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作品:《这宿敌非攻略不可吗》 不远处的三人团里,为首的人瘦得如同秋日残木,将一身绯色官袍穿得堂风鼓荡,靠一根白玉腰带扣着勾出身形,身侧,一节白色拂尘微微飘着。
那人听见喻宁这边的动静,转头望过来,鹰喙般下勾的鼻尖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几息间,他眼尾的三道纹路开始加深——脸上挂笑,迎着喻宁走来。
“喻小世子,上一次见你,还是三年前中了探花,掷果盈车的时候,当年便觉着你头角峥嵘、芝兰玉树,如今瞧着更是气宇轩昂、丰神俊朗了。”
刚见面就能脱口而出四个词来恭维自己,这人指定在说话上有点门道,至少不能是个蠢人。
喻宁眼珠微微一转,张口就来,“公公实在是谬赞,我瞧着若有十分俊朗,这官赐的绯色官袍便占了八分,倒是公公,许久未见却依旧容颜不改,且都听说大人德润如玉,是我等景行行止之范啊!”
话还没说完,喻宁就隐隐听见系统“啧”了声,等他说完了,系统又毫不掩饰地嗤笑一声。
系统,“你说的话当真?”
喻宁,“当然不是真的。”
但无论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公公肯定是听爽了,眼睛旁边的褶子都深了。
眼看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喻宁心中发问:“所以这个人是谁?”
系统:6。
“你不知道他是谁,还能说得出这些话,万一对方是个大奸臣呢,不是完全配不上德润如玉?”
喻宁,“你成为系统之前,不会还是个大学生吧,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他谆谆教导:“这都是社交手段,不论夸没夸对,好听的话总是爱听的。你以为我在皇室和贵族中这么吃得开,全是因为我的世子身份吗?你多学着点。”
系统,“……即使如此,你们也不是没见过,怎么连对方是谁都不记得?”
言下之意是,怀疑重生导致喻宁丢了些记忆。
喻宁些微尴尬了一下,“我有点轻微脸盲,不熟的人很难见几面就记住脸。”
系统难得安静了一下,顾自说了声:“难怪。”
“此人是司礼监随堂太监肖敬忠,平日里不跟在皇上身边伺候,所以你见得不多。”
得知对方身份,已经和肖敬忠对立而站的喻宁从善如流,“肖公公,你何时来的,站久了腿脚可还受得住?”
肖敬忠笑着,像是跟自家人说话一般,“来了有半个时辰了,为陛下办事,如何都不辛苦。”
“倒是听孙公公说,陛下这几天都念着喻小世子,说是世子许久未进宫想着呢,世子打算何时进宫一趟,也让陛下高兴高兴?”
“我自然也是挂念陛下,等忙完自然要进宫述职的。”
两人说着话,你来我往扯着闲话,似乎就这么一会,已经是多年好友的交情了。
喻宁觉得客套完了,凑近些问道:“肖公公,你可知道三皇子为何在这里吗?”
提到江邈,两人视线不免往他身上停留一瞬,没成想江邈正看着这边,视线相接的一瞬,像是无形中打了个招呼,江邈似乎收到邀请一般,向着这边走过来。
喻宁感觉后颈的毛都开始立了,他现在委实不愿意跟江邈过多接触。
肖敬忠瞧见江邈,眼里闪过一丝轻蔑,“喻小世子原来还不知道,这次负责审讯的,除了你我,三皇子也在呢。”
喻宁暗道不妙,“为何给我的圣旨没写他也在呢?”
肖敬忠的不屑之色更明显了,“这是陛下临时的旨意,授了个刑部观政让他来当陪审官,估摸着是觉着三皇子在宫中太闲了,平日也不接触政事,给他找了个闲散的差事。”
“只是这样一来,这审理的活,多半都是我和世子做了。”
他这话的大概有两种意思,一是江邈会偷懒,只挂一个虚名;二是江邈没什么能力,就算是想参与怕也只能拖后腿。
肖敬忠话音刚落,江邈已经走到两人跟前。
他方才说话没有刻意收敛,也不知道江邈听没听见,但多半是没听见的,因为此刻,江邈脸上还挂着笑意。
别的不说,江邈的长相是极好的,玉面凤眸,唇线如宫笔勾描,听说他的母亲是江南人,他也生得一副江南烟雨浸润出的矜贵相貌。
就连笑,都与朔北的粗旷不一样,他眉眼弯起的幅度很浅,一副好相处的模样。
喻宁只看了他一眼,果断收回视线。
这人简直是容貌诈骗犯,看着温润如玉一个人,实则嘴上不饶人,还蛇蝎心肠。
诈骗犯尝试主动加入他们的对话,“肖公公,喻小世子,你们方才在议论些什么,若是案子的事情,我可否参与进来?”
喻宁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这是他现在难以控制的生理本能,不是故意孤立人。
却没想到肖敬忠也不曾理会江邈的话,像是这里不曾多出一个人一般,依旧和喻宁说话,“世子看过卷宗了吗,对案子可有什么头绪?”
也许是无意的,但这也太无意了。
喻宁甚至都在猜测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仇,如果这样,那上一世江邈登基,肖敬忠岂不是也死得很惨?
江邈似乎并不在意,他与肖敬忠一起,将视线投向喻宁,嘴角微勾地看着喻宁。
喻宁有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还未来得及看。”
系统,“正好,你等会可以邀请江邈一起看。”
喻宁:“滚吧你。”
好在这种尴尬的情况没有持续多久,跟在肖敬忠身后的典簿突然垫着脚看向远方,大声禀报,“肖公公,锦衣卫压着段将军来了。”
话落,果然隐隐听见远方传来的马蹄声。
一盏茶的功夫,一行人已经到了跟前,距离控制地刚刚好,腾起的尘埃在喻宁等人跟前缓缓落下,不曾落在官服上。
为首的是三名锦衣卫,中间是困着段将军的囚车,后面又是十几名随行的锦衣卫。
领头的锦衣卫生得人高马大,翻身下马,半跪在几人跟前的时候依旧很大一只,一张国字脸,说话铿锵有力。
“三皇子,喻小世子,肖公公,下官已经将段将军押送回京,但路上出了些意外……”
领头说话条理有序,显然接着就要称述发生了什么意外,但被肖敬忠打断了。
肖敬忠转动拇指玉扳指,眼角的纹路不知何时淡了不少,他对于领头一开始称呼了三皇子,却将他排在了最后,有些不满。
他问道:“什么意外?”
领头眼皮微抬,看了肖敬忠一眼,语气不变,“本次押送,锦衣卫共派出45人,截止昨日白天,无一人折损。但是昨日雨夜,突然出现大量刺客行刺,锦衣卫19人死亡,8人受伤失去行动能力,故只剩下18名成功回京述职。”
喻宁预感不好,直直看向囚车的方向。
果然,领头接着道:“段将军当时带着囚链,行动不便被人刺伤,虽然经过处理,却依然性命垂危,还请三位大人及时安排大夫救治。”
江邈笑意收敛,“既然如此,还不赶紧送进城去……”
他语气有些发急,有种刚领差事却遇到不好意外的慌乱感,看得喻宁内心直摇头,不明白为什么上一世,先帝执着要江邈登基。
领头刚要领名,肖敬忠发话,“慢着。”
“段将军从战场被押送回京,已经耽搁了十几日的时间,陛下和满朝官员都在等着审理结果,怎么还有时间等着段将军治愈后再行审查?”
喻宁绕过高马,走到囚车前,透过染血的栅栏去看。
段将军的甲胄早被卸去,只余一件素白中衣,此刻前襟大半浸透暗红,肋下的伤口还在缓慢地往外渗血。
他的头无力垂在胸前,散乱的鬓发被血黏在颊边,像几缕枯死的蛛丝。
喻宁的呼吸变得缓慢。
他有些脸盲,但是对这位只见过几次的段将军有很深的印象。
段将军戎马一生,多次镇压边关来犯的匈奴,每每凯旋回京,都是坐在高头大马上,面对欢呼荣辱不惊,厚重沉淀像是被风雪洗礼多年的巨石。
被世人膜拜的大将军,如今却落到这个地步。
另一边,江邈和肖敬忠仍然在为要不要现在送医而争执,江邈似乎迫于肖敬忠的强势,走到喻宁身边,“喻小世子是主审官,既然我和肖公公意见不合,就由世子定夺吧。”
喻宁收回视线,他心中早有定论,“根据《刑律、断狱》,依律先送段将军疗伤,待清醒后再审。”
虽然这条律法名存实亡,大多数时候根据主审官的主观判断,来决定要不要做。
但喻宁现在是主审官,他觉得要做!
喻宁说话,显然比江邈有用的多,肖公公是叹气说不好交差,倒也没有明确反对了。
肖敬忠补充:“不过毕竟是囚犯,就算是疗伤也得送进监病房才是。”
监病房是大理寺的监护机构。
喻宁,“那是自然。”
得到命令,领头站起身,打算送人去监病房。
马匹前进时,绑在一块的囚车一个踉跄,车内的段将军被撞得翻了身,脸色惨白。
喻宁看得难受,“等下,将段将军送至我马车上,由马车送去吧。”
肖敬忠显然不是很同意,眼底闪了闪却没说什么。
领头对着喻宁行礼,“世子大义。”
于是,十几名锦衣卫,护送着载着段将军的马车,一路往着大理寺赶去。
等人走远了,喻宁看着重新恢复空档的城门口,琢磨起一件事情。
马车用来送段将军了,赶车的小石头也一块去了,那自己现在怎么去大理寺?
所以他刚刚为什么不能和段将军挤一挤?喻宁有些许后悔。
日头逐渐大起来,喻宁穿着厚重官服,额头渗出些汗。
他用袖袍抹了抹额头,还没擦完汗,又被卷过来的大风拂了一脸。
喻宁:“……”
左边突然听见靠近的马蹄声,扭头一看,原来是江邈拉着马走近。
两人视线对上,江邈和气友善地问道:“世子的马车已经先去了大理寺,路途遥远,不然与我共乘一骑?”
喻宁脑子还没转,嘴巴上已经拒绝了,“不用,多谢好意。”
一想到前世两人不合时的相处模式,再看看现在,喻宁就有种汗毛耸立的惊悚感。
江邈点头,善解人意地问道:“那世子打算如何回去,若是徒步,我也未必不能和世子……”
“世子!”肖敬忠在旁边唤道。
喻宁转头看去,肖敬宗正站在马车上,对着这边挥手,“世子,坐我马车走吧。”
喻宁甚至懒得矜持,撩起衣角快步走去,“那真是叨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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