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顶着黑眼圈把整理好的资料发给刘总监。


    本以为能喘口气，却被叫进了办公室。


    “姜清雪，”刘总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季氏集团的项目负责人今天下午要来公司做初步洽谈，你负责接待。”


    “我？”我瞪大眼睛，“但这不是应该由市场部总监……”


    “季先生点名要你参加，”刘总监打断我，眼神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他说对你整理的资料很满意。”


    我愣住了：“季先生？季氏集团的项目负责人？他怎么会知道我？”


    “这要问你自己了。”刘总监意味深长地说，“下午三点，别迟到。”


    走出办公室，我满脑子问号。


    季氏集团的人怎么会知道我？


    我明明只是个做背景调查的小职员啊！


    下午两点五十，我站在会议室里，紧张地检查着投影设备和资料。


    公司高层已经陆续入座，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绷的期待感。


    “姜清雪，”刘总监在门口叫我，“去我办公室把那份补充资料拿来，快点！”


    我小跑着去取资料，回来时听到会议室里已经有人在讲话。


    我轻轻推开门，低着头快步走向刘总监，把资料递给她。


    “啊，这位就是姜小姐吧？”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响起。


    我下意识抬头，看到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站在投影幕前。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


    “是的，季总，这是我们公司的姜清雪。”刘总监介绍道，“姜清雪，这位是季氏集团的副总裁季柏宇先生。”


    季柏宇。


    小宇。


    这个名字在我脑海中炸开。


    季柏宇？季？小宇？


    那个被我骚扰了近两周的相亲对象？


    我的目光死死锁住他的脸，试图找出任何熟悉的痕迹。


    别说，虽然现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除了职业化的微笑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是！


    他真的跟大姨发的那张照片长得一模一样……


    是真的盘靓条顺，相貌堂堂。


    “姜小姐整理的资料非常全面，”季柏宇的声音平稳而专业，“尤其是市场分析部分，见解独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嗡嗡的响声。


    “姜清雪？”刘总监警告地瞪了我一眼。


    “谢……谢谢季总。”我终于挤出一句，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接下来的会议，我像个游魂一样站在角落，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我的眼睛无法从季柏宇身上移开，每一次他看向我的方向，我都感觉心脏要跳出胸腔。


    他认出我了吗？


    他知不知道我就是那个在微信上骚扰他的人？


    他会不会当众揭穿我？


    会议结束时，季柏宇被公司高层围住寒暄。


    我趁机溜出会议室，冲进洗手间，用冷水拼命拍打滚烫的脸颊。


    “冷静，姜清雪，冷静，”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低语，“也许只是同名同姓，也许他根本不知道微信上的姜清雪就是你……”


    但理智告诉我，这种巧合的概率微乎其微。


    他甚至可能是故意要我来的……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我颤抖着掏出来。


    是“季”发来的消息：会议结束了？


    他知道。


    他知道！


    我知道我是谁！


    也是，大姨肯定跟他介绍我了……


    完蛋了。


    我盯着手机屏幕，不知该如何回复。


    承认？装傻？还是直接道歉？


    正当我犹豫时，又一条消息跳出来：你的工作能力比你发的表情包强多了。


    啊啊啊，他不仅知道，还在嘲笑我！


    羞耻和愤怒同时涌上来，我飞快地打字：季总玩得很开心啊？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表演，很有意思是吗？


    发完我就后悔了。


    这语气太冲动了，对方可是公司的重要客户！


    我赶紧点击撤回，但为时已晚。


    洗手间的门突然被推开，刘总监冷着脸走进来：“姜清雪，你躲在这里干什么？季总说要单独和你谈谈项目细节。”


    我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单独……谈？”


    “别让我提醒你第二次，”刘总监压低声音，“这个项目关系到公司全年业绩，你要是搞砸了……”


    “我明白。”我深吸一口气，跟着刘总监走出洗手间。


    会议室里只剩下季柏宇一人。


    他站在落地窗边，侧脸竟然显得有些寂寥。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脸上依然挂着那副职业微笑。


    “刘总监，能给我们十分钟吗？”他客气道。


    刘总监点点头退了出去，临走时警告地看了我一眼。


    门关上了，我和季柏宇被关在一个充满尴尬的密闭空间里。


    沉默持续了大约三秒，却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姜小姐，”季柏宇终于开口，声音比微信里低沉许多，“我想我们需要重新认识一下。”


    我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抬头：“季总，关于微信上的事，我很抱歉。”


    出乎意料的是，季柏宇轻笑了一声：“为什么要道歉？那些表情包……很有创意。”


    我猛地抬头，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我读不懂的光芒。


    “你不生气？”我小心翼翼地问。


    “为什么要生气？”他向前走了一步，我下意识后退，“你只是做了你认为能吓退相亲对象的事，虽然手段略显幼稚。”


    我的脸烧了起来：“你早就知道是我？”


    “从第一天起。”他点点头，“你大姨发过你的照片给我。”


    果然如此。


    我瞪大眼睛，“你怎么认识我大姨的？”


    季柏宇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你大姨夫是我远房表舅，家庭聚会上见过几次。”


    我快要爆炸了。


    大姨居然和季柏宇是远房亲戚？


    “所以，这次相亲……”我结结巴巴地问。


    “是你大姨极力促成的。”季柏宇平静地说，“她认为我们很配。”


    我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大姨这次居然给我介绍了这么个“极品”，而我却……


    “微信是因为……”我艰难地开口。


    “不必解释。”季柏宇打断我，“我理解你的……防御机制，不过现在，我们是不是该谈谈工作？”


    他的语气瞬间转为专业，仿佛刚才那场尴尬的对话没有发生过：“公司决定由你担任这个项目的日常联络人，直接向我汇报。”


    “什么？”我失声叫道，“为什么是我？公司有那么多资深……”


    “因为我看过你的工作。”季柏宇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特别是上个月你负责的项目，思路清晰，执行到位，这正是我们需要的。”


    我接过文件，发现是我之前做的一份市场分析报告，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


    那些专业而犀利的见解，一看就出自行业老手。


    “这些是你写的？”我惊讶地问。


    季柏宇点点头：“我习惯深入研究合作伙伴的能力，你的潜力比你表现出来的要大得多。”


    不知为何，听到他这么说，我心头一颤。


    他不仅没有因为微信的事嘲笑我，反而认可我的工作能力？


    “明天上午十点，我需要你到季氏集团开会。”季柏宇看了眼手表，“现在，我还有另一个会议要参加。”


    他走向门口，又停下脚步：“对了，姜小姐。”


    “嗯？”


    “你做的煎饺，”他头也不回地说，“看起来确实很特别。”


    门关上了。


    我站在原地，独自在风中凌乱。


    手机又震动起来。


    我机械地掏出来，看到“季”发来的最新消息：明天别迟到，还有，你可以继续发那些表情包，我挺喜欢的。


    什么？


    我盯着手机屏幕，简直难以置信。


    你可以继续发那些表情包，我挺喜欢的。


    喜欢？


    喜欢什么？


    喜欢看我像个傻子一样表演？


    还是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看戏的感觉？


    我颤抖着打出一行字：季总，关于之前的误会……


    又全部删掉。


    再打：我为我的行为道歉……


    又删掉。


    最后，我只发了一个简单的“好的”，然后迅速关掉对话框，仿佛这样就能逃避现实。


    走出会议室时，我的腿还在发软。


    公司走廊似乎比平时长了一倍，每个经过的同事都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


    刘总监站在她的办公室门口，双臂交叉在胸前，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脸。


    “姜清雪，进来。”她冷冷地说。


    我机械地跟着她走进办公室，门在身后重重关上。


    “解释一下。”刘总监坐在她的真皮转椅上，指尖敲击着桌面，“季总为什么点名要你负责这个项目？”


    “我不知道。”我无助地说，“可能是因为我整理的资料？”


    刘总监冷笑一声：“季氏集团是我们今年最重要的客户，我不允许任何人搞砸它，尤其是你这种，”她上下打量我，“靠小聪明混日子的员工。”


    我狠狠握了下拳头，“刘总监，我保证会认真对待这个项目。”


    “你最好如此。”她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文件扔在桌上，“这是季氏项目的详细要求，明天去他们公司开会前，把方案初稿做出来。”


    我拿起文件，厚厚一沓，至少五十页。


    这意味着今晚又得通宵。


    “还有，”刘总监补充道，“不管你和季总之前有什么……私人关系，在公司，你最好保持专业。”


    我马上说：“我们没有任何私人关系！”


    “但愿如此。”刘总监意味深长地说，“现在，出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