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瑟缩一下，哐哐磕了几个响头。


    “殿下，小人想活，小人只是想家人，想偷偷回去看上一眼。”


    “哦？本王派人把他们接过来，与你同吃同住。”


    男子求饶的话停住，他是真的有妻儿，他已经受罪，他不想妻儿也染上天花。


    男子抬头，只一眼，寒气瘆人。


    “本王只给你一次机会。”


    男子哆哆嗦嗦，周围的人不再说话，沉默如斯。


    好半晌，经过一番挣扎的男子，终于认命开口。


    “殿下，只要殿下能保住小人的家人，小人什么都说。”


    事到如今，他的命已然保不住，但是他实在不想妻儿老小受他连累。


    “你没有谈条件的资格。”


    沈琳琅看着谢尘，认真处事的谢尘跟平时的谢尘不一样。


    一针见血、不滥用同情心、气势骇人。


    跟驿馆门口的紧张氛围不同，茶楼内又是另一种‘紧张’。


    霍无双撑在桌子上，扑闪着杏眸盯着林修贤。


    “林公子，祖籍何处？”


    “和顺。”


    林修贤不敢抬头，仍旧专注抄写手中的折子。


    他家境贫寒，村里只凑够上京的银钱，入京后，他需要一边读书，一边挣钱。


    好在他字写得好，文章写得不错，替书香阁抄了些书籍，写了些文章，一来二去，他赚到了银子，口碑也慢慢积攒，不少达官显贵都让他帮着族中子弟出策论题，写文章指导。


    前几日，他被引荐给谨王，帮着谨王誊抄天花注意事项，记录驿馆每日天花人数的变动，以及他们的情况。


    “年龄几何？”


    “十八。”


    “可曾婚配？”


    啪嗒，手中的折子掉落，一双素手先他一步拾起。


    霍无双认真检查，仔细将折子铺在林修贤的面前。


    “还好，只花了几个字。”


    一滴墨水顺着笔尖滴在桌子上，墨滴泛起一圈不明显的涟漪，很快散开，无人察觉。


    林修贤将注意力重新放在折子上，缓慢吐出二字。


    “尚未。”


    “林公子，你可听过榜下捉婿？”


    林修贤拧眉，温润的眸子染上一点别的情绪，她可是在逗弄他？


    念头一起，林修贤抬起头，直勾勾看着霍无双，未曾看到女子眼中的任何戏谑，倏然撞进一双真诚的眸子。


    她并无捉弄他的意思。


    林修贤低头敛眉，世家千金被困于宅中，鲜少能出门，她或许真的只是好奇。


    “听过。”


    “林公子生得英俊，腹中墨水多，明年榜上有名，定是那些员外郎眼里的佳婿，林公子可千万要小心。”


    霍无双话语诚恳，好似真的只是在提醒他。


    “学生谢霍姑娘提醒。”


    霍无双眸中兴趣多了两分，林修贤耳朵比她的衣裳还要红，她也没继续说话。


    沈琳琅走回来。


    “无双，我们该走了。”


    霍无双抬头。


    “谨王呢？”


    “王爷进宫了。”


    霍无双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一下。


    “林公子，再见。”


    再见，还会再见。


    林修贤思绪乱了下，笔锋顿住，不敢抬眸。


    马车上，沈琳琅戳了霍无双一下。


    “你不打算与我说？”


    霍无双回神，抱着沈琳琅的手臂，咧嘴轻笑，换做旁的女子，此时早就面红耳赤了，可霍无双没有。


    沈琳琅心想，她们二人不愧是好友，脸皮一样厚。


    “琳琅，你知我的喜好，文弱书生于我，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无双，是生得貌美的文弱书生。”


    沈琳琅一语中的，霍无双嗔怪地看了沈琳琅一眼，头枕在她肩上。


    “哎呀，你知晓就好，对林修贤，你还有多少了解？”


    “和顺人，眼下在国子监旁听，半年前入京，家境贫寒，父亲早逝，家中只有寡母和年幼的妹妹，上京的银子是族人筹齐的，不过他字写得好看，学问也好，进京后，抄写书籍，写文章营生。”


    沈琳琅看到林修贤的字，才想起花绾还在她面前提了一嘴。


    两个月前，她在花绾的屋中随意翻了一本游记，她对内容不甚感兴趣，只觉得字不错。


    花绾便同她提了林修贤，他抄的书籍和做的文章挺受欢迎。


    后来她在家中见过一面，大哥也跟她提了两句，夸他有天赋。


    霍无双听完，眼睛更亮了。


    “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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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境贫穷，年迈的母亲，年幼的亲妹，貌美的他，手指修长，礼貌规矩，让人看着就想保护。”


    沈琳琅嘴角抽了抽，低头看着霍无双。


    “这回认真了？”


    霍无双第一次见沈明朗，也夸沈明朗好看来着，不过半年，她又换了一个人夸，都是温润书生。


    “琳琅，你不懂，之前夸你兄长和那些人，只是表面上的。”


    “所以，你夸林修贤用上内里了？”


    “嗯呐，你知道一见钟情吗？”


    一见钟情，沈琳琅确实不知，她跟谢尘‘开诚布公’之前，他们就见过好几回。


    彼时谢尘不给她一个眼锋，她也没回一个眼神。


    茶楼面对面，她才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谢尘生得好看。


    因着柳青禾犯蠢，二人挂在窗户外边，她抚着谢尘结实的胸肌和臂弯，她的心确实没来由跳快了点。


    “琳琅。”


    霍无双晃了一下沈琳琅的手臂。


    “我这次是认真的，我是真的想了解林修贤。”


    “你回府先同你嫂子知会一声。”


    如果霍无双真的对林修贤有好感，林修贤对霍无双印象也不错，霍家会乐见其成二人的结合。


    林修贤家境势微，天家也欢喜霍家同他结亲。


    只是她们不知林修贤的真实品性，告知霍家嫂子，他们会派人去查，若是有问题，也能趁早灭了霍无双燃起的小火苗。


    “嫂子会笑话我的。”


    霍无双没有反对，亲娘患病死得早，嫂子就跟她娘一样，待她极好，霍无**心或烦扰，都会跟嫂子讲明。


    霍无双带着沈琳琅去了戏楼，与此同时，谢尘跪在金銮殿的门口，也有一出戏要唱。


    “儿臣参见父皇。”


    殿内，谢翰思隔得老远，抬头瞥了眼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谢尘。


    算他识趣，懂得站在殿外，只是那双眼睛，容易让谢翰思分神。


    “你怎么进宫了？”


    谢尘假装没看到谢翰思投过来的目光，自他接下指令，他老子没敢让他进宫。


    他今日要是往里迈一步，他老子未来几日，但凡咳嗽一声，都会赖他头上。


    “父皇，儿臣抓了一个叛徒，他咬出太子皇兄，儿臣觉得此事蹊跷，故而入宫问问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