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婚礼
作品:《掀飞天上的恋爱脑!》 昆仑仙山覆灭的消息很快便传到天界。
香炉内檀香燃烬,几缕柔烟消弭在冷肃到结霜的云霄殿内。
一抹孤影踏入,元色靴底碾过光洁如镜的云砖,清越的声响在空旷的殿内荡开。
天君坐在棋盘边,自顾自下棋,并未抬头,声色淡然:“坐。”
墨无泽依言坐下,一言不发,对面人却已知晓他的来意。
他没有拿回飞天镜,天君没有任何苛责,低沉的嗓音荡起回音:“不错,你到底还是和从前那般。”
话中隐隐带着几分欣慰。
纵使去了那层太子的身份,他也将是天界最锋利的一柄刃。
墨无泽垂下眼睫,不做回应。
天君也不恼,只是轻轻笑出了声,和蔼中带着几分欣慰,拍了拍他的肩膀:“飞天镜是天家神器,到底会回来的。”
他的神情不变,只是垂眸低低应下,唇线紧抿,嘴角微微下压,冷峻如峰。
纵然屠了昆仑满门,大抵还是觉得挫败。
天君笑了:“可有什么想要的?”
这话问得有些多余,墨无泽自幼便参悟大道,无欲无求,除了悟道,他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更别提要求什么赏赐。
他对什么都很淡漠,淡漠到好似他本人会随着漂泊的星斗散入银河一般。
然而这次,墨无泽却开口了,以一种不曾有过的那股谨慎斟酌着开口:“秋意渐盛,锢霄宫内已覆了霜,儿臣未曾见过生母,恳请将她接至岐渊殿尽孝。”
天君抿唇,没说准许,也没说不准,只是摇摇头:“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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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的风,摇曳松针柏叶。
钟山墟,霜族的故乡,常年风雪阵阵。
今日更是扬起鹅毛大雪,族长门前挂起红火的灯笼,风雪间摇曳,一片喜庆祥和。
族长家被贬下凡间的长女翻案归来,冷肃的宅院内一派祥和。
时不时荡起激烈的声响,仿佛新春放鞭炮一般
祠堂内,高悬的冰莲画卷下林立一众先雪神的名匾。
白衣少女跪在供桌前,一声声破空的鞭子甩打在她身上,皮肉瞬间开裂
持鞭的男人竖着眉毛,手臂高高扬起,又狠狠摔下,巨大的击打力震得手臂发麻,狠狠抽打在流云身上,问:“嫁不嫁?”
流云咬破嘴唇,从喉咙里发出倔强的声音:“不嫁!”
“反了你了!”朔宸越听越气,狠狠摔下鞭子,血肉模糊的后背几乎露出骨头。
“孩子不想做偏房,你这么为难她干什么?”
母亲扑了过来,挡在女儿身上,哽咽道:“她是长女,到底也是有傲气,不然怎么宁愿剔仙骨也不从那七遐星君?”
朔宸丢了鞭子,痛骂一声:“什么傲气,都是你给惯的!我霜家独苗没了,老二肚子不争气,让她过去填房,有什么不好?”
“百狐星君已经同我说好,生出的第一个儿子先送回我霜族,绝不能让雪神和冰莲再落到别人头上!”
“你不嫁,也行。”他咬牙,坐在供桌旁,“不想当填房,就让他休了老二迎你做正妻。”
他早就算好了她的脾气,语气是完完全全的威胁。
流云的瞳孔明显颤了一下,终究低下了傲骨:“不用休,我嫁。”
夜色无声,新雪自月下泛着晶莹光泽,覆盖厚雪的枝杈寂寂无声。
枝头落下几只家雀,压弯纤细的树枝,似秋千般晃荡。
密密匝匝枯枝掩映间,窗内烛火熄灭,木门浅浅的“吱呀”声中,本该卧床休息的流云溜出宅院,寻到一处月光密集的雪地盘腿坐下。
后背血肉模糊的伤口隐隐露出白骨,停滞的血液在寒风中凝结成冰。
【宿主,有必要做这么真吗?】系统显然也不忍多看。
“假的。”江月笙答道,背后的伤口不过是一种障眼法。
回冥界时,玄霜上仙带着弦姝回了家,联合潇凛一同将冥君痛批了一顿,商量退婚的法子。
得知江月笙要假借流云的身份回天界报恩,玄霜上仙教给她一种障眼法口诀,能避免不必要的疼痛。
霜雪一族冰冷无情,家规严谨,族长的戒鞭更是极为震慑的存在。
今日她也是见识到了,饶是最不怕痛的她也没扛过两鞭,便悄悄使上了小把戏。
后背的鞭伤虽疼,却不如腹中空虚。
霜族不需要靠食物补充仙气,没有一日三餐,院中根本不设厨房。
在凡间辟谷多年,她本该不会因此烦恼,然而她低估了自己对于仙气的亲和力。
体内仙气亏空,外在表现便是饥饿难耐,她坐在月华下运功,努力吸收冰凉微薄的仙气。
终于填满了饥饿感,她回到府中,摸索着找到白絮曾经的居所。
小小的偏院,不似流云的院落景色好,也不如死去的弟弟院落宽阔。
雪神是世袭的神位,流云是族长第一个孩子,带着全族的期盼而生,接受着无尽的包容。
白絮是次女,她的到来破灭了朔宸儿女双全的期盼。
父母的爱意没有对她多倾注半分,便迫不及待全浇灌给老三这唯一的儿子。
白絮在这个家里,真如飞絮一般可有可无。
她的院落荒芜空荡,屋内也只剩各种空空的木质柜子,覆着厚灰。
江月笙在柜子底下找到一本《牡丹亭》,已卷页范了黄,侧边用朱笔批着一行行小字。
江寒教她识字时,曾带她读过这本书,每次读到不可言说的地方,他都会直接跳过,着重讲情节。
合上书,他总会沉着眸子评判书中情节,说杜丽娘不该在梦里沉溺。
“可她在梦里很幸福。”她把玩着他的乌发,天真道。
“那是逃避。”他说,吹灭小小的油灯,将她抱到榻上,盖上被子。
被子很旧,却洗的干净,棉絮多次浆洗,薄得攒不住体温,她总爱往他怀里靠靠,坚实的手臂顺势将她紧紧圈在怀里。
头顶传来一声低低的轻笑,她抬头,望着那张多次惊艳她的面容,忽然生出一种不真实感。
“如果这也是梦……”
她大概也不会想醒来。
她喃喃似呓语,感觉后背被轻拍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清冽的嗓音透着淡淡的柔色。
“不是梦。”
江月笙回神,手中纸页粗糙,磨得指尖满是黏腻的灰尘。
她将书收入袖中,透过一本大逆不道的戏文,好像触摸到那个陌生少女小心翼翼藏匿的灵魂。
出嫁那天,江月笙清点了一下身上的东西,任由喜娘带人将她折腾一新,撒上厚厚的香粉遮掩住后背上的血腥气,将她推上花轿。
锣鼓喧天,虽是迎妾,流云却是霜族长女,该有的礼数丝毫不差。
自钟山墟至百狐星君府上一路长街热热闹闹,金雀报喜,神鸟盘旋。
青檀一路跟着花轿队伍,传信道:“方主,流云的轿撵已走出钟山墟。”
“不急。”清冽的声音没有多余的起伏。
墨无泽与其他宾客一般落座,身边一袭青衣的紫筠自觉为他斟酒。
他尽量放低存在感,奈何那张脸和高大的身影实在太过惹眼,新郎官百狐星君都没敢打马接亲,时不时过来搭个话,生怕怠慢了贵客。
紫筠有些头大,很想出言相劝,又怕打草惊蛇。
今日他们本是为了案子要将百狐星君和流云请去刑宿天审一审的。
却赶巧碰上二人结亲,他家方主脾气好,照拂星君的面子,便作宾客等仪式完成再审。
百狐星君在门口几次徘徊,热闹锣鼓声中,新娘的花轿从正门抬了进来。
这不合纳妾的礼数,却可见百狐星君对流云的重视。
紫筠难免唏嘘,这般作态,让百狐星君那位夫人如何自处。
墨无泽自然不管这些,淡淡瞥了轿撵一眼。
清风徐来,自轿中吹过一抹淡淡的崖柏香。
手中酒杯应力而碎。
“青檀,紫筠。”
墨无泽起身,周身气压冷得结冰,声音越发的凉。
“把百狐星君押下,流云,我亲自审。”
他咬重后边几个字,青檀虽不解为何一向守则自恃的方主突然改变了主意,还是跟着紫筠一并押住一脸蒙圈的百狐星君。
满座宾客也被这架势吓得不敢作声。
锣鼓声停了,打镲的乐手识趣地收手,四周针落可闻。
墨无泽大步迈向花轿,不顾什么冒犯与礼数,长指一挑,掀开深红的轿帘,定定望着盖着一袭嫁衣的少女。
“下来。”他命令道,透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江月笙无语,还是伸出手等喜娘扶她,清爽的崖柏香随着动作越发浓烈。
墨无泽后退一步,喜娘十分有眼色地上前去扶,新娘施施然下轿,却无人来接。
“押走。”一身令下,潜伏在暗处的刑宿天仙差倾巢而出,席间一片混乱。
被带进刑宿天地牢里,江月笙被按在木板凳上,听见周围人退出去的脚步声,愤愤摘下喜帕。
屋内烛光昏暗,面前只有气压阴沉的墨无泽。
良久的沉寂,似乎都在等对方开口,又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打破宁静。
江月笙最先撑不住,知道如今不用再装,只开口问:“要审什么?”
墨无泽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怨怼:“你……要改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