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错钟相缝
作品:《满月双生环》 眼前怪诞的场景就像是太阳和月亮拼接,冷暖色调的两个空间像被造物主肆意揉合一般,给人带来一种很强烈的视觉冲击。
左边是莫书绵经历过许多次循环的天台,上方是雾蓝的天,下方是灰色的水泥天台。右边是一个温馨的客厅,沙发茶几一应俱全,暖黄色的灯光洒满整个空间,和左边冷色调的天台形成鲜明对比。
中间拼接的部分,像是两张完全不同的艺术作品被撕掉后各取一半严丝合缝粘连在一起。爬满藤蔓的水泥墙和干净整洁的米白色壁纸结合在一起,分界线处挂着一个同样割裂的时钟。
一半是天台生锈的旧时钟,另一半则是方框小猫挂钟。
黑色秒针从右向左顺时针经过分界线时,顿时变成生锈的铁制秒针,显得格外诡异。
莫书绵站在分界线处不知所措,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自己仿佛置身于科幻电影里一样。
转头时,她瞳孔骤缩——本应站在天台的许长羡站在她身后呆呆地望着她,与循环里决绝从天台上跳下去的她截然不同,莫名让人感到有些可爱,可转念一想,实则哀伤忧郁的眼神是一样的。
但这还是很恐怖,莫书绵看到站在这的许长羡时,一瞬间嘴比脑子快:“我靠!许长羡!你怎么在这?”
她壮着胆子走近,把手在许长羡眼前晃了晃,对方不语,只是看着她的动作僵硬地站在原地。
难道循环真出bug了,背景卡成这样,连主要人物也卡错位置了。
她小声呢喃:“居然给许长羡从天台卡到这了,循环没问题吧......”
忽然,许长羡双目含泪,直至跪了下去,她双手颤抖着,她拉住莫书绵的手,看着她,说:“绵绵,是你吗?”
她看起来似乎很惊讶,与此同时,她紧紧地攥住莫书绵的手,力道之大,好像指甲都嵌入肉里似的。
莫书绵惊恐地后退两步,许长羡错愕地看着她的神情。
随后两人同时出声。
莫书绵:“你能看到我?”
许长羡:“你能听到我说话?”
随即,许长羡突然狠狠地抱住了她,双手紧紧地环抱住她纤细的腰身,脸埋进她的肩窝,汹涌的泪水似乎把她肩头的布料都晕湿了。
许长羡哽咽道:“绵绵,你知不知道,我,我在循环里一次又一次地看着你跟之前一样死在我面前,却束手无策有多崩溃......我好想你......”
熟悉的雪松香充满了整个鼻腔,莫书绵那些梦和记忆碎片的主角脸逐渐清晰起来,刻上了许长羡的脸。
她错愕地听着许长羡讲话,脸上尽是懵懂,她手足无措地听着许长羡抱着自己放声大哭起来,手迟钝地抬起,僵硬地拍了拍许长羡的后背,“对不起,我忘记了。”
许长羡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浑身颤抖起来,退出这个怀抱。她别过脸,眼里的血丝却无处可藏,脸上满是泪痕,她双腿发软地蹲下,缓了好一会后才直起身。
她抹去脸上的泪,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眼里像浸了血一样,她抬起手,似乎是想抚摸莫书绵的脸,却又悬在半空,攥紧了又放下。
她那双桃花眼染上了一种破碎感,让人心生怜悯。她的声音嘶哑且带着哭腔:“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莫书绵看着许长羡,心里莫名感到刺痛和心疼,她下意识伸出手安抚地捏了捏许长羡的掌心,这个动作却让许长羡再一次落泪。
“你之前就是这么安慰我的,你真的,一点儿都没变。”
莫书绵愣愣道:“我不知道,我只是,下意识就做出这个动作。对不起。我从进循环就是没有记忆的,然后你就一直在循环里跳楼。我跟你说话你也听不到,拉又拉不住你。”
许长羡皱了皱好看的眉,“不对,你不应该在家里被杀吗?怎么会一直看着我跳楼。我死的时候你分明也已经死了很久了啊......”
莫书绵震惊道:“什么?我在家里被杀?”
许长羡和她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该不会我们两个不在一个循环里吧?”
莫书绵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天台,却发现天台边缘站着许长羡,她尖叫一声,转头,许长羡疑惑看着她,在许长羡背后暖色调的客厅里,沙发上坐着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自己!
两对一模一样的轮廓,一个“许长羡”在天台,一个“自己”在客厅,还有一个许长羡和自己站在这两个空间的分界线处。
她哆哆嗦嗦地退后两步,许长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才发现四周的异样,霎时也被吓得不轻。
莫书绵惊恐地看着四周,背靠墙,双腿发软,浑身汗毛都竖立起来。
“许长羡,你最好先说说你所在的循环是什么样的。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
许长羡再是冷静也没见过这种场面,她环顾四周,道:“我是死后进的循环,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死前的走马灯。但当我发现我有感觉,这些片段在反复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循环。”
……
许长羡从疼痛中醒来,眼前呈现熟悉的场景,是她和莫书绵的家。
自从莫书绵死后,许长羡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她不敢回来,她怕她看到家,会忍不住崩溃。
家里空无一人,她打开了灯,却忽然想起,自己分明已经跳楼,落地时骨折的痛感好像还在身上,这难道是走马灯吗?
门口的矮橱柜上摆放着她们的婚纱照,莫书绵和许长羡十指紧扣,莫书绵露出明媚的笑容,另一只手摆在胸前展示自己的婚戒。许长羡则是手捧鲜花笑意盈盈地站着。
忽然,莫书绵从门口进来,左手提了一大袋零食,右手抱着一捧新鲜的百合。
她哼着歌径直从许长羡身前穿过,许长羡才惊觉自己不是实体。
莫书绵慢慢悠悠的把百合修剪后插入花瓶,随后走入厨房忙前忙后做了一大桌子菜,等到最后一道菜在砂锅里煨着时,她拿出手机给许长羡发消息。
“羡羡老婆~下班没有?下班了火速回家!本大厨今晚请你”消息没编辑完,门铃响了。
莫书绵眉眼弯弯,喊道:“今天这么早下班啊!”边说边跑向门口,刚开门,一只布满青筋、粗糙沧桑的手伸了进来,被磨得锋利锃亮的菜刀砍向莫书绵白皙的脖颈。
她的笑僵在脸上,颈间汩汩流出鲜红的血液,她想往后搀扶住桌子,却被踹向肚子倒在地上。
男人的脸许长羡再熟悉不过,那是她的生父许远。
许长羡颤抖着想要捂住莫书绵的伤口,手却只能穿过她摁向地面。
男人醉醺醺的,鞋子上的泥土印得干净的地板到处都是脏兮兮的,他低头看了一眼躺在血泊里的莫书绵,举着菜刀径直走向卧室,砍开保险箱,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一股脑塞进包里。
许长羡恨得咬牙切齿。这就是一年前莫书绵经历的,而她当时晚了半小时才下班,到楼梯口时就见家门前围了一大堆人,顿时心里发慌,费尽力气挤进去,才发现莫书绵已经被盖上白布。
她冲上去,跪在莫书绵遗体前,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苍白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明明,中午出门前,她还笑着说今晚下厨,还在跟她说放假了要去普罗旺斯玩,可现在,为什么躺在这里……
……
许长羡惊醒,却发现自己再次回到莫书绵回家前。
她拼命想保护莫书绵,想告诉她,不要开门。
可根本无济于事。
“我大概,经历了二十次循环之后,我发现我好像变成实体了,但只能碰到物品,不能碰到你。就像幽灵状态一样。我也没法出去,只要握上门把手就有一种灼烧感。就这样,我再过了差不多五个循环,当时我忍着灼烧感想打开门,结果门刚一打开,我整个人好像被火烧一样,到最后,门被风吹上了。我的意识变得越来越弱,眼睁睁看着你被杀后就来到这。”许长羡无力地说。
莫书绵看着她,心里翻涌着名为“心疼”的浪潮。她想,如果是她,看着爱人无数次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肯定早就崩溃了吧。
她跟许长羡详细说了自己的循环,以及自己发现的线索。她摘下戒指,转头问:“所以,这里写的,Xian是你许长羡,Mian是我莫书绵,对吗?”
许长羡苦涩地点了点头,说:“这是我们的婚戒。”
两人缄默了一会,莫书绵说:“那右边就是你循环的地点了?”
许长羡再次点了点头,看着戒指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赶忙道:“假设,你的循环是一个环,我的循环也是一个环,那两个互不一样的环,在平面上交在一起,就像一个横过来的数字八,也就是“无限”的标志,莫比乌斯环!如果说我们现在就处在莫比乌斯环的中间位置,也就是两个循环的交织部分。那这这个诡异空间就说得通了。”
她冷静下来说话,似乎语速都加快了不少。
拼接的空间,一样的人。
莫书绵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要是一个循环里,有一个我,有一个你。我们暂且称我们两个之外的那两个叫假我和假你,我们叫真我和真你。那么我的循环里就有一个真我,和一个假你。而你的循环里有一个假我,有一个真你。那要是真我和真你相遇了。那两个不同的循环里就各自剩下一个假你和一个假我。”
因为有这样一个拼接空间,所以才会出现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许长羡赞同的点了点头:“而且,我发现,我们都是死后才进循环的。你是到了未来我死亡的节点,我则是到了过去你死亡的节点。”
莫书绵抬头望了望左边雾蓝的天,刺眼的太阳与满月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