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迎面走来的是由高二一班与高二二班同学们组成的方阵！他们热情洋溢，精神抖擞！他们步伐坚定有力，他们的眼神充满了希望与自信！少年应有鸿鹄志，当骑骏马踏平川！他们不畏艰险！他们不惧挑战！他们将勇往直前！让我们为他们加油，为他们喝彩！”


    整齐的步伐声、嘹亮的喊号声响彻云霄，震慑着一连每一个同学的心脏。这一刻每一个人都无比认真无比专注。


    对大多数人来说，军训就为了这一刻，颇有点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的感觉。


    江阳举着旗帜走在前面，军训的服装整理得整整齐齐，穿上靴子更加衬得他高挑挺拔，气宇轩昂。一连的旗帜高高飘扬，步伐整齐，口号响亮，走过主席台时全场爆发出掌声。


    当天下午，一连的持旗手英姿飒爽意气风发的照片在学校表白墙疯狂传播。


    面如凝脂，眼如点漆，丰神俊朗。


    帅如天神。


    有不少人在表白墙上问江阳的联系方式。


    每一次军训，他的照片都会升一波热度，以至于后面学校的宣传图，都用了那张照片。


    以至于很多年后，那条帖子热度依旧不减。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


    五天的军训就此结束，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有种如释重负、使命终成感。


    上楼时，江阳听到走前面的女生在抱怨：“总算结束了，军训瘦没瘦不知道，反正是黑了不少。”


    “终于不用这么赶了！真的很累，受够了这样头顶烈日汗流浃背的日子。”


    “诶！你这话，我觉得可以拿来当这次的军训心得了。”女生一本正经道，“军训的日子不止让众志成城团结一心，知晓和平日子的来之不易。在每一个汗流浃背的瞬间，我更加坚信了自己努力学习拼搏向上的……”


    “你够了啊……”


    “等会儿的。”曲弋从后面追上来，和江阳并排后，抬手搭上了江阳的肩，“你饿不饿啊？”


    江阳盯着曲弋看，胖瘦不知道，反正这人是一点儿没被晒黑。


    “嗯？”曲弋眨了眨眼睛。


    “还好。”


    开学已经两周，他们迎来了第一次两天的休假。班会课王澜依旧言简意赅说完该交代的就离开了，把时间交给了班委。讲台下的同学们有些已经按捺不住回家的诱惑开始在收拾东西，有些已经大胆掏出兜里的手机玩了起来。


    临近下课，罗晟突然激动问道：“你们国庆有没有什么安排？”


    “不能吧，还差不多一个月就开始计划国庆了？”于硕转头，对罗晟发出疑问。


    “提前做好打算提前买票啊，到时候抢票什么的多麻烦。”罗晟解释道。


    “嗯，可以提前做好攻略。”林业业补充了一句。


    “那你们都有什么打算？”于硕问了句。


    “没想好。”林业业摇了摇头，转头问前面的米文洁，“小米打算去哪？”


    “我也没打算好诶。”米文洁思考了会儿，“可能会去爬山，比较挑战自我，也亲近自然。”


    “这是一个好想法。”


    “曲弋，阳儿，你们有什么打算吗？”罗晟问道。


    曲弋转过头：“没想。”


    “没想。”江阳正简单收拾着桌面。


    “下课了！”不知是谁呼了一声，紧接着铃声响起，班里一下子乱了起来，大部分人背着书包就往外跑。


    江阳已经收拾好东西，刚走到门口就听曲弋在后头喊：“等会儿的。”


    “一起出去。”曲弋书包往肩上一甩提步跟上，“你周末什么打算？窝在家还是出来逛？”


    “没想好。”


    江阳看向曲弋，不是错觉，从上一次被堵，曲弋他们仨有事没事就叫上他一起，从没让他落单。


    “嗨，你们挺快啊。”宋予陈打招呼的声音从一班前门传来，“现在才中午，我们出去吃火锅。”


    “去不去。”曲弋偏头看着江阳。


    这语气可不像是在询问，倒是笃定了他会答应。


    “可以。”


    “那等老唐出来我们就出去。”宋予陈道。


    “他干啥？”曲弋问。


    “他今天值日。”宋予陈答道。


    这话说完，唐子浩背着书包出来了：“走吧，叫了个车，应该快到学校了。”


    车停靠在校门对面，几人出校门的时候，唐子浩左顾右盼一阵，最后目光落在路灯下面那几人身上，有些可疑，但都是生面孔，他默默走到江阳外面。


    “就那辆吧，打着双闪呢，还是白色。”江阳觉得正常人应该一眼就看到了。


    那几人上了后面一辆黑色的车，打消掉顾虑，又没看到真正嫌疑人。唐子浩稍松了口气，招呼着几人径直走过去：“你不懂我的用心良苦。”


    “你用个屁的心。”曲弋道。


    “诶！说话注意素质啊。”


    “行行行！”


    江阳双手插兜：“放心。”


    “嗯？”唐子浩疑惑看过来。


    江阳扬了扬下巴：“你们太明显了，我不知道都难。”


    曲弋笑了声：“应该说你比较机灵。”


    江阳也笑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们。”街角的便利店走出几人，江阳话音一转，目光瞥过张志宽一行人，“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我都放在眼里。”


    “行！你以一挑七，你厉害，你能打。”曲弋拍着江阳的肩，“上车。”


    唐子浩坐副驾，其余三个挤后排，曲弋坐中间，左脚踩着地台，右腿靠着江阳。可能是刚结束军训，大家都有点犯困，曲弋是最先睡着的，头一歪，靠在了江阳肩上。


    这么热的天气司机没开空调，四扇车窗都是打开的，吹得人头发乱糟糟。


    “已到达目的地。”导航机械化的声音播响。除曲弋外的三人悠悠转醒。


    江阳睁眼发现曲弋还靠着他，伸手摇了摇，没摇醒。因为要从右边下车，最左边的宋予陈看着这俩，发出了疑问：“弋儿睡着了？这么快？”


    “累了吧。”江阳答了一句，又伸手摇了摇曲弋，“醒了。”


    “这么快？”曲弋揉了揉头发，往外瞧了眼，“今天你们挑的哪啊？”


    “辣子鸡。”唐子浩急切下车，“饿了。帅哥们速度。”


    江阳没想到H市还有这么个地方，一条街都是吃的。现在快到饭店，几乎家家爆满的程度，就连路边的小摊贩，都挤了很多人。食物香气扑鼻而来，垂涎欲滴，本来不饿的他，现在肚子都开始叫了。


    路过一家老子号冰粉，曲弋停不下了脚步：“你们要不要来碗冰粉？解解暑。”


    “要。”


    “你们先走，我随后来。”曲弋朝他们摆摆手，对着卖冰粉的老板道，“阿姨，四碗冰粉，打包的。”


    “好的，稍等一下啊，现在人有点多。”


    “没事没事。”


    江阳跟着唐子浩他们来到店里，是一家装修普通的店面，但一看味道就很不错，店里面服务员已经忙得不可开交，要不是唐子浩提前预约，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曲弋提着四碗冰粉走在路上，途中听到一声怒斥，下意识望过去，目光有些错愕。


    徐静。


    同班的一位女生，曲弋和她是同一天值日，所以对她有点印象。徐静人和她名字一样，安安静静的，几乎在班上没什么存在感。


    徐静也看到了他，尴尬的转过身，抬手用袖子擦着眼泪。


    “你一天天就知道玩！！你能不能把心思放学习上！怎么养了你这么个败家玩意儿这么大了不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嘛？”男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骂骂咧咧，伸着手在徐静的脑袋上戳戳点点，“你觉得你学习很好是吗？读点书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就你？就你这个成绩？还想花钱出去玩？！谁给你钱啊！给你钱是让你学习的，不是让你去玩的！！！”


    “你要一心只想着玩就别读了！找个人嫁了得了，省得尽浪费劳资的钱！”


    徐静站在原地不断抽噎。


    “愣着干嘛？没长眼睛啊？！来收拾啊！”


    “你做事情能不能看着点！就你这样还读书？！读书给你读憨了？！”


    这些话说得更大声，男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教训人，对着徐静又是一顿输出，最后男人砸吧嘴一把把抹布扔在桌上就进了厨房，徒留徐静一个人愣在原地。


    曲弋觉得这附近的人应该都听见了，店里面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但很快又回到干饭的话题中，没有谁过多的在意这对父女。


    徐静低着头走出来，拿起抹布开始收拾外面乱遭遭的餐桌。


    “给你，擦一擦吧。”


    徐静接过纸巾擦干净眼泪，才抬头看着江阳，哽咽着说了一声：“谢谢。”


    或许大部分委屈眼泪是憋得住的，但只要有人小小的关心一下，眼泪就像决堤般，溃不成军，难以忍住，只是……


    江阳接着又把手里的整包纸巾递了过去：“还有鼻涕。”


    徐静突然不好意思的笑了，更是眼泪鼻涕糊成一块。


    曲弋把手里的纸巾放回兜里，继续两只手提着冰粉走了过来。


    “请你吃碗冰粉。”曲弋对徐静道，“挺甜的。”说完拿出一碗冰粉放桌上。


    路上，曲弋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因为口渴了。”


    曲弋被这个回答逗笑了，请问饭店里面是没水没饮料吗？


    “你把你的冰粉给她了。”曲弋眨巴着眼，“吃什么？”


    “那吃你的。”


    饭店生意实在火热，即使大堂桌子都满了，人很多，曲弋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唐子浩和宋予陈，两人走过去。


    桌上摆满了菜，肥牛卷、羊肉卷、牛百叶、鸭肠、撒尿牛丸、娃娃菜等等十多盘。锅里已经下了一点五花肉和土豆片进去，就等着这俩回来。


    唐子浩从曲弋手中接过袋子打开：“少一碗？咋回事？”


    “路上江阳吃了一碗。”


    “哈？”


    江阳面无表情。


    “你这就吃完了？点啤酒了，你还能喝不？”唐子浩有那么一丢丢不可置信。


    “可以。”


    “能吃就行，那开干吧。”唐子浩耸了耸肩，边下菜边说，“先拿这么多，不够再加。”


    肥牛卷放进锅里涮一会儿就捞出来，配上蘸料真的味道真的一绝。牛肚下进锅里，涮了几秒再裹上酱料放入口中，格外过瘾。几人各干了一大口酒。


    夏日炎炎天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配上冰啤酒，再加上店里风力极大的风扇吹散周身热气，四个人都表示吃得很爽。


    人声鼎沸间，有人忙碌于生计，有人高谈阔论着理想，有人沉默不语的思考。这一小隅之地，无论是热烈还是孤独，都化为一口热腾腾的饭菜流入胃里。


    火锅就着啤酒，身边三五好友，不可谓不舒坦。


    曲弋坐在江阳身边，江阳平常吃饭都是不爱开口说话的类型，但耳朵倒是立着听他们谈话，看神情听得那是一个有滋有味，时不时还会接一下聊得最嗨的唐子浩的话。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


    “好运来带来喜和爱！”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江阳掏出手机，竟然是李惟清打来的，好难得。


    “妈。”江阳说。


    三个人同时闭了嘴，安安静静的。


    “你放学了没？”


    “嗯。”


    “怎么还不回来？”


    “和同学在外面吃饭。”


    “嗯。”李惟清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吃完早点回来。”


    “嗯。”


    江阳挂了电话，抬头发现三个人一齐盯着他。


    “阳儿，你和你妈妈话这么少的？”唐子浩摊起双手，有点不可置信。


    “有什么问题吗？”


    看得出来，江阳不愿意多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然而然换个话题。


    “那倒没有。”唐子浩陷入沉思，然后一脸苦恼，“我感觉我话也不多啊，为什么我爹妈就觉得我烦呢。”


    一句话说完，宋予陈停下手里的动作，掏出手机：“我们现在开始录音，看看老唐话多不多……”


    “滚！！！”唐子浩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哈哈哈哈哈。”


    一瓶啤酒见底了，唐子浩又开了一瓶，然后递给了江阳。


    眼看点的肉都差不多放完了，江阳起身：“你们需要拿什么菜？”


    “牛肉卷牛肉卷。”


    “都可以。”宋予陈说，“再拿个五六盘嘛。”


    江阳回来的时候，端了个大盘子，上面有五碟菜。其中有一道是大虾。


    “阳儿。”唐子浩给江阳使了个眼色，悄悄道，“曲弋他不吃虾。”


    江阳愣了一下，也没多问什么，估摸着曲弋应该是对虾过敏，把虾拿回去放着了。


    几人吃完的时候，过了饭店，饭馆也没剩下几桌了，与之前的闹腾对比，倒显得冷清了些。


    人来人往，聚散离合，所有的沸腾之后，都如此这般，逐渐归于沉寂。


    几人走在路边，曲弋和江阳并肩走着，前面不远处是唐子浩和宋予陈。唐子浩早已经不用去舅舅家了，父母已经出差回来，和曲弋江阳不是一个方向。宋予陈家离这最近，打个车几分钟就能到。四个人属于是各回各家，所以走到后面就只剩下江阳和曲弋了。


    江阳吃的有点撑，拿着手机在看导航，他家那边没有地铁，导航上显示到附近的公交站台，乘坐310路公交能少绕两站到家。眼看就要到分开走的时候，曲弋却突然拉住了江阳的衣脚，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干嘛？”江阳看了看曲弋拉着他的手，就抬头看着曲弋。


    “你……”曲弋指了指江阳前面的井盖，“走路看路，别踩井盖。”


    “……为什么？”微醺的江阳带着他的反骨踩了一脚，“为什么不能踩井盖？”


    “你不记得了嘛？”江阳听到曲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