么？”


    点完菜后，曲弋又加了一份甜酒鸡蛋。


    因为明天要上课，几个人没点啤酒，要了几瓶王老吉，点的肉菜要比上次吃火锅还要多一点。这是家自助烧烤，牛肉端上来就感觉很嫩，看出来不是冻货，还点了鸭肠、鱿鱼、鸡翅、五花肉等肉菜，还有四季豆、洋芋片、藕片、豆腐等。


    甜酒鸡蛋端上来了，江阳好奇看了眼，发现里面居然有两个蛋，眉毛微挑，有点小意外。曲弋看见他的小眼神，问道：“你来一个？”


    江阳愉快的答应了。


    曲弋把碗给他：“你先吃。”


    唐子浩忙着翻肉，没注意到曲弋这动作，一旁的宋予陈瞪大了眼睛，他瞥了一眼曲弋，然后再看向顺其自然理所应当拿过勺子吃鸡蛋的江阳，最后再看着曲弋从江阳手里接过勺子，把另外一个鸡蛋吃进嘴里。


    宋予陈一脸不可置信：“他俩这么熟了？”他可不记得曲弋有什么和人共用碗筷的习惯。


    “牛肉可以了。”唐子浩抬起头，对此早已司空见惯般，“他俩都睡一起都大半个月了，这还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