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生辰
作品:《掀飞天上的恋爱脑!》 辛柔脑袋发蒙,听到对面墨云泽喊了她一声,才回过神张开手接下跌倒的江月笙。
又是一汪鲜血吐在两人身上,辛柔一下子抱紧了她,慌道:“医仙呢?医仙!”
也是太慌,一时忘了三界最善岐黄的春神帝君就坐她旁边。
“她中毒了。”春神帝君笃定道,招呼人将殿外的渡莲拿来入药。
潇凛扑了过来,一眼便看出异样:“是银合花花粉,配上酒,便是只对我冥族人有效的剧毒。”
正值佳节,怎可能滴酒不沾。
淇婳立刻摆明立场:“君上明鉴,小神并未在宴上安排一朵银合花!”
“那昨日天门下,我怎见百花丛中有银合花的影子?”潇凛追问。
“那是我手下小仙疏忽,那株银合花也并未送到宴上。”
“银合花粉藏在渡莲里。”春神帝君摘下准备入药的渡莲,嗅了嗅,开口:“渡莲味清苦,银合花粉带着甜香,不仔细闻,确实看不出。”
若是以这几株渡莲入药给冥公主服下,只会雪上加霜。
天君面色不虞,下令暂停宴席,封闭大殿,不许任何人出去,让刑宿天彻查真凶。
墨无泽起身,唤来青檀和紫筠,吩咐道:“先将花神一众分别带下去审问。”
他看向淇婳,神色坦然:“劳驾,倘若只是误会,自会证明清白。”
淇婳捏紧袖中拳头,如今情况,哪怕有人顶罪,她也会落下个渎职的名头,根本无法全身而退。
檀心跌坐在地上,被仙差带走时竟心觉轻松。
今日一局她本是被舍弃的棋子,如今还能累及淇婳,也是幸事。
殿内一片肃静,唯有冥公主轻微的细咳声,辛柔拿着帕子一遍遍擦拭唇角的血迹。
潇凛说他府上有药,墨云泽前去取,星岚和梨落也跑来江月笙身边,哭红了眼。
梨落拿袖子胡乱给她擦着身上殷红:“这么多血……弦姝姐姐会不会死。”
潇凛被吵得心烦,想让她们闭嘴,瞥见江月笙冒着虚汗毫无血色的脸庞,自己却先迟疑了。
这副模样,全然不似谋划许久、尽在掌控中那般。
春神帝君想出言安慰,身后传来秋神帝君凑热闹的声音:“死不了。”
春神问:“你能救?”
秋神摇头:“看着不像会死的样子。”
江月笙靠在辛柔怀里,本是几近昏厥,血流的很多,和许多年前死在雪地里那般。
但好在这次倒下的地方还算温暖,做了一场梦,身边叽叽喳喳,像围了一群家雀。
有人关心的感觉,还挺不错。
身上虽然疼,这一觉却睡得安稳,待到殿门大开,清风徐来,一枚新鲜的丹药被塞入口中,身上的痛楚才得以退去。
耳边的噪杂声不减,除却几声关心,还听见秋神帝君说:“她会布雪,确实是玄霜之女。”
玄霜上仙是霜雪一族,雪族血脉皆有驱动冰莲布雪之能。
春神帝君不解:“你见过?”
“昨日偶遇,见她兴致勃勃,便着手教了教。”他望着江月笙,仿佛想发自内心地夸赞,语气却平平淡淡:“甚是聪慧,一点就通。”
即将悠悠转醒的江月笙:……
原来凑热闹是为了天衣无缝地嫁祸。
潇凛摆手:“师尊,你们走远些再说,我怕她听了又吐血。”
冥公主解了毒,殿内紧张的气氛松懈几分,刑宿天那边也审出了结果。
一个小花仙不堪压力,哭着认罪,说自己昨日搬运银合花时身上沾了花粉,昨夜又急着清点渡莲,无意间将身上花粉洒在渡莲中。
渡莲极为脆弱,冥公主自渡莲入殿便中了毒,无意间咳血,才导致渡莲相继枯萎。
天君接受了这个结果,不再深究,虽是小错,却险些酿成大祸,不得不重罚。
将那花仙剔除仙骨贬入凡间,花神疏于看管,罚其俸禄,暂降神职,引以为戒。
鬼门关走一遭的冥公主求情道:“既是误会一场,又值佳节,还是以和为贵。”
天君允了,放轻了对花仙惩罚,淇婳贵为上神,惩罚不变,以儆效尤。
潇凛以养伤为由请求将妹妹送回冥界休养。
插曲过后,宴会继续,冥族兄妹特许提前离席,回去的路上,江月笙揉揉酸麻的四肢,脚步轻盈。
“够狠。”潇凛叹道。
凡人冥修中毒的疼痛是其他冥修的数倍,她竟发了狠地给自己下毒,只为趁机反制淇婳。
“仙君谬赞。”
相比于她,潇凛今日的表现才叫出其不意,昨日还说记不住台词,想做甩手掌柜,今日从嘴到脚,演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你真的只是凡人?叫什么名字?”他不禁发问,他眼中凡人弱小懦弱,从未见过像她这般。
“江月笙。”她毫不遮掩道,对方是弦姝的兄长,也算是自己的上司。
许是喝多了酒,也或许是月亮太圆,令她触景生情,不禁话多了起来。
“有时我也恨自己只是凡人,但我也清楚,我该恨的不是这个。”
“我出生的时候,也是秋日里,月亮圆圆的,阿娘说我是月亮送来的孩子,便叫月生。”
“我们那里有一座林间古刹,供奉着不知名的神灵,每个孩子取名都会给神过目,可给我取名那日,却起了风,不知哪里来的竹叶落到了‘生’字上,阿爹便给我改名为月笙。”
“笙歌的笙。”
“据说离那古刹最近的竹林也该有十里开外,所以爹娘觉得那定是神的旨意。”
“如今想来,兴许是哪个不知名的地仙,或者野神吧……”
潇凛静静听着,回道:“也不一定。”
江月笙侧目望他,听他分析:“有人供奉,时间又久,应该是哪个消弭的上神,也许如今正挂在师尊院里那颗树上。”
提起秋神帝君,江月笙有种想吐血的感觉。
潇凛忙换了话题:“那这么说来,今日还是你的生辰日?”
“确实是。”自打做了修士,便再没心思过生辰,忽然提及,江月笙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今日这么辛苦了,也该好好庆祝一下,一会儿我谴几个仙侍去你府上,做几个好菜,配上一碗长生面。”
潇凛盘算着,又问:“你以往都是怎么过得?”
以往……
她陷入沉思,她五岁开始躲弱水,之前都是爹娘给她过生辰,已经记不太清了。
如今记得最清的,还是捡了江寒以后的日子。
从前两眼一睁就是逃命,从来没有放慢步调过日子,可当身边多了一个人,才发现日子原来不是那么难捱。
“也就……一碗长生面,和夫君一起过。”
乱世里,凑上一碗长生面可不容易。
“过得挺惨。”潇凛咂舌,随手用折扇敲敲她的脑袋,“那我先办正事去了,记得门别关太紧。”
江月笙点头,独自走在宫道上,见婆娑月影下伫立的身影,似乎在等她。
一碗热腾腾的长生面,清凌凌的,躺着云朵一样的荷包蛋。
和十几年前一样,只是曾经坐在茅屋小院里,借着月光。
今日坐在奢华的宫殿里,曾经不舍得用的烛火,点满了整座宫殿。
江月笙拿筷子,不知从何处下手:“这么素,你都是神仙了,还这么小气。”
桌上十几道菜肴,她却只戳着那碗长生面,墨无泽坐在她身旁,说:“那我重做。”
“算了。”她吸溜了一口,还是那个味道,淡了点,也还算想念。
墨无泽无声地看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好似生怕一张口就会打破这微妙的和谐。
“转过去,别看我。”她被盯得难受。
他挪开视线,不久,听见她放下碗筷,起身欲走。
“你吃饱了?”他问,见她只吃了一碗面,其它的一口未动。
“没有。”
一碗面怎么能饱。
不等他问,江月笙说:“不是在我家,不自在。”
“那便去茉疏宫……”
“茉疏宫也不是我家。”她打断他,“我家在冥界,明天就要回去了。”
这么说来其实也不太对,她在冥界没有宅邸,每夜都是在林间打坐修炼。
后来弦姝送了她一栋,问她喜欢什么样式的,她想了想,要了个小茅屋,和被弱水冲走的那栋一样,和他离开时带着众神对她口诛笔伐的那栋一样。
她却不爱住那里的,毕竟总会做梦,梦里的人回不来,就很烦。
“明日,太仓促了。”
明明是他急着将人赶走,如今却摆出一副被抛弃的模样。
江月笙攥紧指节,真想扬起手扇他。
墨无泽会意,抢先一步攥住她的手腕,以一种近乎温柔的引导,将掌心按在自己脸上,平静道:“这次,换这边。”
力道不算大,稍微一动便能挣脱。
江月笙轻抬手指,指腹缓缓摩挲他微凉的皮肤,最终落在眼角,那双墨色的眸子沉静地注视着她。
坦然,安静,仿佛没有惊扰,便会永远这般注视下去。
她觉得无趣,只是在他脸上轻拍一下,抽开手,甩袖离开。
“等一下。”声音嘶哑,带着隐隐的仓皇。
墨无泽抓住她的腕,长指收拢,不由分说地塞过去一样东西。
“生辰礼。”
精巧的小木匣,打磨得细致光滑,其上雕刻的纹样颇为眼熟,是他为她雕过的木簪上的纹路。
她没多看,丢了回去:“不需要。”
墨无泽没有强求,松开钳制,指尖只留下一缕淡淡的凉意。
此时无声,江月笙踏出殿门,裙裾扫过冰冷的石阶,月光洒在身上,乌发间渡了霜。
风灌入堂,灯火明灭,在他脚边投下破碎而凌乱的光影。
翌日清晨,江月笙前去归还灵识果实。
秋神帝君淡淡瞥了一眼,说:“不必了,它很喜欢你,收着吧。”
“喜欢?”她捧着小巧泛着白光的灵识,问:“它会表达悲喜?”
“别的不会,只有它会。”
“为什么?”她不解。
秋神帝君耐着性子:“因为它的主人没死。”
“那它的主人是谁?我需要还给他吗?”
“不用,三百年前,有位神君在吾这里割下一缕魂,挂在那梧桐树上,这魂太强大,搞得其它灵识都不自在。”
他摆手,颇有种摆脱烫手山芋的样子。
她沉默收下这枚灵识,又拿出冰莲和山海图,秋神帝君突然起身:“吾想起还有要事,你自便。”
话落,瞬间没了身影。
江月笙望着手中的小球有些出神,这神界能被尊称一声神君的,只有墨无泽。
天界皆知,墨无泽自三百年前魔渊之战后遭受重创,神力大减,由第一天方调到末席第十二天方。
原是他自己主动舍弃了。
系统冒了出来:【这个也是好东西,给我!】
自从它升级以后,似乎每天都在念叨好东西。
见她不为所动,系统发问:【你很好奇为什么?】
曾经神界万仙敬仰的神君,突然割掉魂魄自甘平庸,其中缘由,怎能让人不好奇。
【他就算割了魂也不弱,明明一剑就能解决魔尊,愣是为了配合你磨了半天。】
系统愈发话多:【你如果真好奇,我这儿下次升级能开拓新任务种类,灵识是个好东西,系统可以进入它的记忆汲取能量。】
江月笙将小球丢给系统,突然换了个话题:“你觉得他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系统冰凉的机械声停顿了,似乎在思索,反问:【你不会感动了吧?】
“没有。”她说,“怕他碍事。”
回到茉疏宫,她按照承诺给霖晗寻了个轻松的差事,也升了职。
可小仙侍却颇有自己的想法:“公主只是回冥界养伤,总归会回来的,我留在这里免得东西落灰。”
江月笙摇头:“我不一定会回来。”
“小仙是公主的仙侍。”她态度明确。
江月笙想了想,没再强求。
她又去找墨云泽,二咪就不带走了,先放他那里保管,于是写了一长串的饲养事项装订成书送了过去。
墨云泽正在喂鱼,废弃许久的鱼塘里只有一尾鱼甩着尾巴游动,颇为热情地凑在他手边。
黑色的鳞片,背鳍旁有一处红色的疤痕。
江月笙愣了愣,问他何时养的鱼。
“秋日狩那日,兄长给我的,等伤治好了给邢将军送过去。”
黑鱼吃得很胖,精神极佳,似乎认出了她,缓缓游了过来,嘴巴一张一合,吐出一串泡泡。
江月笙笑了。
他惯喜欢在她面前装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