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棠张嘴，无话辩驳，她根本没想过要查，自始至终，她都觉得沈琳琅无可救药，一而再再而三伤害青禾。


    “我。”


    谢尘一脸阴沉，随即转头看向身后同样一脸沉闷的沈时。


    “沈时，本王今夜再次见识到你们队琳琅的‘宠爱’。”


    谢尘将最后二字咬得极重，咬着牙吐出来的，将心中的情绪和愤怒都含在这二字上。


    而这二字，却也敲响了沈时心头的警钟，明朗说过，琳琅被指婚之日起，她便不止是沈家嫡女。


    她半只脚已经踏进皇家，她是谢尘的未婚妻，而谢尘是谨王，皇帝的第四子。


    皇帝对这个儿子是否真的疼爱，他不做论断，可谢尘的颜面也代表天家的尊严。


    今夜如果他们不处置柳青禾，此事一旦到了陛下的耳里，那陛下对沈家的猜疑恐会更深。


    思及此，沈时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殿下，臣惶恐，臣操劳国事，疏忽内宅之事，确实是臣之过，青禾做出这等事，一切但凭殿下处置。”


    沈时双手行礼，微微躬着身子，一派敬重和惶惶不安的模样。


    谢尘勾唇冷笑，沈时倒是反应快，一瞬便明白其中关键。


    “沈大人，当真？”


    秋季的凉风从谢尘的喉头里面泄出，惊了沈时心头。


    “当真。”


    一旁的柳青禾真真切切知道后怕，秋夜的风吹在身上，竟然比冬日的雪还要凉，丝丝沁入她的脊背，压弯了她的骄傲。


    “姑母，青禾真的知道错了，求姑母救救青禾。”


    柳青禾膝盖一弯，跪在柳棠跟前，哭得情真意切，眼眶通红。


    “姑母，青禾以后都不敢了，青禾再不敢算计表姐，再不敢跟表姐争任何东西，求姑母救救青禾。”


    柳棠看着柳青禾惊慌害怕的模样，心中更痛，眉头皱紧几分，如果今夜之前，青禾愿意同她吐露半点实情，她也有法子替她遮掩，可眼下一切都迟了。


    “沈大人，既是沈家的表姑娘，也没有一直留在沈家的道理。”


    谢尘冷冰冰的话打断柳青禾求饶，意思很明显，将人赶出京城。


    “姑母，青禾不想离开，求姑母替青禾求求情，青禾愿意给表姐为奴为婢，以赎今夜之过。”


    柳青禾哭声更大了，她是真正的沈家嫡女，一切都是沈琳琅鸠占鹊巢，是沈琳琅不要脸，她只是想让沈琳琅付出一点代价，她就是想让沈琳琅不痛快，她何错之有？


    “姑母。”


    说着，柳青禾豁出去，头重重磕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表姐，求你原凉青禾一次。”


    “姑母，救救青禾吧。”


    没一会，柳青禾的前额已经红肿一片，借着烛火，柳棠清楚看到柳青禾后脑勺的纱布已经沁出鲜血。


    柳棠瞳孔骤缩，心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捏住，此时她眼里只有柳青禾的伤。


    “王爷，能不能换一个惩罚？”


    柳棠看向沈琳琅。


    “琳琅，近几年，母亲头疼症越来越严重，发作越来越频繁，是青禾夜以继夜侍奉汤药，母亲的头疾才好一些，如果青禾离开了，母亲怕也没几年活路了。”


    柳棠说的是实话，也不是。


    柳青禾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她已经错过她幼时，她再不能忍受母女分离，如果柳青禾真的被送走，她大概会郁郁寡欢。


    琳琅说得没错，女之过，为人父母也有错处，是她没有教好青禾。


    “琳琅，难道你忍心看着母亲痛苦吗？”


    本朝以孝道治国，只要沈琳琅敢拒绝，她便是不孝。


    沈琳琅看懂了柳棠眼里的暗示，祠堂里的那番话，母亲听进去了，只是应用对象不是她。


    沈琳琅**以为常，声音没有多大起伏。


    “母亲，下结论之人是王爷，母亲求错人了。”


    柳棠闻言，顾不得体统，双膝碰地。


    “王爷，青禾是我一手养大的，求王爷再给她一次机会。”


    “王爷，既然母亲离不开表妹，请王爷换一种处罚。”


    不等谢尘开口，沉默半晌的沈明朗接过话头，若是仔细去看他的眼神，不难看出他眼里不加掩饰的失望和心疼。


    对柳棠失望，心疼沈琳琅。


    谢尘侧头看着沈明朗，沈琳琅亦是，她心情很复杂，她对沈家怨恨且眷恋。


    “沈公子觉得该如何处置？”


    “鞭刑，十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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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是沈家女，不配跪祠堂，却可以去跪小佛堂，三日吧。”


    小佛堂在沈家最偏僻的院子，是沈家老夫人在世时所设，自从老夫人走后，小佛堂便无人用了。


    柳青禾身形一颤，咬着唇死死盯着沈明朗，她的亲大哥在为一个赝品报仇。


    当年沈琳琅推她下水，沈琳琅被鞭笞后跪了祠堂。


    如今，沈明朗要她去跪小佛堂，那样一处阴凉幽深的地方，白日走过都要抖上两抖，沈明朗却要她跪三日。


    柳青禾杏眸凝满泪水，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明朗。


    身为当事人的沈琳琅，自然也反应过来，眼眶盈着泪意，低头借着袖子的掩饰，拭去那抹泪花。


    大哥，以后要是后悔，那该如何？


    柳棠同样怔住，彼时沈明朗在书院，当**，她自以为瞒得很好，没想到他还是知道了。


    亦如沈琳琅的身世，他早知情。


    柳棠呆呆看着沈明朗，她膝下三个孩子，她好像一个都不了解，深深的挫败感涌上心头，柳棠的眼泪落下，砸在地板上。


    沈明朗感受到了三道炙热的目光，担忧、怨恨、不解。


    只是，他不会后悔。


    “母亲，你选吧。”


    沈明朗也没等谢尘同意，将选择权交给柳棠。


    旧伤再添新伤，还是永世不见，柳棠几乎没有犹豫。


    “鞭刑，跪佛堂。”


    五个字，柳棠声音颤抖，愧疚望向一旁早已愣住的柳青禾。


    柳青禾拧眉回望，猩红的眸子藏着一丝怨恨，她恨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们护不住她，为何要生下她，既然生了她，为何又抱一个赝品来取代她？


    柳棠触及到那点恨意，快要呼吸不过来，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今夜之事劳烦季大人了。”


    季卓知道，这是沈太傅的逐客令，也是沈太傅的暗示，黑夜发生的事便该随着黑夜消失。


    季卓微微摇头。


    “太傅大人客气了，下官明日还有事，先行离开。”


    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


    执鞭人是雾山，沈时没有意见，剩下的人更不会有意见。


    雾山是谢尘的影卫，十鞭子能甩出二十鞭子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