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刑场

作品:《路边的男人不要捡

    骄阳似火,万里无云。


    正午的阳光正是最耀眼的时候,直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就在旁人或带着草帽,或将手臂抬起来遮一遮眼前的阳光的时候,只有谢致霆抬起头来,直视着旁人都不敢看的太阳。


    身上的绳索捆得很紧,后面又有人压着他,让他抬头抬得分外艰难。


    “低头!”


    被呵斥了一声后,谢致霆低下头来,行刑台下观刑的百姓的议论声也一阵一阵地传入他耳中。


    “这谢家明明是百年的忠臣良将世家,怎的今日落得这样的下场?”


    “哎呦喂,这通敌叛国的大罪一压下来,可不就得全族处斩么。”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那谢家守着边疆这么多年,让那蛮夷不能再打进来,怎么可能叛国呢?”


    “听说啊,这可是谢家的女婿程怀琛大义灭亲揭发出来的,不可能有假的。”


    程怀琛,如今可是朝野上下,乃至民间都热议的人,人人都道他大义灭亲,主动揭发了岳丈谢家谋逆的罪行,靠着这桩功绩,如今已官至刑部尚书。


    再次听到程怀琛这个名字,谢致霆的拳头又不禁捏紧了。


    那夜,突然被禁卫军围府,带入大狱之后,程怀琛来看他,涕泪四流、言辞恳切地说一定要彻查此事,找出陷害谢家之人,还谢家上下一个清白。


    若不是最后他曾经的好友冒死来到狱中见他一面,告知他原来揭发谢家通敌之人就是程怀琛,甚至于那所谓的证物也是他搜出来的,他恐怕就要被程怀琛那副伪善的面孔骗了。


    谢致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了那条通往刑场的官道,期盼着能有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员带着圣上的手谕前来,让他们刀下留人。


    一旁谢致霆的父亲谢聿森,似乎察觉到了谢致霆的心思。“致霆啊,放弃吧,谢家如今是墙倒众人推,是不会有人为了我们去忤逆圣上的。”


    谢聿森这段时间以来一下子苍老了很多,头顶的头发已是白了一半。昔年战场上叱咤风云的老将,没有战死在沙场之上,竟是死在了朝廷的刀下。


    “午时已至,行刑!”


    随着行刑官的一声令下,很快谢家众人被刽子手们一一压了下来。


    谢致霆不甘!谢家没有谋逆!谢家更没有通敌叛国!


    “我们是冤枉的!谢家是冤枉的!”


    刽子手有些按不住激动的谢致霆,直接一脚踹了过去:“老实点!”


    很快有人上来帮助刽子手一起压制住了谢致霆。


    刀高高地扬起,光打在了光滑的刀面上,映出了谢致霆愤怒的脸。


    “程怀琛,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咔嚓”一声,声音戛然而止,一切甘与不甘都落下帷幕,血从青石板上流下,汇成了一股股的溪流,带着一种浓厚的腥锈味散落下来。


    “吱呀”一声门打开,被关了太久的谢书苒已经有些麻木了。


    看到一个影子进来,走到她面前停下,谢书苒才慢慢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好一会儿眼神才开始聚焦。


    哦,原来是程怀琛,也是她的丈夫。


    看到谢书苒脸上木木的没有表情,程怀琛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


    刚开始把谢书苒关起来的时候,哭、闹、骂直到最后的哀求,他都无动于衷,可最后谢书苒不闹了,就这样不吵不闹不说话,可也不吃不喝,程怀琛反倒是心中觉得不舒服起来。


    “谢书苒,午时已过,你们谢家人想必已经都行刑完毕了。”


    谢书苒还是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不出声,仿佛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一般,但程怀琛知道,她一定听到了。


    “谢书苒,我说,你们谢家人都死了!”程怀琛开始大喊着,用最尖锐的词来刺激她,企图让谢书苒给点反应,果然,在听到这句话后,谢书苒终于又看向了他。


    “那不还是都拜程大尚书所赐,如今都遂了你的愿,你还要来我这里干什么!”


    程怀琛蹲下来,一把掐住谢书苒的下巴,恶狠狠地道:“那是因为你这个谢家人还没有死,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今日就给你一个恩典,让你留一个全尸。”


    程怀琛说着,拿起一壶毒酒,直接全部灌进了谢书苒口中,谢书苒挣扎了一番,可是因为连日来的粒米未进,竟是没有多少力气,只在程怀琛手中白白挣扎了一番,也是徒劳无用。


    “哐啷”一声,已经空了的酒壶落地,被强行灌酒,让谢书苒不住地呛咳起来。


    看着这酒壶中的酒已经一滴不剩地都被谢书苒喝了下去,程怀琛这才觉得畅快无比。


    “谢书苒,谢家上下如今都已踏上了黄泉路,你这个谢家的好女儿,也该下去好好地陪陪他们了。”


    谢书苒已经停止了咳嗽,看着程怀琛,如今只觉得他面目可憎:“程怀琛,你就是个混蛋!谢家养了你这么多年,竟是引狼入室!”


    听到谢书苒的指控,程怀琛的火气又一下子升腾起来:“谢家养我?若不是因为你们谢家,我程家何至于满门惨死,我程怀琛又何必寄人篱下这么多年,处处看人眼色,还要哄你这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


    原来这么多年来,程怀琛一直是怀着恨意,装□□她的样子在同她相处,想到自己从前对他的好,谢书苒只觉得可笑至极。


    看到谢书苒像疯了一样,开始大笑起来,程怀琛一把扯下腰间佩戴的玉环。这曾是两人的定情之物,当初拿着这穿成同心环的玉佩,两个人山盟海誓,誓要白头到老,如今才不过数载,两人竟已是这副你死我活的光景了。


    “谢书苒,你我之间,再无任何情谊,就如今日这玉佩一般。”


    程怀琛手上一用力,玉环碎裂,掉落下来,落在了谢书苒眼前。毒酒开始发作,血从口鼻处蜿蜒而下,滴落在地上的玉环,将那碧玉染成了鲜红的颜色。


    程怀琛一挥袖,转身离去,命人将门牢牢锁住。


    毒酒发作起来,让谢书苒全身都痛得开始抽搐。可她还是伸出手去,握住了一块玉石碎片。门窗都被泼了油,很快火开始熊熊烧了起来。


    谢书苒似乎听到了外面银朱哭着求程怀琛放她出来的声音。


    傻银朱,有什么用呢,即使没有这场大火,她也活不成了啊。


    渐渐地,毒酒的作用,让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耳朵似乎也听不清了,谢书苒闭上了眼睛,握着碎片的手又用力了一点。


    程怀琛,如果有来世,我一定要让你对谢家所做的一切,血债血偿!


    “这都几日了,小姐还是只发呆,不怎么吃东西吗?”


    门外,谢府照顾谢书苒的几个丫鬟聚在一起,担忧越来越重。谢书苒也不知是怎么了,从五日前醒来开始,郁郁寡欢,就连饭也不怎么用,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要不要去禀告夫人一声?小姐若是再这样下去,出了什么事,我们可怎么交代?”丫鬟春云担忧地问道。


    璎珠斜睨了春云一眼:“傻子,小姐这样子肯定是跟程公子吵架了。我看还是去把程公子找来,好好劝劝她,两人一和好,小姐肯定就没事了。”


    银朱阻止了璎珠和春云想要去找程怀琛的行动,拿过餐盒:“我去劝劝小姐,在我出来前,你们谁也别去找人。”


    银朱步入了房间内,轻轻叫了坐在窗前发呆的谢书苒一声:“小姐?”


    听到声音的谢书苒缓缓转过头,看着眼前的银朱。


    看着眼神都有些发木的谢书苒,银朱的心疼了一下:“小姐,你多少用点东西吧,再这样下去,老爷和夫人都会担心的。”


    许是谢书苒还顾念着老爷和夫人,在听了银朱的话后,终于拿起了勺子,吃了一碗粥。银朱几乎要激动地喜极而泣了,还想再趁此机会再劝劝谢书苒,却听见她淡淡地吩咐道:“下去吧。”


    银朱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收拾完碗筷之后,离开了房间。


    看着又一次被关上的房门,余巧巧的目光沉了沉。


    余巧巧本是一个小演员,每日不停地跑剧组、试戏,不管是什么样的角色,只要能演戏,她都愿意接,就这样几年过去,余巧巧终于接到了人生中第一部女一号的戏,虽然是个小制作,可余巧巧也知足了。剧组的制作经费很紧张,行程也很赶,余巧巧为了配合拍摄,已经两个礼拜都没有好好休息了,也许是太过劳累的缘故,她最近经常心慌慌的。


    再坚持一下吧,导演说再坚持一个礼拜,后面就可以休息几天了。可就是这最后的几天,她还是没能熬过来,在一场大夜戏过后,余巧巧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再次醒来,就是来到了这里。


    刚开始余巧巧还以为自己还在剧组中,可是屋内安静得很,没有闪亮的大灯,没有各种各样的设备,也没有吵吵嚷嚷的工作人员。后来余巧巧才意识到,自己这是真的穿越到古代来了。


    好在原主的记忆都还在脑海中,这让余巧巧安心不少。


    余巧巧花了好几日才理清现在的情况。她似乎重生到了一个叫谢书苒的将军府小姐身上,原主上一世惨痛的经历还在她脑中萦绕,尤其是最后毒酒的痛和火渐渐逼近的灼烧感仿佛在她身上留下了深刻的记忆。余巧巧摸了摸脖子,直到今日,脖子被用力掐住的感觉还让她心有余悸。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她也演过不少的古装剧了,想来装起这将军的女儿来应当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既然想在这里好好地活下去,那么此生她是不可能再嫁程怀琛的了。


    记忆中,他们谢家是有名的将门世家,而程怀琛的父亲是他们谢家的家将。在一次惨烈的平叛之战中,程家上下都被叛军杀害了,只余下三岁的程怀琛。于是谢家便收养了程怀琛。谢书苒与程怀琛可以称得上是青梅竹马,再加上谢书苒又很喜欢程怀琛,所以两人便成了亲。但是程怀琛没有像他的父亲一样成为一名武将,而是走了科举的路子,入朝成了一名文官。


    谢书苒一直以为自己是幸福的,直到谢家被程怀琛举报有谋逆之举,被处斩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他一直都是怨恨谢家的,如果不是因为谢家,他就不会从小父母双亡,寄人篱下。


    余巧巧不好评判程怀琛的这种想法究竟对不对,毕竟从小父母双亡,寄人篱下的不是她,但有一点她确信的是,程怀琛此人绝对不值得嫁,她若是想在这里安稳度过一生,不仅不能嫁他,还要想办法阻止他陷害谢家。


    可是此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余巧巧叹了一口气,算了,先想办法把婚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