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龙-1"，工人们的腰板都挺直了几分。是啊，当初那台被所有人嘲笑的"土坦克"，现在可是前线的杀手锏，令敌人闻风丧胆。


    "明天，我们就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专家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技术''。"周怀安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自信，让每个人都心中一振。


    次日清晨，红星厂门口，一辆军用吉普车和两辆卡车缓缓驶入。车上下来十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方脸厚镜，一身半旧军装，胸前的四个口袋鼓鼓囊囊，装满了各种笔记本和工具，正是航空部技术局副局长王振山。


    "张主任，"王振山和张副主任匆匆握了手，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烦，"我们时间紧，长话短说，你们那个...喷气什么的，在哪儿？"


    张副主任陪着笑脸，"王局长您请跟我来，周总工已经在车间等您了。"


    "周怀安？就是搞''龙-1''坦克那个年轻人？"王振山推了推眼镜，语气中带着几分审视，"听说很有才华，但喷气发动机可不是坦克，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领域..."


    一路上，王振山不停地念叨着"不符合科研规律"、"不按科学程序来"之类的话，身后的专家团队也低声议论，脸上写满了怀疑和轻视。


    当他们来到那个偏僻的车间时，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航空部专家团刚刚下车，王振山的脸色就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一路颠簸，足足四个小时的车程，从北方某机扬赶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只为了看一个据说能喷火的"铁罐子"。


    "真是浪费时间，"王振山拍打着军装上的灰尘，小声嘀咕，"我现在应该在实验室盯着涡喷-5的测试数据，而不是在这儿听什么''坦克厂的奇迹''。"


    李国栋跟在他身后，作为航空部发动机组的主要设计师之一，他的步伐稳健，表情冷静，但眼神中藏不住的审视和怀疑，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这种偏远工厂，怎么可能做出真正的喷气发动机？


    只有年轻工程师赵明，刚从航空学院毕业不久，脸上还带着一丝好奇。他东张西望，对这个传说中能造出横扫敌军"巴顿"坦克的工厂充满兴趣。


    "王总工，辛苦了，"张副主任小跑着迎上来，脸上堆满笑容，"路上还顺利吧？"


    王振山哼了一声，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用眼神示意——带路吧，别浪费时间了。


    张副主任尴尬地笑笑，转身引路，"这边请，周总工已经在车间等您了。"


    他们穿过几个厂房，拐过一条小路，来到了一个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半地下车间。推开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扑面而来的是金属切削的气味和机油的味道。


    王振山一进门就皱起了眉头。


    这哪像是进行尖端科研的地方？地面是简单的水泥，墙壁斑驳，几盏昏黄的电灯勉强照亮空间。角落里堆着一堆看起来像是手工打磨的零件，几台老旧的车床和钻床旁边，竟然还放着算盘和手摇计算器！


    最夸张的是中央那个所谓的"试车台"——几块砖头砌成的底座，上面焊接着几根粗大的铁梁，一个形状怪异的圆柱形装置被十几个螺栓固定在上面。旁边的燃油供给系统看起来像是用自行车打气筒改装的，几根破旧的橡胶管连接着各个部位。地上临时挖了一条长约五米的简陋导流槽，用来引导排气。


    "张主任，"王振山忍不住开口，语气中满是嘲讽，"你们就是用这个...搞喷气发动机？"


    他身后的李国栋摇摇头，嘴角微微下撇，眼神中写满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在他看来，连最基本的试验条件都不具备，还妄谈什么喷气技术？


    赵明却有些不同，他蹲下身，仔细观察那些堆在一旁的手工零件，表面虽然粗糙，但设计却很实用，有些细节处理甚至相当巧妙。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王局长，各位专家，你们来了。"


    一个年轻人从图纸堆中站起身，朝他们走来。这就是周怀安，那个"龙-1"坦克的设计者，那个据说"几天就搞出喷气发动机"的年轻总工程师。


    王振山上下打量着他——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普通的工作服，脸上还有些油渍，哪有半点"天才设计师"的样子？


    "周总工，久仰大名。"王振山伸出手，语气中不无讽刺。


    周怀安简单握了握他的手，又与李国栋和赵明匆匆握手，没有过多寒暄客套，直接指向那台试车台上的装置：


    "东西在这，现在测试？"


    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态度，这种对"权威"的轻描淡写，让王振山更加不快。一般来说，他这种级别的专家来访，对方至少要殷勤接待，详细介绍，展示各种准备工作和理论基础，以证明自己的研究是严肃和科学的。


    而周怀安这种直接上手的方式，简直就像是街头卖艺——看这个，变个魔术给你看！


    "周总工，"王振山推了推眼镜，声音冷了几分，"科研是严肃的事情，不是什么马戏表演。在看到你们的...作品之前，我需要了解一些基本情况。"


    他走近那台"核心机"，指着那些粗糙的铸造表面和明显是手工焊接的接缝：


    "这种材料强度够吗？能承受喷气工作环境的高温高压？你们的高温合金配方从哪里来的？经过系统验证了吗？"


    他的手指移到燃烧室部分：


    "燃烧室的设计依据什么理论？燃油雾化和空气混合比怎么控制？温度梯度如何平衡？"


    最后，他拿起一个放在工作台上的旋流器，眼中几乎要溢出轻蔑：


    "这个旋流器的精度差这么多，气流能稳定吗？边缘这些毛刺，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