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焚天谷.业火初燃

作品:《渊烬无明

    大地在此处皲裂,仿佛被巨神用战斧劈开了脏腑。赤红的岩浆,粘稠、滚烫,如同大地奔涌的血液,在深不见底的沟壑中咆哮穿行,蒸腾起遮天蔽日的硫磺毒瘴。空气被灼烧得扭曲变形,远处嶙峋的火山岩轮廓在热浪中熔铸、晃动,如同蛰伏在炼狱边缘的狰狞巨兽,投下令人窒息的阴影。这里是焚天谷,火的坟场,亦是“炎尊”萧焱——此方世界气运所钟、以掠夺万火登临绝顶的“天命之子”——为自己打造的永恒神国,一个以毁灭与力量为基石的领域。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撕裂了翻腾的、足以蚀骨**的剧毒瘴气,降临在最高处一块孤悬的黑色火山岩脊上。岩石滚烫,足以瞬间气化凡铁,却无法在那人玄色的靴底留下丝毫痕迹。


    **君夜烬**。


    衣袍是极致的玄黑,并非布料,更像是由凝固的深渊本身裁剪而成,在焚天谷炽烈的红光与热浪中,非但没有反射一丝光亮,反而贪婪地吞噬着周围所有的光线,沉静得令人心寒。宽大的兜帽低垂,只露出半张线条冷硬、肤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的下颌,薄唇抿成一条毫无波动的直线。兜帽下的阴影深邃,仿佛通往虚无的入口。他站在那里,便像一柄插入炼狱的、淬炼过绝对零度的利刃,周身弥漫着与这狂暴熔炉格格不入的、死寂的冰冷。焚天谷的炽烈奇景,岩浆的咆哮,热浪的扭曲,在他那双隐于阴影的眼眸中,倒映不出半分波澜。世界于他,不过是一张亟待清理的污浊画布,而眼前的喧嚣,不过是画布上亟待抹去的冗余噪点。


    【目标锁定:气运掠夺型异常个体“萧焱”。坐标:赤焰神殿核心。威胁等级:A级(区域性崩坏源)。清除优先级:最高。】


    脑海中,冰冷的机械音毫无情绪地响起,每一个音节都精准如钟表齿轮的咬合。那是**系统零**,天道修复程序的核心执行终端,是赋予他存在意义与行动准则的唯一指引,是他与这混乱世界之间冰冷的、绝对理性的链接。


    “确认。”君夜烬的唇瓣纹丝未动,意识却已如冰锥刺入虚空,将指令精准回馈。他的声音,即使在思维层面,也如同两块极地玄冰在绝对寂静中相互摩擦,剔除了所有属于人类的温度与情感。


    赤焰神殿并非凡俗意义上的宫殿。它是由凝固的暗红色岩浆巨岩、无数强大火属性妖兽燃烧着生命精华的晶核,以及被强行拘束、仍在痛苦嘶鸣的火灵本源,以一种亵渎自然的方式强行堆砌、熔铸而成的巨大巢穴。它如同心脏般悬浮在焚天谷最狂暴、最核心的熔岩湖上空,岩浆湖面沸腾翻滚,不断喷射出灼热的火舌,试图舔舐神殿的基座。此刻,神殿内部正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与能量激烈碰撞、湮灭的轰鸣。巨大的殿顶在一声震天巨响中轰然炸裂!一道赤红的身影如逆射的流星般冲天而起,悬停在沸腾的熔岩湖上空。


    正是萧焱。


    他身披流动着暗金纹路的赤红战甲,长发如火,狂舞不息。周身九条由纯粹毁灭烈焰构成的巨龙咆哮盘旋,每一条都蕴含着焚山煮海、蒸发江河的恐怖威能。龙吟声压过了岩浆的咆哮,震得整个焚天谷的空间都在嗡鸣颤抖。他手中,紧紧抓握着一颗仍在强劲搏动、流淌着粘稠如熔金般血液的狰狞心脏——心脏表面覆盖着古老的岩浆符文,散发出蛮荒、暴戾的气息。那是守护此地不知多少万年的上古炎魔之王的核心!


    “哈哈哈哈!老魔头!你的本源火种,终究是本尊的踏脚石!”萧焱仰天狂笑,声浪裹挟着炽热风暴席卷四方。随着他的笑声,一股庞大到近乎实质的金色气运自他头顶冲天而起,迅速凝聚成一顶遮天蔽日的华盖!金光璀璨,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掠夺性,疯狂地抽取着手中炎魔心脏蕴含的磅礴火之本源。肉眼可见的,那金色华盖愈发凝实、厚重,散发出令空间扭曲、规则都为之颤栗的威压。火焰在他周身臣服地低伏,空间本身在他肆无忌惮释放的力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开道道细微的黑色缝隙。这便是“异常”——寄生于此界,以掠夺世界本源为生,以践踏既定规则为乐,其每一次肆无忌惮的攫取与破坏,都在天道本已脆弱的程序上撕开新的裂痕,加速着世界滑向熵增的深渊。


    君夜烬动了。


    没有能量爆发的轰鸣,没有撕裂空间的炫目轨迹。他只是极其简单地向前迈出了一步。然而这一步,却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翻腾咆哮、足以瞬间气化精金的熔岩巨浪,无视了盘踞在萧焱周身、散发着毁灭气息的九条炎龙。他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墨滴,又似被空间本身排斥的异物,在一步踏出的瞬间,便已诡异地出现在萧焱身后百丈之外的虚空。脚下是足以吞噬星辰的熔岩湖,头顶是九条择人而噬的火焰巨龙,但这些在君夜烬的感知中,不过是任务背景板上等待清除的冗余数据流。他的目光穿透一切,冰冷地锁定着目标核心——那顶不断膨胀的金色气运华盖,以及华盖之下,那个散发着“异常污染源”强烈信号的个体。


    “谁?!”萧焱狂放的笑声如同被利刃斩断,戛然而止。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被更高维度的冰冷掠食者死死锁定的极致寒意,瞬间冻结了他沸腾的血液和狂热的掠夺欲。比焚天谷岩浆更炽热的心脏,在这一刻竟感受到刺骨的冰冷!他猛地转身,九条盘旋的炎龙仿佛感受到主人的惊怒,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狰狞的龙首调转方向,燃烧着毁灭之火的龙瞳死死锁定那个突兀出现的、气息全无却令人心悸到极点的黑影。危险!前所未有的致命危险!气运金光在疯狂示警,几乎要灼伤他的神魂!


    【执行清除协议。权限:最高。手段:万法湮灭。能量输出:校准至目标威胁等级A级上限。】


    系统零的指令,冰冷、精准、不容置疑,瞬间下达。


    君夜烬缓缓抬起右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肤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他五指虚张,掌心对准了萧焱头顶那最为鼎盛、最为刺眼的金色气运核心。没有冗长的咒文吟唱,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蓄积前兆。只有在他掌心中央,一簇火焰无声无息地燃起。


    那不是焚天谷的赤红之火,不是萧焱炎龙的毁灭之焰。


    那是**业火**。


    火焰呈现出一种吞噬一切光明的、纯粹到极致的墨色,边缘却诡异地跃动着丝丝缕缕冰冷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幽紫光芒。它出现的刹那,整个焚天谷的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燃烧的火焰——无论下方咆哮奔涌的岩浆巨浪,还是萧焱周身那九条咆哮盘旋、威势滔天的火焰巨龙——都猛地一滞!紧接着,如同卑微的臣民见到了至高无上的君王,所有的火焰都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恐惧的“俯首”姿态,火舌向内蜷缩,光芒瞬间黯淡!继而,是源自火焰本源的、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一股无法言喻的、仿佛来自万物终结之地的寂灭气息,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这股气息所过之处,空间的呻吟消失了,岩浆的咆哮减弱了,甚至连光线本身都变得粘稠、迟滞。那是焚烧因果、抹除存在、令规则本身都感到战栗的终极毁灭之力!


    “业火?!不!这不可能!此界法则早已残缺,怎可能诞生业火!你究竟是谁?!”萧焱目眦欲裂,肝胆俱寒,先前的狂傲与自信被瞬间碾碎,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他体内炼化的数十种强大异火本源,此刻如同遇到天敌的羔羊,疯狂地躁动、哀鸣,传递出前所未有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极致恐惧!他赖以横行、引以为傲的力量源泉,此刻正疯狂地拖拽着他逃离!


    “清除。”君夜烬的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如同命运之锤敲下最后的审判。


    他虚握的五指,骤然向内合拢!


    轰——!!!


    并非声音的爆炸,而是规则的湮灭!


    君夜烬掌心那簇看似微弱的墨色火焰,在五指合拢的瞬间,骤然膨胀、炸裂!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没有灼目刺眼的强光爆发。取而代之的,是一轮纯粹由“无”构成的黑暗领域,以超越光速的恐怖姿态,瞬间吞噬了萧焱和他周身百丈内的所有空间!绝对的黑暗,连焚天谷本身的熔岩红光都被彻底吞噬、抹除!


    那九条前一秒还在咆哮嘶吼、散发着焚天灭地威能的火焰巨龙,在触及那绝对黑暗边缘的刹那,如同被投入了宇宙终极的虚无之地。没有挣扎,没有哀鸣,甚至连一丝能量溃散的涟漪都未曾荡起。它们的形态瞬间崩解,构成龙躯的毁灭烈焰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线条,无声无息地消散、湮灭,彻底归于虚无,仿佛从未存在过。萧焱头顶那顶庞大到近乎实质、汇聚了他掠夺自诸天万界无数机缘与力量的黄金气运华盖,在这绝对的“湮灭”面前,脆弱得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黑暗蔓延之处,华盖寸寸崩解,化作漫天流萤般的金色光尘,随即被那墨色的业火贪婪地席卷、包裹、焚烧!金色的光点在墨焰中挣扎闪烁,发出唯有灵魂层面才能感知到的无声尖啸,最终彻底被吞噬、炼化,连一丝残渣都未留下!


    “不——!!我的力量!我的气运!还给我!!”萧焱发出了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痛苦与绝望的惨嚎。他清晰地感受到,那墨色的火焰不仅仅是焚烧他的肉身,灼烧他体内辛苦炼化的异火本源。它更是在焚烧他存在的“痕迹”,焚烧他与这个世界的“因果”链接!他掠夺而来的磅礴气运,正被那火焰如同抽丝剥茧般强行剥离、焚毁!这才是最彻底的清除——从根源上,抹杀“异常”对天道规则的污染,将其从世界运行的“代码”中彻底删除,不留一丝冗余数据。


    极致的恐惧催生了最后的疯狂!萧焱的双眸被血丝充满,燃烧着玉石俱焚的癫狂。他用尽残存的所有力量,甚至不惜点燃自己的生命本源和神魂,将手中那颗蕴含着上古炎魔最后精华、兀自搏动着的赤金心脏,如同投掷一颗燃烧的星辰,狠狠砸向百丈外那冷漠如死神的身影!


    “给我死!!”


    心脏离手的瞬间,便轰然爆开!一股远比之前九条炎龙合力更恐怖、更凝练、仿佛能洞穿星辰、焚灭位面的毁灭炎流,撕裂了空间的阻隔,带着萧焱最后的怨毒与绝望,直扑君夜烬!炎流所过之处,空间被灼烧出漆黑的裂痕,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这是萧焱献祭生命、燃烧所掠夺一切的最后反扑,足以让一方小世界瞬间化为死寂的焦土!


    面对这毁天灭地、足以让此界所谓“巅峰强者”瞬间灰飞烟灭的一击,君夜烬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他合拢的手掌依旧保持着那个简单的姿势,对准着萧焱湮灭的位置,仿佛那足以毁灭一切的炎流,不过是拂面而来的、无关紧要的微风。


    毁灭炎流咆哮而至,炽热狂暴的能量足以瞬间气化神铁。然而,在距离君夜烬身体尚有三尺之遥时,异变陡生!那狂暴的、足以洞穿一切的炎流,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绝对不可逾越的叹息之壁,被硬生生地凝固在了空中!它保持着咆哮冲击的姿态,火焰的形态被定格,能量的狂暴被冻结,形成了一幅诡异而震撼的静态画面。


    紧接着,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君夜烬掌心散逸出的、丝丝缕缕墨色的业火,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群,瞬间沿着那被凝固的毁灭炎流逆溯而上!墨焰所过之处,凝固的赤金炎流如同遇到了克星,连挣扎都做不到,便被无声地同化、吞噬,成为了墨色业火壮大的养料!那足以毁灭一域的恐怖能量,在业火面前,温顺得如同投入火炉的薪柴,被迅速分解、吸收。整个过程,寂静得令人头皮发麻,只有那墨色火焰在无声地摇曳、壮大。


    “呃啊——!”萧焱的惨嚎戛然而止,变成了绝望的呜咽。他的身体在墨色业火的包裹下,迅速失去生机,皮肤碳化龟裂,肌肉筋骨在火焰中崩解、化为飞灰。掠夺而来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死亡的冰冷彻底淹没了他。然而,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沦、存在将被彻底抹除的前一刹那,他那双被业火灼烧得只剩下两个空洞焦黑眼窝的“眼睛”,猛地转向了君夜烬的方向。那空洞的眼窝里,没有怨恨,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剩下一种更深邃、更原始、仿佛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的……**绝望的明悟**和**对某种未知存在的极致恐惧**。


    他用尽最后一丝即将溃散的神魂之力,凝聚成一声模糊不清、却如同来自九幽地狱最底层的、直透灵魂本源的嘶鸣:


    “祂……在看着……”


    话音未落,萧焱的身躯,连同他最后一点挣扎的神魂烙印,彻底被那墨色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业火吞噬殆尽,化为最原始的虚无粒子,消散在焚天谷灼热的空气中,连一丝尘埃都未曾留下。焚天谷的中心,只留下一个直径百丈的、缓缓旋转的绝对黑暗球体。它像一个通往虚无的孔洞,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光线、热量,甚至空间本身都在这片黑暗区域出现了细微的塌陷。那座悬浮的赤焰神殿早已在湮灭领域中消失无踪,下方的熔岩湖被硬生生抹去一大块,形成一个光滑如镜、深不见底的半球形巨坑,边缘的岩浆被瞬间冷却、琉璃化,呈现出死寂的、不祥的漆黑光泽。


    【清除完成。目标“萧焱”及其关联异常能量已彻底湮灭。回收世界本源碎片(火·炎)x1。能量逸散率:0.0001%。清除效率:99.9999%。符合最优解模型。】


    系统零的提示音准时响起,冰冷的机械音一如既往地精确,汇报着任务完成的各项数据。


    君夜烬悬立于那缓缓旋转、散发着终极死寂的湮灭黑球之前,仿佛亘古存在的黑色礁石。墨色的业火如同完成了任务的猎犬,丝丝缕缕,温顺地从湮灭领域边缘倒卷而回,无声无息地没入他苍白的掌心,最终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焚天谷重新被岩浆翻涌的红光和蒸腾的硫磺毒瘴笼罩,震耳欲聋的岩浆咆哮声再次成为主旋律。只有那巨大的、光滑如镜的黑色深坑,以及空气中残留的、若有若无的寂灭气息,无声地诉说着一位“天命之子”的陨落和“清道夫”的降临。


    【警告:检测到区域性规则扰动加剧。异常能量浓度:17.9% → 23.6%。增幅超出预期模型5.7个百分点。原因分析中……】


    冰冷的机械音陡然多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人类在遇到逻辑悖论时才会产生的凝滞感。


    【初步判定:目标个体“萧焱”在清除过程中,其异常能量逸散率低于理论值0.0003%,符合最优解。但环境异常浓度增幅显著异常。逻辑冲突……重新扫描环境参数……】


    系统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某种极其微弱、如同精密仪器内部齿轮突然卡入异物般的、不稳定的杂音。


    君夜烬兜帽阴影下,那仿佛万年冰封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细微得如同寒冰表面掠过的一丝微风。


    系统零的绝对精确与逻辑自洽,是他存在的基石,是他在无尽猎杀中保持绝对理性和效率的根本。0.0003%的误差,在浩渺宇宙的尺度下或许可以忽略不计,但对于追求绝对清除率、将“最优解”奉为圭臬的“清道夫”而言,这微小的偏差如同白纸上刺眼的墨点。尤其……是在伴随着那句充满诡异绝望感的遗言之后。


    “祂在看着……”


    萧焱临死前那如同诅咒般的嘶鸣,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悄然缠绕上君夜烬那由绝对理性构筑的思维核心。


    看着?谁在看着?是某个潜藏在暗处、未被系统侦测到的更高阶“异常”?还是……某个连系统数据库都讳莫如深的存在?


    【深度环境扫描完成。发现未知高维观测残留痕迹(强度:微弱,类型:非能量,非物质)。痕迹指向:五级。数据库无匹配项。加密等级:最高。访问权限:D。】


    系统零的提示音恢复了冰冷的平稳,但那个被屏蔽的、无法解读的指向坐标,以及“最高加密等级”和“访问权限被拒绝”的判定,像一根无形的、淬毒的尖刺,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扎进了君夜烬与系统零之间原本毫无间隙、绝对信任的逻辑链接之中。


    焚天谷灼热的风,裹挟着刺鼻的硫磺气息,吹拂着君夜烬冰冷死寂的玄色衣袍,却无法带来一丝暖意。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片被业火彻底“净化”的、如同大地伤疤般的黑色深坑,以及感知中,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若有若无、却又挥之不去的、如同芒刺在背的“窥视感”。


    没有胜利的宣告,没有情绪的起伏,甚至没有一丝任务完成的波动。


    只有一片比焚天谷最深处的熔岩更死寂、更冰冷的虚无,在他眼底沉淀。


    任务完成。


    漏洞修补。


    异常清除。


    但系统那微不足道的“逻辑冲突”提示,那声诡异的权限拒绝,以及那句消散在业火中的、充满绝望的遗言,如同三颗投入绝对零度深潭的石子,在君夜烬那冰封的思维之海上,激起了三圈几乎无法用任何仪器测量的、细微到极致的涟漪。


    他的身影,如同滴入墨水的阴影,无声无息地融入翻腾的硫磺毒瘴,彻底消失不见。


    焚天谷的岩浆依旧在深渊中咆哮奔流,赤红的光芒映照着那个巨大的黑色深坑,仿佛在哀悼那位曾统治此地的“天命之子”的彻底陨落,又仿佛在无声地预言,一场远超“异常清除”范畴的、席卷诸天的风暴,已随着这焚天谷的第一缕业火,悄然点燃了引线。世界的漏洞深处,业火初燃,焚尽伪神,亦照见未知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