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柳棠带着婢女到了柳青禾的海棠苑。


    “青禾。”


    柳青禾思绪回笼，看到门口的柳棠，收敛了情绪，挤出笑意。


    “姑母。”


    柳棠拉着柳青禾坐下，仔细打量柳青禾，眼中多了一点陌生的情绪。


    “青禾，事情已经过去，你不要多想，张嬷嬷的这一巴掌，总能找到机会讨回来。”


    柳棠轻叹一声，心疼的抚着柳青禾的脸，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她的青禾受委屈了。


    “姑母，青禾没有多想，青禾只是觉得表姐不懂事，她把府中的事情告诉谨王，让王爷怎么看姑父姑母？”


    柳棠脸上有点不太高兴，沈琳琅就是惹事精。


    “张嬷嬷进府了，你千万不能再去招惹她，等她嫁出去就好了。”


    柳青禾抿着嘴唇，可沈琳琅嫁的是亲王，她那样的身份，偷来的人生，她凭什么可以嫁给皇子？


    “姑母，表姐成了王妃，青禾就离京吧，青禾不想姑父姑母为着青禾为难。”


    柳棠皱眉，往常听到青禾说要离京，她第一反应是着急，可眼下听着，无端生出一点烦躁。


    她好不容易把她接到京城，养在府中，她怎总是提离京的事？


    “青禾，以后休要再提这个，沈家就是你的家，你哪也不许去。”


    柳青禾看着柳棠，放在双腿上的手交叠在一块，捕捉到柳棠眼里的一丝不耐，心头泛起一点惊慌。


    母亲对她不耐烦了？


    “姑母，青禾错了，青禾以后再也不提了。”


    柳棠深呼吸，把那点情绪摒弃掉，勉强笑着。


    “青禾，皇家媳妇只是表面风光，她们的心酸不为外人道而已，一旦冠上那个头衔，她们就不是自己，吃穿用度、一言一行，甚至房事都有专人记录。”


    柳棠歪头看着柳青禾，继续说道：“青禾，皇家不是好去处，东宫更不是，太子已有正妻，妾室不是那么好做的，太子妃和贤妃都不是良善之辈。”


    虽说人人都说太子妃端庄贤惠，最是宽容，可太子妃也是女子，世上能有几个女子能内里表里都笑着接纳夫婿的妾室？


    何况那是封家女，贤妃亲自教导的儿媳，又怎会轻易被外人看透。


    柳青禾交缠的手指泛着不正常的白，面上不敢有一点不满。


    太子是储君，谨王只是一个血统不纯的皇子，谨王谨王，陛下是让谢尘时时刻刻谨言慎行，二者根本不一样。


    她入了东宫，将来太子登基，至少都能封个昭仪，若是她福分好，剩下一男半女，那可就是妃位了。


    “姑母，青禾知道了。”


    柳棠听到柳青禾乖巧应答，便也不再多说，起身回了院子。


    下一瞬，柳青禾面前的茶水尽数洒在地上，百金一套的白玉茶盏成碎片。


    “我一定要再见太子一面。”


    牡丹边收拾碎瓷片，边小心翼翼开口。


    “姑娘，中秋游园会，太子殿下或许会出宫。”


    柳青禾冷着脸，所以中秋会，她一定要出府。


    “给周芷带句话，让她中秋用过晚膳到沈家接我。”


    沈琳琅这边，从谨王府回来后，不再提宫里的事，也没有旁敲侧击问张嬷嬷。


    张嬷嬷又在心里给沈琳琅加了一个优点，沉得住气。


    中秋当日，沈琳琅天没亮就起来了，黄梨和白杏提前一日把做月饼的材料准备好，今年有张嬷嬷帮手，小厨房的火很快烧了起来。


    沈琳琅不喜欢吃甜口的点心，往年的月饼，一般都做两种口味，甜口给沈明朗和无双，咸口则是她自己吃。


    不过今年，要多做一份。


    “嬷嬷，王爷喜欢甜口的，还是咸口的？”


    厨房中只她们四人，张嬷嬷和白杏烧火。


    “谨王府的月饼，一般是宫里御膳房做的，大多数都是甜口。”


    “那我给王爷也做甜口。”


    张嬷嬷温笑，往灶里添了根柴，状似不经意开口。


    “王爷可能也想试试咸口的月饼。”


    沈琳琅揉面的手顿了顿，想了一下，张嬷嬷说得在理。


    大哥试过咸口的，只是他更爱甜口，但是王爷还没试过咸口的。


    万一，他吃过咸月饼后，改观了呢？


    “那我一会往里面加两个咸口的。”


    “姑娘家都喜甜，沈姑娘口味倒是独特。”


    “嬷嬷，姑娘蜂蜜过敏，不是不喜欢吃甜，只是不太敢吃。”


    白杏在一旁捡起话头，沈琳琅没有阻拦白杏，张嬷嬷是王爷的人，况且王爷也知她蜂蜜过敏。


    沈琳琅在甜糕点上吃过几次亏，不管是府里厨娘做的，还是外头买进府的，再三保证没有一点蜂蜜，可她吃进去就过敏了。


    后来，沈琳琅就改了口味，吃咸糕饼。


    四人一上午都扎在小厨房，忙忙碌碌三个时辰，总算做好。


    沈琳琅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装好月饼，一抬头，沈明朗正站在门口看着她。


    “大哥。”


    沈明朗走进去，一眼看到坐在白杏旁边的张嬷嬷，手指放了下去。


    “月饼做好了？”


    “嗯，这一份是给你的，我正要送过去给你。”


    沈明朗顺着沈琳琅的手指，看着一个两层的食盒。


    “我已经闻到香味了。”


    “大哥，你趁热吃一个。”


    沈琳琅拈起一块，递给沈明朗。


    沈明朗还没吃就开始夸，吃完一整块，夸了沈琳琅不下十次，沈琳琅捂着嘴仰着头。


    “大哥，晚上你去逛中秋会吗？”


    “我还有一篇文章没有写，你跟无双去吧，玩得开心点。”


    沈明朗又看了张嬷嬷一眼，今年的中秋会，还多一个人陪琳琅。


    晚膳前，张嬷嬷提着一小盒糕点走进谢尘的书房。


    “殿下。”


    谢尘抬头，看着张嬷嬷手里的食盒。


    “月饼？”


    张嬷嬷点头，将食盒打开，六块月饼。


    “左边四块是甜口的，右边两块是咸的。”


    沈琳琅还从外形上做了区分，左边的月饼是圆的，中间印着‘如意’二字，右边的月饼是方的，中间是‘福’。


    “本王还没吃过咸月饼。”


    “沈姑娘蜂蜜过敏，她只吃咸口的。”


    张嬷嬷补了一句。


    “她倒是谨慎，自己做的东西，都要小心翼翼。”


    张嬷嬷了然，王爷知道沈姑娘过敏的事。


    “嬷嬷，还有事？”


    “沈姑娘让我明日再去沈家，留在王府吃团圆饭。”


    说罢，张嬷嬷离开书房。


    谢尘薄唇往上勾，灰蓝色的眼睛微眯，笑起来长睫垂下阴影，倒映在眼下。


    沈琳琅若是看到，肯定要感慨着一句，比小倌好看。


    谢尘拈起一块咸口的月饼，闻了一下，咬了半口。


    “嗯，别有一番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