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一直在打听你的喜好，还说改日要来府上拜访。”


    顾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顾云若一眼，接着道：“贺家虽不如以前，但底蕴还在......”


    顾云若别过脸，看着窗外的景色，语气淡淡：“女儿还小，不想这些。”


    回到顾府，顾云若刚换下衣裳，丫鬟就捧着一封请帖敲门而入，“小姐，长公主府派人送来的赏菊宴请帖。”


    顾云若展开帖子，上面写着三日后公主府举办赏菊宴，邀请城中闺秀共赏。


    她眼前一亮，这可是一个寻找志同道合女子的好机会。


    她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回帖，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该如何说服几个闺秀加入。


    晨光透过窗棂洒进闺房，顾云若正坐在铜镜前，她拿起一支素银簪子，在发间比划两下，又放回首饰盒内。


    “小姐，您瞧瞧这只点翠步摇怎样？”柳莺将其插在顾云若发髻处，“今日是长公主办的宴会，各府小姐都会盛装出席。”


    顾云若点点头，任由柳莺给自己打扮。


    马车穿过朱雀大街，顾云若刚下马车，一个桃红色的身影便扑了过来。


    “顾姐姐！”


    工部侍郎家的小姐曲婉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你可算来了，我都在这等了你好久！”


    顾云若笑着表示歉意，和曲婉一起步入公主府。


    后花园里，各府千金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笑语盈盈。


    “云若！”几个相熟的姐妹见到顾云若二人顿时围了上来，拉着顾云若的手，眼中满是关切，“你身子好些了吗？”


    顾云若知道她们在问之前自己忽然昏倒的事，“我没事。”她轻声道，目光平静如水。


    “都怪我们当时没出来帮你。”一旁将军府的小姐懊恼地握紧拳头，“若再有下次，我定要那姓赵的尝尝我的鞭子！”


    顾云若心中一暖，却摇头道：“那日也是我冲动了，而且......”她顿了顿，“有些事，不是靠武力就能解决的。”


    “那靠什么？”曲婉好奇地问。


    顾云若环顾四周，见都是原身记忆里信得过的姐妹，便压低声音：“靠这个。”她指了指自己的头，“还有这个。”又指了指心口。


    “云若说得对，女子要争一口气，要靠智慧。”一旁的小姐妹若有所思。


    “我有个主意。”顾云若见此，趁机开口：“我想组织一个像我们这般喜爱捶丸的队伍，私下里自己练习。待有机会，和那些男子比试一番，只要赢了看谁还敢小看女子！”


    众人听此，你瞧瞧我，我看看你，都陷入沉思。


    “好主意!”曲婉拍案而起，引来周围几道好奇的目光。


    她赶紧坐下，压低声音道：“我哥前几日送了我个宅子，后面有个练武场，可以作为练习的地方。”


    有人开了口，大家逐渐都肯定了这个提议，几个姑娘越说越兴奋，正筹划着，园中忽然安静下来。


    众人回头，只见长公主在侍女搀扶下缓步而来。她身着绛紫色宫装，发间只别着一支金凤步摇，却衬得周身气度不凡。


    “诸位小姐不必多礼。”长公主抬手免去众人的行李，“今日恰巧隔壁捶丸场上有场热闹的比赛，不如一同前去观赏？”


    众人自然称是，随着长公主移步至花园西侧的高墙。从这里俯瞰，能将整个捶丸场尽收眼底。


    场中两队人马正在角逐，四周围满了看客。


    顾云若的目光锁定了蓝队出场的人身上。他正执杖准备击球，身姿挺拔，在一众公子中格外显眼。


    “那是谢家的小公子吧？果然一表人才。”曲婉凑过来小声说。


    顾云若没有回答。她专注的盯着对方的动作，眉头渐渐蹙起。


    只见他挥杖击球，力道虽足，角度却偏了几分，球堪堪擦过洞口。


    “可惜了。”身边传来叹息。


    顾云若摇了摇头：“他手腕力道不够，击球时重心太靠前了。”


    话音刚落，对面红队赵未上场了。他得意洋洋地环视四周，摆了个花哨的姿势才击球。球倒是进了，但顾云若的眉头皱的更紧。


    “花拳秀脚。”她轻声道，“为了显摆，把动作拖得那么长，能进球一半是运气好。”


    “云若，你何时这么专业了？”曲婉惊讶地问。


    顾云若微微一笑：“在家里闲着无聊，多研究了一二。”


    场下比赛已经到了最后一局，双方比分胶着。谢小公子再次上场，这次他调整了姿势，以及命中，赢得满堂喝彩。


    顾云若不自觉点头，却见谢小公子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欢呼，反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杖杆，似乎在思考什么。


    “顾小姐似乎对捶丸颇有见解？”


    一个温润的声音在身侧响起。顾云若转头，看到长公主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边，正含笑望着她。


    她连忙行礼：“回殿下，只是些粗浅看法，让您见笑了。”


    长公主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本宫倒觉得你的眼光很准。”


    她望着正在接受祝贺的谢小公子，“有时候，看人如看球，角度和力道都很重要。”


    顾云若心头一跳，不知长公主此言何意。还未等她细想，长公主已经转身离去，只留下一缕淡淡的清香。


    “云若，长公主跟你说了什么？”姐妹们围上前来好奇地问。


    顾云若望着长公主远去的背景，若有所思：“没什么。只是...我觉得，我们的计划，或许可以更大胆一些。”


    此时场下的比赛结果已经出来，最终还是赵未夺得魁首，谢小公子因为输掉了一份位居第二。


    “赵公子，拔得头筹的感觉如何？”长公主的声音如清泉击石，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赵未上前行礼，面上满是自得：“回殿下，微臣早就料到如此，在场各位的捶丸技术本就不如我。”


    长公主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命侍女端上一个锦盒：“这是南海进贡的夜明珠，赏你了。可还有什么想要的？”


    赵未正要开口，突然注意到一道身影。


    顾云若感到一阵锐利的目光刺向自己，她抬眼望去，只见赵未正用阴鸷的眼神盯着她。


    “殿下，”赵未开口，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微臣听闻顾相家的千金精通捶丸，扬言女子不输男儿。今日难得一见，不知可否与顾小姐比试一番？”


    园中刹时安静下来。顾云若感到数十道目光齐刷刷落在自己身上，有惊讶的，有嘲弄的，更多的是等着看好戏的。


    长公主眉头微蹙：“赵公子，这恐怕......”


    “臣女愿意。”顾云若上前一步，声音清亮。


    长公主略显惊讶地看向她，顾云若回以一个坚定的眼神。她正愁找不到机会为自己正名，这赵未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云若！”曲婉紧张地拉住她的袖子，“那赵未虽然人品恶劣，但捶丸确实有两下子。”


    顾云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无妨。”


    赵未见顾云若同意，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顾小姐果然爽快，不如我们三局两胜？”


    “随赵公子安排。”顾云若淡淡道，选了一根球杆，轻轻一挥，试了试手感。


    “顾小姐先请？"赵未拿起自己的檀木杆子，在手中掂了掂。


    顾云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客随主便。”


    第一局设在五十步外。赵何昂首上前，摆了个花哨的起手姿势，一杆击出，球划出漂亮的弧线，稳稳落入洞中。周围响起一片喝彩。


    “该你了。”他得意地挑眉。


    顾云若不慌不忙走动击球点，连姿势都没怎么调整，随手一挥。球如流星赶月，精准入穴。


    “运气不错。”赵未脸色微变。


    第二局设在七十步。这次他先观察了风向，又调整了几次站姿，谨慎击球，球在洞口转了一圈，才落进去。


    顾云若看着赵未额头沁出的薄汗，心中好笑。


    她站定位置，抬手就是一杆。球飞出去带起轻微的破空声，干脆利落地进洞。


    “这怎么可能！”赵未失声叫道。


    周围窃窃私语声渐起，赵未脸色阴晴不定，高声道：“最后一局，百步外，顾小姐敢吗？”


    “百步！”曲婉惊呼，“这分明就是刁难！”


    顾云若却平静地点头：“可以。”


    园中众人哗然。长公主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顾云若，并未出言阻止。


    一百步的距离，几乎到了场地尽头。赵未第一次击球时手抖了一下，球偏出去老远：第二次又用力过猛，球飞过了洞口；直到第三次，他才勉强将球击入。


    “该你了。”他抹了把额头的汗，语带挑衅道：“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顾云若没有理会，她原地站定，调整呼吸，球杖挥出的一瞬，时间仿佛静止。


    球如离弦之箭，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不偏不倚落入百步外的穴中。


    “进了！真的进了！”曲婉激动地跳起来。


    赵未脸色铁青：“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顾云若挑眉，也不争辩，只是再次挥杖。第二球，再进。第三球，依然精准入穴。


    园中掌声雷动。


    赵未面如猪肝，正要开口，长公主已先一步道：“胜负已分，赵公子还要纠缠吗？”


    赵未只得悻悻行礼退下，临走时狠狠瞪了顾云若一眼。


    她却恍若未见，向长公主微微扶礼：“多谢殿下主持公道。”


    长公主亲手扶起她，眼中满是赞赏：“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本宫许久没见过这么精彩的比试了。”


    顾云若正要谦虚几句，却听长公主压低声音道：“你方才说的那个‘女子捶丸’，本宫很感兴趣。”


    顾云若心头一跳，抬眼对上长公主含笑的眸子。


    “殿下愿意指点，是臣女的荣幸。”她谨慎回应。


    长公主轻笑：“指点谈不上。不过...”她意味深长地环视四周，“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本宫。”


    顾云若眼前一亮。有了长公主的支持，她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云若，你太厉害了！”姐妹们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夸赞。


    曲婉激动地抱住她：“云若你何时这般厉害了?也太给我们长脸了吧！”


    夕阳西下，赏菊宴渐近尾声。


    因为顾云若今日赢了赵未，曲婉等人心情颇好。


    几人嬉嬉笑笑地往公主府外走去，正说话间，拐角突然出现一个高大身影。


    顾云若没注意，一头撞了上去。


    “哎哟！”


    她踉跄后退，额头生疼。一只温热的手掌及时扶住了她的手臂，稳住了她的身形。


    “这位小姐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