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绝师太又吩咐了些什么，江阳一句也没听，就这样憋着火和前面那位傻X站到了下课。


    期间曲弋扭过头，挑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那个眼神，让江阳觉得这人真的很欠，真的特别欠抽。


    第二节晚自习铃声拉响，出去的人陆陆续续走进教室，又过了会儿，几个男生一人抱着一大摞的书走了进来，王澜组织前桌的人把教科书和资料发下来，从第一桌接着往后传，保持着课堂秩序。整个过程，曲弋和江阳这俩一前一后没有任何动作，都在埋头……嗯，奋笔疾书。


    当王澜站在讲台上大着嗓门问道：“一共二十四本书，二十二个本子，齐了没有？没齐的说一声，差哪本报一下。”


    江阳这才发现自己一本书也没有，微微歪着身子看了眼前面桌子上堆得乱七八糟的书，皱了皱眉，又抬头看了眼台上那凶巴巴抱着手的灭绝，才不情不愿地抬手戳了戳前面那人的后背。


    前面那人反应倒是快。


    曲弋扭头看着他，语气有些不爽：“干嘛？”


    “书。”言简意赅。


    “自己上去要啊。”你没长手还是没长腿？


    “你确定？”你傻逼了？


    两人没爆一句粗口，但都看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


    曲弋这才看见自己桌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书，又抬头看了眼灭绝师太，撇了撇嘴，把桌子上的书全部放到江阳桌上：“给。”


    江阳看着那大摞书，挑了挑眉，整理了一半书出来，然后把剩下一半一模一样的书随便摆成一摞，起身抱到讲台上。


    “你干嘛？！”曲弋伸脚拦住了他的路，抬头看着他，“我的呢？”


    江阳看着前面，掂了掂怀里的书，面无表情：“这一摞，原来你还要啊。”


    曲弋放下笔，盯着他：“不然？”


    “你一起传到后面不就是多了嘛。”江阳这才看向他。


    曲弋一时语塞，反应过来自己的脑抽行为，立马找补道：“我这是让你先选。”


    “嗯。”江阳表示了然地点了点头，“我谢谢你啊。”


    曲弋看着他嘴上说着谢谢，但手里依旧没有任何动作，起身接过他手里的书：“我也谢谢你啊。”


    江阳双手一空，抬了下眉，回位置坐好。接下来一整节晚自习就是选班干以及吩咐开学事宜什么的，江阳没有兴趣，全程低着头在写检讨。后面的人大多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立着耳朵，但都神游天外。


    晚自习很快结束，放学回家了。江阳拿了套理综卷放入书包，单肩斜挎着走出教室。恰巧曲弋刚好起身，两人目光不善地触碰又分开。


    江阳路过一班门口，差点和冲出来的人来了个面对面亲密接触。


    那人看着他，随即愣了愣，“诶？江阳，曲弋出来没？”这人问道。


    江阳见这人有些面熟，随即想起今天办公室报名时给他指路的好心同学，他回答：“后边。”


    “喂！”有人从江阳身后凑了上来，“聊什么呢？”来人正是曲弋。


    江阳转身。曲弋和他打了个照面，明显愣了一下。两人挨得极近，透过厚镜片，江阳目光冷冷落在曲弋脸上。


    曲弋左手弯曲撑着墙，右手食指勾着书包搭在背上，他抬起下巴有些挑衅地看着江阳：“哟，是你啊。”


    男生看着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赶忙分开两人。


    曲弋目光转向他：“耗子，什么个情况？你们认识？”


    “不认识啊。”唐子浩揽过曲弋的肩，“一个班的以后不就认识了嘛！嗐！”


    “再说你俩不还是前后桌嘛，这感情好啊。”唐子浩也一把揽过江阳，等他反应过来时，是三个头颅挨在一起的场景。江阳有些懵。


    看得出来，他和曲弋的事情，已经被传到其他班了，还有谁？能开学就让灭绝师太亲自赏下两千字检讨？！


    除了他俩，没人了！


    首当其冲。


    一马当先。


    江阳明白了，他总算知道了灭绝师太是怎么一眼就知道他是江阳的事了，感情不到下午压根没人敢去报名是吧，谁让灭绝印象深刻谁就是接下来两年的重点关注对象。


    事已至此，江阳也没有兴趣当别人乐子了，他拍开唐子浩揽着他的手，当即准备转身离开。


    “江阳江阳！”唐子浩喊道。


    江阳转过头看着他：“说。”


    “你咋回家啊？”


    “公交。”


    “那你坐哪一路公交车，顺路就一起呗。”


    “301。”


    “顺路顺路。”唐子浩放下揽着曲弋的手，招呼着两人，“走吧一起一起。”


    曲弋有些懵逼，江阳也是。


    “你特喵的什么时候坐301路公交了？”曲弋问。


    “我爸妈最近出差不在家，我自己又不会煮饭，他们又不让我点外卖，所以我去我舅家蹭吃蹭喝一段日子。”


    “你妈是怕他们不在家没人管着你怕你玩嗨了吧。”曲弋无情拆穿。


    “别这么说。”唐子浩扭捏了一下，“我可是个人见人夸的乖宝宝。”


    “呵呵。”


    看样子，唐子浩干这事不是一次两次了。


    路上，江阳没忍住发出疑惑：“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曲弋疑惑。


    唐子浩了然：“你说老宋啊，他不上晚自习的。”


    刚走到校门口，又见一人，不过校服不一样，是隔壁实验中学的。


    “曲弋曲弋！！！浩子！！！”这人迎面奔来，身后跟着前段时间见过面的万嘉星。


    身边的唐子浩躲到江阳身后：“又来了，特么的。”


    江阳看着迎面走来的两人。


    温迪斯走到几人跟前，伸手揽向曲弋胳膊，但被后者躲开了，他道：“走吧走吧，我爸来接我了，我们一起回去呗。”


    曲弋先是面不改色的瞥了眼后面憋着笑万嘉星，后者立马正色，表示无奈地耸了耸肩，曲弋才看向温迪斯：“你们谁啊。”


    江阳挑了挑眉。


    温迪斯呆愣在原地：“曲，曲弋，我们不是才见过面嘛。”


    他求助般看向身旁的万嘉星：“星星解释一下。”


    万嘉星手插着兜：“我都跟你说了，他真的脸盲，他连我都认不出。”说完，在温迪斯眼泪汪汪看向曲弋的时候，万嘉星对着边上看戏的唐子浩眨了眨眼睛。


    收到！


    唐子浩一手拉着曲弋一手拉着江阳：“嘉星改天再跟你说，我们先去赶公交了。”


    “诶！我送你们……”


    几人瞬间跑没了影子。


    窗外霓虹灯不断闪过，车厢里叽叽喳喳吵成一片。曲弋和唐子浩站在江阳身后，他抓着跟前的杆子，看着车窗上若黑的倒影。第一天的校园生活，好像就这么结束了……


    又说早了，没结束……


    公交车来了个急刹——


    “嘶！”


    江阳一脚踩在旁边女生的脚上，还没来得及撒开。女生抬起头瞪着他，“你干什么？！你踩到我脚了。”


    “对不起，不是故意的。”现在人太多了，江阳艰难挪动着身子。


    “你不会往旁边站一点嘛。”女生压抑着怒气，嘀咕道。


    江阳：“你看一下能挪嘛？”


    现在车上确实很拥挤，又有一个急刹车，难免会踩到别人的脚，女生抿了抿嘴，抬起头：“所以你这是踩我的理由？”


    江阳看了她一眼：“哦，那你把脚挪开，让我踩在地上。”


    闻言，女生有一瞬间的语塞：“你……你有病吧，是你先踩着我的脚的你怎么这么臭不要脸……”


    啧，江阳准备开口，就感受到自己被拉了一把。


    “不好意思。”他抬头时已经在曲弋的臂弯里了，曲弋先是对着女生说着抱歉，然后一手握着杆子，一手撑着座位后的靠背，对江阳道，“你站过来一点，没事的。”


    江阳眨了眨眼睛，没有反应过来。


    曲弋看着女生，重复了一遍：“不好意思，刚踩到你了。”


    女生看着他俩此时的动作，莫名红了脸，怒气被其他情绪取代，她低着头转过身去：“没事没事。”


    车子启动，江阳看着曲弋，两人凑得极近，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声。


    他，是个好人？


    唐子浩从曲弋身后凑上来，三人挤在一起，他对江阳道：“伶牙俐齿啊！”然后有模有样学了起来，“那你把脚挪开，让我踩在地……啊！”


    曲弋给了他一手肘，唐子浩吃痛倒在曲弋身上，曲弋受到重力身体略微上前，和江阳贴得更近。


    女生转过身来，看着他俩，露出了不明所以的笑容。


    奇怪，江阳略微侧了下头，有些不太自然。


    “你这哪里是呆瓜，怼起人来可一点儿也不呆。”曲弋说。


    “彼此彼此，以为你是个脸盲，结果是装的。”


    “咳！”曲弋轻轻咳了一下，“我那是有苦衷的。”


    “嗯。”江阳应了一声，“理解。”


    “你这发型，真的越看越呆。”曲弋突然伸手在江阳刘海上拨了一下。


    “住手。”江阳飞快躲了一下。


    “住手？”曲弋愣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唐子浩肚子有些疼，“这么文明？”


    ——


    正式开学第一天，大家生物钟还没有调整过来，再加上天气炎热，上课时大家都没精打采的，这种情况在第一节是语文课的时候尤为明显。


    语文老师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神情严肃，个子矮小，略微发福，穿着朴素。下课铃声一响，他便抱着自己的小皮包出了教室门，主打一个不拖堂。同学们也是倒成一片，只有少数人依旧精神抖擞。


    曲弋手中的笔在纸上划了划，没有墨水溢出，他直起身向后仰：“喂！呆瓜，借只笔。”


    不知道昨天放学后发生什么的罗晟以及坐罗晟前面的女生朝他俩头来讶异的目光。


    果然前后桌哪有什么隔夜仇。


    作为一个高中生，不可能只带一支笔。江阳不知道这人又要闹什么幺蛾子，停下手中的笔看着他的后脑勺。


    曲弋突然扭头看着他：“你是猴子派来的逗比嘛？”


    果然。


    江阳咬了一下牙。


    再跟他说话劳资头倒立着走！


    江阳甚至喷都懒得喷，拿着手中的笔，自觉屏蔽某人的噪音。


    “作为一个学生，刘海怎么能嚣张呢？都快遮住眼睛了。啧，呆瓜，你该去理发店修剪一下。”


    可某人不仅聒噪，还手欠！


    曲弋伸出手，来掀江阳的刘海儿。江阳别过头，躲开了。


    “你……”江阳顿了顿忍住才没爆粗口，“你是手太多没处放？我送你个免费骨折套餐。”


    “啧，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你这头发要是被年级组逮到，两剪刀咔咔给你剪完。”


    江阳抬起眼：“你们这，管这么严？”


    “不严。别太扎眼就行。”曲弋突然反应过来，“我就说你之前不是这学校的，要不然我不可能没有印象。”


    这时罗晟凑了上来，打断了江阳的回答：“学校有艺术生可潮了，校领导也分不出是不是艺术生，久而久之管得不严。”


    “嗯。”江阳了然。


    “最后一节体育课，待会儿打球的吧。”曲弋的前桌于硕也凑了上来。


    “当然。”曲弋应道。


    可惜球没打成，体育老师安排让练习排球，好巧不巧的，选了最后排的曲弋和江阳去器材室拿球。


    “你应该不知道器材室在哪吧？”曲弋问。


    “我未卜先知。”江阳说，“当场给你算一卦？”


    “诶！”曲弋打断他，“咱不搞封建迷信那一套哈。”


    “哼。”江阳冷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谁信这些。


    没想到器材室距离篮球场有这么一长串的距离，因着高一在足球场军训，所以现在高二高三的体育课都只能在篮球场上。


    器材室在体育馆一楼最后面，彼此间不仅隔了一个大大的足球场，还得途经好大一个荷花池和停车场。


    灼日当头，晒一点就皮肤发烫。空气里没丁点儿风，整个人像被闷在炉中烘烤，呼吸都不畅起来。


    他大爷的！今儿这排球课是非上不可是嘛？！


    一想到这路待会儿还要再走一来回，而且还是拉着一大筐排球，而曲弋还在一个劲的磨蹭着，搁这路上可劲儿拖延时间，江阳突然就憋了股火气！


    “走快点不行啊！”江阳说。


    曲弋被这一声吓了一跳，后退半步，他抬头看了看天，煞有介事般啧啧称奇：“耶！今儿天气也太热了吧，把你这炮仗给点着了？”


    江阳：“……”


    绿树林荫，日头打不到他俩身上，回去顶着个太阳练排球，那才是脑子有病。


    办公楼突然转出一波老师，正好跟在他们身后走，就是不知道目的地是实验楼还是体育馆了。


    进了体育馆，一群体育生在里面做着训练。


    体育馆里的篮球场，默认了，属于这些体育生的，谁见了他们都得乖乖让开。


    “喏，里面就是器材室……”曲弋推开器材室的门。


    只见器材室里五个男生，四个人高马大的把戴着眼镜的那位推倒在地。


    眼镜死死抱着脑袋，蜷缩在地。看样子已经挨过揍了，衣衫不整，带着尘泥，满身狼狈。


    “哟！躲什么躲什么？！”有人朝他踹了一脚。


    “瞧他这哑巴样？！”一个个头高点的男生弯腰去拽起他的头发，跟身边的人一起说笑，“你说这人可真有意思，话都说不利索来读什么书！”


    “诶？！”这位高个男生发现了什么玩意儿似的，把手伸向眼镜的耳朵，“这特么不会就是那个，那个什么来着？！”


    江阳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他只知道里面在打架，但说了什么，他没有在意，只是下意识瞥了一眼，就见被打男生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惨不忍睹。


    这种事儿没法帮也不好掺和，自己不站起来，就永远只有被挨打的份。


    眼镜的鼻子流出血，但他顾不得什么，突然奋起去抓个高男生的手，似乎要抢什么东西，但被边上的人一脚踹了回去。


    他急喘着气，手里不断比划着，语无伦次的发出声：“啊！还给，给我……”


    就这一瞬，江阳的眼睛立马红了！青筋暴起！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冲了过去！


    “这好想是个听诊器吧。”边上的男生笑着说了句。


    “什么听诊器，这叫助听器！”个高的男生戏谑道，“这玩意儿很贵吧！送你……mad谁！”


    个高的男生被江阳一脚踹翻在地上，尘土飞扬，男生眼里汹涌着戾气，“你特么找死啊！”


    “你妈的眼瞎啊？！”江阳转着手腕，“你江爷爷不认识了？”


    “握草？！”边上四个男生，嘴角都抽了一下。


    还没见过这么上赶着来送死的，连他们都敢惹。


    个高男生翻身爬起来，挥着拳头冲着江阳就来了：“你他！妈的找死呢！”


    江阳抓住他的手腕向下一压，再抬脚一踢，膝盖精准磕上男生下巴，疼得这人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


    其余四人抄着手边的东西冲了过来……


    江阳回过头。


    mad！曲弋早跑没影了！！！


    昨天还觉得他说不定是个好人。


    什么好人？！


    江阳抬起脚——


    好他个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