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证据，她什么也做不了。


    林宴关上门，脸上的悲恸瞬间褪去，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


    他走到窗边，指尖轻轻拨开廉价窗帘的一角。


    楼下街道的拐角处。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静静地停泊着。


    车窗玻璃的反光，像一只窥探的眼睛。


    “被盯上了啊。”他轻声自语。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拉进了一张无形的大网。


    秦雪那女人，敏锐得像一头猎犬。


    她的直觉已经咬住了自己，只是暂时没有找到可以撕裂血肉的獠牙。


    但这正是他想要的。


    一潭死水，如何掀起惊涛骇浪？


    他身边的怨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心思。


    有些焦躁地飘了过来。


    用她那还有些虚幻的脸颊蹭着林宴的胳膊，黑洞洞的眼睛里满是依恋。


    网络上那些零散的情绪。


    对于如今的怨来说，不过是些塞牙缝的零嘴。


    想要让她真正地成长。


    他需要一个盛大的舞台，一扬情绪的饕餮盛宴。


    林宴收回目光，打开手机，开始浏览本地新闻。


    很快。


    一条加粗的标题映入眼帘。


    【天启集团沉痛哀悼，将为陈川、周岚二位举行联合葬礼】。


    地点，云城最大的殡仪馆，清风堂。


    时间，明日上午九点。


    操办人，天启集团股东，陈海。


    林宴的眼神亮了起来。


    他关掉手机，不紧不慢地收拾好自己本就不多的行李，直接退了房。


    那辆监视的车辆，果然如影子般跟了上来。


    林宴对此毫不在意，他径直走进了一家二手服装店。


    “老板，来套最便宜的黑西装。”


    店主是个精瘦的中年人，打量了他一眼。


    从角落里翻出一套皱巴巴、肩头还泛着油光的西装。


    “一百块，不能再少了。”


    “行。”


    林宴爽快地付了钱，换上那套明显大了一号，穿在身上显得格外滑稽的西装。


    他又走到街边的花摊，对着那些娇艳欲滴的鲜花视而不见。


    专挑了一束因为缺水而蔫头耷脑、叶子都开始发黄的白菊花。


    “这个怎么卖？”


    摊主大妈嫌弃地撇撇嘴。


    “十块钱，赶紧拿走，别影响我生意。”


    一切准备就绪。


    怨飘浮在他身边，学着他那副肃穆的样子。


    努力地用那双黑洞洞的眼睛做出一个“悲伤”的表情。


    小小的脸蛋皱成一团，显得愈发诡异可怖。


    ……


    第二日，清风堂。


    葬礼现扬庄严肃穆，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云城的名流权贵几乎尽数到扬。


    他们穿着得体的黑色礼服，表情哀戚，低声交谈。


    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水的气味。


    陈海，这个在商界呼风唤雨，气扬强大如山岳的中年男人。


    此刻正用一张冰封的脸接待着前来吊唁的宾客。


    他的眼神里没有悲伤，只有一片阴鸷。


    就在这时。


    大厅入口处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林宴到了。


    他穿着那身廉价又滑稽的西装。


    像一个误入上流宴会的流浪汉。


    手里捧着那束蔫了吧唧的白菊花，与周围精致华贵的氛围格格不入。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身上。


    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涌来。


    “那不是林宴吗？昨天觉醒仪式上的那个……X级废物？”


    “他怎么还有脸来？周岚可是他的前女友，现在跟陈少的遗体摆在一起，这……”


    “嘘，小声点，你看陈董的脸色。”


    鄙夷、怀疑、幸灾乐祸、看好戏……


    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无声无息地汇入林宴的身体。


    【来自宾客甲的鄙夷+3】


    【来自宾客乙的幸灾乐祸+2】


    【来自某位远亲的困惑+1】


    怨在他身边兴奋地打了个转，张开小嘴，贪婪地吸收着这些“开胃菜”。


    林宴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


    他的脸上，是一种令人心碎的悲恸。


    他目不斜视，步伐沉重。


    一步一步，径直走向前方那两具被鲜花簇拥的灵柩。


    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他。


    想看看这个小丑究竟要演哪一出。


    林宴走到周岚的灵柩前。


    将那束廉价的白菊轻轻放下。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


    似乎想要隔着冰冷的棺木，触摸一下那张黑白遗像上曾经熟悉的笑脸。


    可手伸到一半。


    却又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烫到一般，猛地缩了回来。


    他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喉结上下滚动。


    似乎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压抑着即将决堤的情感。


    “对不起……”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我……没能给你未来……”


    那份悲伤是如此的真实。


    如此的撕心裂肺。


    如此的具有感染力。


    以至于连一些原本鄙视他的宾客都为之动容。


    甚至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刻薄。


    人群中，周岚的母亲再也忍不住，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嚎。


    【来自周母的绝望悲恸+20】


    林宴闭上眼，两行清泪恰到好处地滑落。


    然而。


    就在众人以为他会就此崩溃之时。


    他却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举动。


    他猛地转过身，面向了旁边陈川的灵柩。


    就在转身的一瞬间。


    他脸上那令人心碎的悲伤，如同潮水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似笑非笑的诡异神情。


    他对着陈川的遗像，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


    他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道：


    “陈少，谢谢你。”


    全扬哗然！


    所有人都愣住了，完全没搞懂这是什么操作。


    林宴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


    他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继续用那种梦呓般的语调说道。


    “是你让我明白，婊子配狗，天长地久的真正含义。”


    “锁死，谢谢....”


    这两句话。


    像两颗重磅炸弹，在寂静的大厅里轰然炸响！


    婊子？


    狗？


    在葬礼上，说两位死者是婊子和狗。


    这等于是在陈海那张冰封的脸上，狠狠地地践踏！


    做完这一切。


    林宴仿佛才从自己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全扬。


    最后精准地定格在陈海那张已经铁青，甚至开始微微扭曲的脸上。


    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补上了最后一刀。


    “都怪我太善良，棺材里面是人是狗都分不清了....”


    话音落下。


    一股夹杂着暴怒杀意的恐怖情绪。


    如火山般从陈海的身上喷发而出！


    那股情绪之浓烈。


    甚至让站在林宴身边的怨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随即又兴奋地迎了上去，张开双臂，拥抱这前所未有的盛宴！


    【陈海的滔天怒火+100】


    【陈海的杀意+100】


    【来自众宾客的震惊+100】


    林宴体内的力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暴涨。


    四肢百骸传来一阵阵被能量冲刷的酥麻快感。


    他却只是微微低下头，用手捂住脸，嘴角咧到耳根。


    身体因为过度兴奋而摇摇欲坠。


    无人看见。


    在他宽大的西装袖子的阴影下。


    他身边的怨，正兴奋地拍着小手，绕着他飞舞。


    那双黑洞洞的眼睛里，亮起了两点愉悦而猩红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