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溺一滞，有些哭笑不得，似乎是没料到佟潦会说这个词儿，但不管她说个什么出来，范溺都会展开一个大大笑容。


    “佟侦探说得不错，但有一点说的不对。”


    “哪里不对？”


    “我不想当黄雀，也不想当水母。”范溺摊开手，插科打诨。


    陶瑕看着她们一来一回，好笑道：“你那头发分明就是照着水母做的，你不想当又为什么要做？”


    “谁说做了就一定要当水母，那你做了公主切就一定要当公主吗？”范溺指着陶瑕那头发，辩驳道，“就算想，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命吧。”


    “你！”陶瑕斗不过，直接使用金钱威胁，“大逆不道，以下犯上，我要解聘你！”


    范溺一个叫天，悔恨地捶了捶自己胸口，“哎呦喂大小姐，小的不是说你，不是那个意思啊大小姐，您放过小的吧——”


    “不是，俺们真的要围在尸体面前唠嗑儿吗？”赵孚国默默举手，表情实在是有点不太美好。


    佟潦看着这场头发之争，有些哑然，于是她选择快刀斩乱麻，“所以凶手是谁？”


    范溺变脸比翻书还快，立刻停止了嚷叫，故弄玄虚道：“我只能告诉你，和昨晚的东西是同一个。”


    “所以呢？”


    “所以什么？”范溺故意反问，“情报不是免费的，想知道更多，得加码。”


    “你想要什么？”


    “午夜零点，陪我同游。”


    佟潦肆意一笑，毫不犹豫地答应，“可以。”


    “佟小姐是个爽快人。”范溺眸色微闪，“至于你要的真相，到时候自然会摆在你面前。”


    “喂喂喂，你们来真的？请问你们两个是想要解锁个双死成就吗？”陶瑕摇摇头，大为震撼。


    “确实是危险。”覃步鹿有些担心，眼里全是不赞成，“还是小心行事为上策。”


    “谨慎行事是良策，但要是太谨慎，想一步走一步的话，就会特别容易落入敌人挖的坑里。”佟潦说着，踮踮脚尖，“主动但不冒进才是上上策。”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还不抓紧点儿，可没人替我们垫背。”范溺学着佟潦踮脚，调侃道。


    “佟丫头说得是，已经没了两个人，俺们得抓紧点儿找线索了。”赵孚国想了想，同意佟潦的看法。


    “这样吧，多人副本讲究的就是合作，先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们分开找找线索，晚上去别墅大厅会合。”范溺看着当空的烈日，分配道。


    “俺先去找秦先生处理一下这个，这里这么好的花，确实是有点儿煞风景了。”赵孚国看了看地上那具尸体，“顺便从嘴里撬点事儿。”


    “那我去别墅里面看看。”覃步鹿小声说，“找找二楼锁着房间的钥匙。”


    “我也去。”陶瑕看着覃步鹿，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主要早上牛奶喝多了，去趟WC。”


    “好，各干各的。”佟潦望向范溺，“你呢？”


    范溺雀跃地偏头，“跟着你啊。”


    佟潦看着这个水母，心里浮起无奈，怎么办，好像完全猜不到她的下一步要干什么。


    这个人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想不出来，有点烦躁。


    ＊


    树林里的枯枝踩得嘎吱嘎吱响，叶子浓而密，阳光只能透过缝隙折射洒在草丛里。


    “你在找什么？”范溺看着走在自己旁边的人，好奇道。


    “找尸体。”佟潦背着手，仔细查看这条小径。


    从树林里进来时，她就看到有一条很明显的小路横布，一路有拖拽的长条印迹，想来昨晚秦展是在这块儿地埋的尸。


    “哦，原来这就是你昨天突然难受的原因啊，是为了试探秦展？”范溺故作恍然大悟，一脸钦佩，“哇塞塞，小弟膜拜膜拜你！”


    佟潦停住，翻了个白眼，“范水母，你能正常点吗？”


    “哈哈，不能。”范溺欠揍地摇摇头。


    佟潦的手指动了动，睨了她一眼，终究还是败下阵来，继续向前走。


    “佟小姐，你之前是做什么的？”范溺思忖几秒，“看你年纪尚轻，又如此聪慧，是从事计算机行业的？警察？或者是艺术家？”


    佟潦没出声，范溺接着说：“你进副本之前都在做什么，你知道怎么从游戏里出去吗？”


    “如果你有线索，我们可以合作的，五五分怎么样？”


    “三七开也可以，只要能走。你不知道，我在这个鬼地方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人怎么能聒噪成这样？


    “唉，佟小姐怎么不说话，嗯？能不能给吱个声？”


    佟潦眸色微动，等的就是这句，于是她学着范溺那贱嗖嗖的语气，“哈哈，不能。”


    范溺脸一僵，这下给她整不会了，于是笑容转移到了佟潦脸上。


    “幼不幼稚啊佟小潦。”范溺也不恼，“我们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哈哈，不能。”佟潦笑得更欢快了。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骤然从范溺背后的草丛晃过，疾如雷电，地上的青叶闻风一振。


    佟潦不动声色地投给范溺一个眼神。


    范溺立马勾唇，“好好好，这次是我错了，我们找完早点回去吧，不然等会儿秦展该起疑心了。”


    “那你还不快去？”佟潦假装生气，右手嵌住范溺的手腕。


    刹那，黑影动了！


    如兔起鹘落，只见那东西径直朝范溺的后背袭来，佟潦一个巧劲儿，将范溺拉向怀里，接着长腿横扫，重重将它打落至一旁的草丛！


    长草易掩，佟潦看不清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范溺连忙上前去扒拉，却只听嘶的一声，一张血口朝她扑来！


    范溺下意识地掩面，立即撤后，佟潦措手不迭，抓起一根树枝猛地朝那掼去，箍着范溺向后倒。


    那处嘶嘶两声没了动静，两人偏头一看，被树枝狠狠钉在地上的，正是一条细长的毒蛇。


    而那草丛里边儿，什么都没有。


    时间倒回十分钟之前——


    众人四散后，从郁金香的山翻到前边的森林里，有一长段路要走。


    路上安静，适合问话。


    “为什么跟着我？”佟潦问。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探？”范溺看了看眼前的林子，那里面寂静无声。


    “那个张极到底怎么回事儿？”


    “你为什么要做陶大小姐的保镖？”


    “你真的是举报人吗？”


    “长得不像吗？”


    ……


    真是好一出答非所问。


    佟潦凝噎住了，你是举报人，那我是谁，是人报举吗？


    搞笑。


    默然一刻，佟潦岔开话题：“你进副本后不是来过这儿，有见到什么东西吗？”


    “我来的时候没有，但我看到陶大小姐和那东西缠斗了。”


    “你的意思是，在我和陶瑕说话的时候，你一直藏在角落里看着我们？”


    “差不多。”范溺理不直气也壮地承认，“没听到你们说什么，横竖都是些客套话，我也不需要听。”


    佟潦冷笑一声，示意道：“我要去里面找尸体。”


    “是昨儿那个秃子兄吗？”范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也有个东西要找。”


    “什么？”


    “苹果。”


    佟潦眯了眯眼，琢磨两秒，才想起来昨天范溺手上把玩的那个鲜红的苹果。


    最后是滚到了血泊里，一半糊上血，除了腥臊，倒是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那个苹果也被秦展扔到了这里面？”佟潦疑惑，“你看到了？”


    “没有，但我看到秦展把那苹果给秃子当了头。”范溺答道。


    “啊？”佟潦少有这么费解的时候。


    “当时我也挺震惊的，不过副本里面的NPC多多少少会有点特殊癖好，不足为奇啊不足为奇。”范溺回想那场景，确实是有点诙谐了。


    “不把头扔出去，反倒把苹果一起扔出去了？”佟潦疑惑更深，“这有什么联系？”


    闻言，范溺也不说话了，沉默一会儿，树林里的树叶簌簌抖动。


    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佟潦与范溺两眼相撞。


    正如此刻佟潦和范溺两两相望，看着那空空如也的草丛，心道那东西还是太利索，怎么跑得那么快。


    只能再找机会探了，原以为昨天晚上的那个是秦展养的东西，没想到今天这个才是正品，听到秦展两个字就有了应激反应。


    那东西估计是不吃人脑，所以秦展才没有把头抛出去。


    但不管是个什么玩意儿，准是个茹毛饮血的野兽。


    它被秦展圈养在这里，肯定和她们要找的真相有所联系。


    佟潦撑着地起身，看了眼那条蛇，俗话说打蛇打七寸，她正好给捅了个对穿。


    “你这手劲儿挺大啊。”范溺躺在地上，夸赞道。


    佟潦甩甩手，正欲拉地上这人起来，就听到她哀声载道：“疼疼疼，要死了要死了，哎呀呀呀，我这条腿哟，佟小姐，你要见死不救吗？”


    于是佟潦转身就走，要她干啥她偏要反着来。


    嘴里还念叨着：“我知道你要死，但你先别死。”


    范溺只差没在地上打滚，细长的发缠上几片碎叶，“佟小潦，拉我一把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懂不懂啊？”


    没想到佟潦头也不回，抬脚就走了几步远。


    “喂喂喂，别走啊，等等我！”


    见佟潦不吃这套，范溺一个咕噜就起身，兜里的一张薄片也掉了出来。


    佟潦回头，碎光打在范溺身上，长影落在斜方。


    还未来得及仔细观赏，眼睛便凝在那张卡片上，再也腾不出一丝目光——


    举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