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作品:《离雨迷途[破镜重圆]》 初级道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像下饺子一般。
温知吟领着柯靳在队伍末尾排队,准备乘坐缆车上山。
而先出发的二人组也就在他们前面不远处,勾肩搭背,感情很好。
温知吟盯着面前游客的后脑勺放空,想着等下把柯靳带到上面就回酒店休息。
就目前来说,她和柯靳并不是可以一起滑雪的关系。
在下面排了十分钟,总算是成功了上了一辆缆车,这一车六个位置全部坐满了。
最后一个上来的是一个体型健硕的男人。原本她和柯靳坐的比较散,温知吟更是恨不得贴着窗户坐。
男人上来后坐在柯靳的身边,原本宽大的空间一下子缩略了。两人的手臂结结实实地靠在了一起。
感受到柯靳被挤后不悦的神情,男人连忙道歉。
声音粗犷低哑。
温知吟收回右手,又往里缩了缩。
雪场的缆车速度不似景区环线的观光缆车,出了站后就迅速提速,到山顶也不过是二十分钟的功夫。
跟温知吟联系好的陈教练已在出站口等候。
陈教练伸出手:“你好,你就是宋老板的朋友吧,叫我小陈就行。”
宋老板全名宋晨漫,是他们所入住五星级酒店的老板,跟温知吟是在滑雪时认识的。
她介绍的这个陈教练是冬谷雪场实力最强的教练,曾经是国家队队员,拿过两届冬奥会的奖牌,因伤退役,很多人慕名而来。
这样的实力和身份,教柯靳这个挑剔鬼绝对绰绰有余。
“陈教练你好,这位是柯靳,您的学员,学习过程中有冒犯到您的地方您多包涵。”温知吟简单介绍几句。
柯靳点了一下头,“你好。”
陈教练颔首回应,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有些可惜:“身材不错,就是身高有点太高了,重心容易不稳。”
“玩单板滑雪的稍微矮一点会更好。”
见他们开始教学,温知吟正打算走,反正这边也不会有她的事了。
“柯总,我...”
“不准走。”
柯靳虽然坐在地上穿雪板,可那股威压却没有因此消失不见。
他淡淡地看过来,反问:“谁让你走了的?”
“你就是这么对待你老板的?”
“可你已经有教练了。”温知吟平静地反驳他,“需要我做什么?”
柯靳整理了一下头上的装备,眼睛都不抬一下,“陪着。”
起初,温知吟还没理解这个“陪着”的含义是什么。
后来,她明白了。
教练在前面教学,柯靳在他的指引下一步步练习。而温知吟,跟在他们身后尾随。
像个保镖。
柯靳起步,她跟着滑;柯靳休息,她跟着停下。
温知吟与他们之间保持着十米的距离,新手毕竟是不定时鱼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大爆炸。
这冲击力若是摔一跤,不管是被垫的还是垫人的,身体疼上一阵是一定的。
“温小姐,人多你自己小心点。”陈教练抽空好心提醒她。
柯靳在教练的搀扶下,上手很快。
温知吟想,如果他不说话的话,这个场景挺温馨的。
雪道中部。
“你有基础?学得很快。”陈教练问道。
“学过一点。”
“挺好。”教练不吝赞扬一番。
片刻过后,柯靳突然想到什么,顿了一下问道:“学跳台,需要多久。”
提到跳台,算是进入了陈教练的专业领域,他笑着回答说:“有单板基础入门不难,但贵在坚持,练习比较多。大多数学员摔个几回就心生畏惧退缩了。”
“这个项目是比较危险。轻则伤筋动骨、断胳膊断腿;重则是要去见阎王爷的。”
柯靳神情微愣,接着问:“危险还跳?”
陈教练道:“就目前在这个雪道上滑来滑去的那些,95%都不会来第二次,多半是新鲜感来体验一下的。能坚持下去甚至往高阶进发的,可能是因为喜欢上滑雪了。”
“也可能是单纯喜欢极限运动后带来的刺激、兴奋的情绪。跳伞冲浪不也是前赴后继。快节奏的生活又或是感情受挫,焦虑抑郁,运动过后分泌的多巴胺可以帮助治愈心理。”
“但你若说我,我就是从小在雪里长大,单纯喜欢。”
陈教练又转念一想,“怎么说,你要学跳台?我教的话不便宜哦!”
他刚准备调侃两句,视线越过柯靳肩膀身后,脸色猛地一变,声音也骤然拔高。
“喂!旁边!”
温知吟听到声音回过神。
一道绿色身影正高速滑行靠近,来人大声提醒她,等她做出反应已为时过晚。
她紧急调转方向想要停下,可巨大惯性还是没能达到预期效果。
两人瞬间撞在一起,连带着滚了一圈。
剧烈的碰撞让两人在地上都无法动弹,温知吟身体屏蔽其他感觉只剩下麻木,头脑昏昏沉沉的。
迷糊间,恍惚的视线里出现一个黑色模糊的轮廓。
熟悉的声线也在耳畔响起。
颤抖、又急促。
“温知吟!”
“快叫救援队!快啊!”
这样焦急的情绪,上一次感受到还是在三年前。
温知吟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一个炎热的下午,她第一次见柯靳。
那时,年迈的老人慈爱的牵着她的手,指着面前冷脸的小男孩说:“温温。这是哥哥,以后有哥哥保护你。”
再后来长大了。
雷声轰然,暴雨倾盆。
机场的播报声接踵而至。
“...由于突发强降雨天气,本场所有进出航班将暂停起降,预计延误时间超过三小时...”
“...CA1876航班已取消...”
夜晚的风刮得厉害,树影摇曳。
机场往来的人群风尘仆仆,暴雨无情地打湿地、玻璃。屋檐的水顺着墙壁往下滴落,堪堪将她半边衣服都打湿了。
淋湿的头发紧紧贴着她的脸颊,还在止不住地向下滴落。
她麻木地举着手机。电话那头,是柯靳在急切地喊着她的名字。
算算时间,他那边刚是清晨。
他的声音中带着刚苏醒的沙哑。
“温知吟你在哪里!你等我!我马上回来!”
雨天信号不好,一阵急促的电流声闪过,刺激着耳朵。
温知吟捏着手机的骨节渐渐泛白,她吞下蔓延的苦涩,喃喃道:“柯靳。”
那边收拾行李的动作顿住。
纵使人群的嘈杂声使周围并不安静,但温知吟却好像清楚感受到了他剧烈的心跳,和努力抑制的呼吸声。
怕错过她将会说的每一个字。
“我就在家里。”她说,“哪里都没去。”
“撒谎。”
“温知吟你骗我。”柯靳笃定。
“你在家里为什么背景音那么吵?”
京芜的晚上,气温骤降,很冷。
温知吟裹紧身上近乎湿透的外套,心中涌起一阵酸意,她紧了紧眉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下车的旅客往里面走,不要拥挤!”机场工作人员大声的呼喊声传入声筒里。
柯靳敏锐地捕捉到,厉声问道:“你在机场?还是高铁站?”
“你要去哪里?”
可无论他如何问,等待的只有长久的沉默。
显得慌乱无措的他像个疯子。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迫切地想知道,他确实要疯掉了,“你告诉我!”
“我让你说话!回答我你要做什么!你为什么不说......”
说到最后,柯靳的声音一下就低了,话到嘴边也只剩下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
“谢谢你。”沉默少许,她终于开口。
却仿佛故事走向终点。
黑幕中,闷响着炸了一声雷。
温知吟的心率漏了一截,将她本就欲言又止的话语彻底淹没。
沉寂再度笼罩两端。
柯靳:“温知吟。”语气有些哽咽。
他乞求可以得到她的答案。
眼角水滴滑过,温知吟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面对无解的局面,她想过无数种方法可都失败了。她此刻只想逃,逃离他,逃离这个城市。
在这样僵持的局面下。
“哎哟。”一个老人脚底一划,顺势拉住了离她最近的人。
温知吟猝不及防,手上不稳,拇指划过,电话顺势被她挂断了。
她不知该如何解释的东西,冥冥之中上天似乎替她做了选择。
手上持续震动着。
她连续两次忽略柯靳的微信通话。
“柯靳,到此为止了。”对话框里早已编辑好的几个字,纠结再三她还是发过去了。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大拇指轻微抖动,她又慢慢敲下了几句话。
“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我们就这样吧。”
她妥协了,所有的一切。
对话框上方“对方正在输入中”这几个字反复出现消失。
在那一大段文字接收的刹那,温知吟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拉黑删除。
最后,她将手机扔进了机场垃圾桶,再眼睁睁看着垃圾车将它带走。
纠缠割舍,她拖着行李箱进了航站楼。
自那后,她再也没有见过柯靳了。
人生有很多的路可以走。
只是恰巧,现在的他们,都没得选。
“眼睛动了!”
“醒了!醒了醒了!”
叽叽喳喳的声音萦绕耳边。
温知吟缓缓睁开眼,入目是医院纯白色的天花板。
消毒水透着刺鼻的味道。
褚奚绫俯下身,担心急了,“怎么样啊温温,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温知吟声音嘶哑着。
萧祁屿站在床位,赶紧说:“你别乱动,我去叫医生。”
“我接到祁斯扬电话的时候真是要吓死了!滑雪滑到医院开了!”褚奚绫一阵发毛,“我都以为你进手术室了!”
祁斯扬的电话?
温知吟呆滞了片刻,道:“是谁送我来的?”
“祁斯扬啊。他去楼下买吃的了。”
原来那个模糊的轮廓不是他。
也对。
他凭什么在乎她的生死。
不多久,医生进病房。
他一番询问温知吟身体上的感受,说道:“没什么大事,注意休息,缴完费就可以回去了。”
萧祁屿还是有些不放心,“真没事?脑震荡都没有?”
医生被逗笑了,说:“你这小伙子真有意思,就非得个病呗。”
萧祁屿双手合十,抬头对着天花板,虔诚道:“感谢菩萨,我的财神爷没事!”
有情谊,但是不多。
还是担心拍摄呢。
见他这幅模样,褚奚绫拿起桌上的水杯作势要扔过去,气势汹汹道:“有没有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