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就好像每个人都绑定了一个系统。


    穿梭在这个烦闹的街道，只是回望过往，又可曾失去，可曾得。


    这个世界是无所得的。


    暮色从咖啡馆的落地窗流进来，在她削薄的肩头凝成琥珀色光晕。


    念鹤秋向后理了把她的狼尾发型。


    念鹤秋的那双眼睛里没装着任何东西，空落落的，像被掏走了情绪，连点波澜都没有，她只轻声一句 ：“续杯。”


    吧台小妹盯着她眼尾那颗朱砂痣发呆。


    她叼着糖果抬眼时，窗外的LED广告牌正把靛蓝色光影泼在她脸上，把她称得更加美丽，她好像就是应该属于这里的。


    她离开酒吧。


    夜色悄然静，浓抹了一切寂静，这个世界是烦躁的，吹起了一切的天。


    人生有多长？


    只是一个人，走在这条街道上，思索着，盼望着。


    眼前却出现了一栋大楼。


    无论是构造还是规模，绝不可能是凭空而起的。一种奇异的宿命感留住了她，看来她今晚是必须留在这里了。


    但她每晚都要经过这里，却不曾注意到。


    整栋大楼的外立面，是由无数错落的几何体构架成两个巨大的发光字“心境”。


    这建筑的风格，凌厉得超越了时代。它并非规规矩矩的方盒子，而是将那两个字拆解，重构，用冷硬的金属与变幻的光影，构成了一整座大楼。


    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驱使着她，脚步变得有些迫不及待。


    戴上耳机，熟悉的旋律流淌而出。


    方大同的《特别的人》：


    “懂一个人也许要忍耐，要经过了意外，才了解所谓的爱……”


    方大同……已经离开了十年了。


    “‘心境’……？”她低声念着，这名字在舌尖滚过，带起一丝模糊的熟悉感。


    几天前似乎在网上瞥见过，一家新锐的游戏公司。


    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矗立在眼前？


    那，就更值得进去一探究竟了。


    暮色透过智能调光玻璃渗入，整座建筑开始切换昼夜模式。


    “提前了。”


    一个身影走近。


    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空中投影屏，腕间钛合金手表与全息键盘相撞，发出清脆的电子音效。


    喉结随着轻笑震动，左耳三个银色耳钉折射出不同频率的光。


    “要不要试试新研发的脑波咖啡？”


    这人自来熟得令念鹤秋微怔。


    她确实爱喝咖啡，但脑波咖啡是个什么鬼？


    这玩意儿该不会有毒吧？


    他转身走向环形走廊，帆布鞋底踩过感应区，地面立即浮现出跃动的DNA链全息投影。


    逆光中挺拔的肩线模糊了年龄界限，连卫衣袖口磨损的毛边都像是精心设计的年轻化参数。


    念鹤秋迟疑一瞬，跟了上去。


    “咖……咖啡？”她低声问。


    “对，”


    男人没有回头，声音带着某种笃定，“我们知道你会来的。”


    念鹤秋停下脚步，警惕在眼底凝聚：“知道我会来？什么意思？你们……又是谁？”


    “因为……”男人侧过脸，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男人顿了顿“这个你以后会明白的。‘我们’，就是我和言辞意。你现在可能不认识他，后面就会知道了。”


    “那我……”


    “念鹤秋？表姐？”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


    她的表弟邓尹杏正快步走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


    “你怎么在这？”／“你怎么来了？”两人几乎同时发问。


    念鹤秋蹙眉：“你是？这里的？还是来玩的？”


    “这家公司是我的，”邓尹杏咧嘴一笑，带着点少年人的得意，“当然，不完全算，和我朋友一起搞的。”


    “哦？”念鹤秋挑眉，带着点调侃，“闷不作声干大事？可以啊，出息了。”她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邓尹杏毫不客气地顺势邀请：“所以，表姐，愿意成为我们这里的第一个正式客人吗？”


    “她不是。”


    一个带着戏谑尾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只见一个身影极其自然地搂住邓尹杏的脖子，几乎是挂在他身上，对着邓尹杏的耳朵拖长了调子：“明——明——我们才是第一个试、验、品～”


    空气瞬间安静。


    那个自称夏不答的男人似乎看不下去了，走上前一步，笑着对念鹤秋伸出手：“行了，别理他俩腻歪。你好，我叫夏不答，欢迎你来‘心境’。”


    念鹤秋这才对上号，原来是他。


    夏不答的目光变得认真：“我们的技术，可以提取并重塑特定时间段的记忆。你有想再次体验，和她的生活，想重新体验的时光吗？”


    念鹤秋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有。”


    “好。”夏不答转向邓尹杏，语气带着安排的口吻。


    “这几天，你和李漫璟好好熟悉下其他模块。念小姐这边，交给我和言辞意。”


    邓尹杏立刻警觉：“什么？交给你？别乱来啊，我姐……可不要又搞那些乱七八糟的，要认真一点，是我们的第一个客人，不然小心你以后工资也没。”


    夏不答拿起桌上的咖啡杯，打断他：“想什么呢？你姐……等体验结束，后续我自然会告诉你。”


    “行吧，”邓尹杏勉强点头，带着警告，“你这次必须好好的，认真一点，不要出差错。”


    夏不答抿了口咖啡，带着点无奈：“我是那种人？你们公司现在特殊时期缺人手，我才来帮忙的。十几年交情，这点信任都没有？”


    他忽然想起什么，放下杯子，指节在桌面不轻不重地一叩。


    “等等，不对啊！我们认识你之前，你们不就和念鹤秋认识了吗？”


    夏不答没好气道：“不知道，十几年了，也正常，况且，我们早就习惯。”


    “那念小姐就交给我和言辞意了。”夏不答一锤定音。


    “嗯。”邓尹杏应了声。


    ……


    念鹤秋虽然并不知道这个游戏公司究竟是干什么的，但是写着的标题，引发深思。她还是带着苏寻韫过来了。


    反正，无聊的事也做多了，这几天好不容易空下来，也可以玩玩。


    刚好，也可以给苏寻韫灵感。


    “您的那位……她过来了吗？”夏不答低声问。


    念鹤秋的目光投向入口方向，苏寻韫的身影正穿过光影变幻的门廊。“嗯，她来了。”


    虹膜认证通过的瞬间，念鹤秋的狼尾发梢不经意掠过苏寻韫的手背。


    两人并肩走到一起，看到一个的投影，投影的正好是她们。


    念鹤秋还是以前那个样，苏寻韫的笑容腼腆又明亮。


    画面一闪而过，快得像幻觉。


    “欢迎回来，第001号实验体。”


    冰冷的机械女声骤然响起。


    念鹤秋正下意识地用虎口那道淡色疤痕贴合身份认证面板。


    嗡！


    苏寻韫惊愕地低下头，不是很明白。


    “回来？001号实验体？”


    她明明是第一次踏入这里。


    怎么可能……


    系统……故障了？


    ［警告！非授权记忆访问，001号实验体，请立即闭眼。］


    视网膜上猛地炸开一片刺目的蓝屏死光！


    念鹤秋甚至听见自己后槽牙内部传来细微却尖锐的电流嘶鸣。


    眼前本应陌生的［心境］核心实验室，此刻却在视野中剧烈扭曲，闪烁，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一款游戏吗？


    为什么这么复杂。


    防窥玻璃幕墙上，倒映出的不再是她们两人，而是……


    各种不同年龄，不同装束，时代是完全不一样的，那些世界好像就完全不属于她们，苏寻韫在里面不停的哭。


    什么游戏的新玩法吗？


    挺高级的。


    “念鹤……秋……这到底……是什么……我们……不是没……有来过吗……”


    苏寻韫的声音突然变得断续、失真，如同被劣质电台干扰。


    这是念鹤秋听到的。


    念鹤秋快要觉得自己被骗了，有可能下一秒就会活不成了。


    但是她表弟在，总不可能骗她吧。


    她还能活吗？


    明明是美好的环境，为什么会害怕……


    这个按电视剧里的套路也不是这么玩的啊，不是应该是没有什么感觉的吗？


    为什么会……


    反应这么激烈？


    好像这个系统他们曾经来过。


    但不是是第一位客人吗？


    怎么会……


    怎么可能会……


    系统不停的警告。


    ［警告！记忆污染指数突破临界阈值！］


    挺刺耳，玩的挺真。


    或许就是游戏太真实，游戏需要的就是一个真实，主打的就是一个真实。


    所需要的真实情景，就是不断的在脑袋里面构思出来，然后再呈现给大众。


    所以所有的不可思议，都只是为了真实，为了更好的体验。


    也许只是一个游戏，所需要组成的。


    那为什么会需要苏寻韫呢？


    如果她们不是串到同一个世界，然后只有她们两个是玩家，其余的都是NPC。


    就相当于那个世界是，回到过去，然后改变，弥补遗憾，虽然只是虚无缥缈的。


    但真的能够回到过去？


    就这个东西？就这个系统？


    ［警告！核心悖论！时间线冲突！］


    ［警告！目标状态：非初遇！］


    ［警告！目标状态：非初遇！］


    ［警告！目标状态：非初遇！］


    ［警告！初遇时间不同，与最想达到的时间不符，请更改！］


    ［警告！初遇时间不同，与最想达到的时间不符，请更改！］


    ……


    冰冷的机械警告声一遍遍重复，字体在视网膜上疯狂跳动，放大，扭曲变形。


    如同垂死挣扎的诅咒，填满了念鹤秋整个视野……


    什么不是初遇……


    初中到高中那段时间，不就是她最想回到的时间段吗？


    也总不可能她们相遇的时间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