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华刚踏上连接东苑与西苑的漫长回廊，脚步都没停稳，敏锐的感知就自动触发了。


    回廊拐角圆柱旁，又一次刷新了禅院直哉。


    他抱着手臂靠在柱子上，用一种混合着探究、不甘和别扭的眼神盯着她，想说什么又拉不下脸开口。


    赶着练级做日常的沙华依旧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脚步节奏半分不乱，径直走了过去。


    就在沙华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直哉的嘴唇几不可察地动了动，似乎想挤出点什么命令式的话语，但最终只化作一声急促又微弱的气音，被他自己咽了回去。


    “——！”清晰的跺脚声在寂静的回廊里显得格外突兀，带着浓浓的气急败坏。


    沙华甚至能感知到身后那股混合着羞恼和挫败的“怨念”气息扑面而来，但她并不在意。


    午后的庭院难得有几分暖意，沙华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盯上了头顶老槐树飘落的一片枯叶。她集中精神，精确调动那庞大混乱的咒力。


    ‘覆写目标：黄色枯叶，覆写参数：下落轨迹…’ 沙华在心里默念。视野中，那片落叶周围浮现出时断时续的蓝色数据流轮廓。


    效果…惨不忍睹。落叶像喝醉了酒一样，在空中打着旋儿，忽上忽下，路线飘忽得堪比布朗运动，就是不肯乖乖按沙华预想的优雅弧线下落。


    ‘啊！咒力化公式又算错了？还是空气阻力参数没算准？这破术式…’


    沙华正跟自己的咒力较劲，敏锐的感知又一次清晰地捕捉到异样——右前方那块石假山后面，有人！


    沙华意念微动，视野立刻拉近，清晰地“看”到假山缝隙后，一小片刺眼的深紫色家纹布料，以及一双正紧紧盯着她这边…准确说是盯着那片失控落叶的眼睛。


    ‘啊，又是禅院直哉！’ 沙华心中冷笑，一个恶作剧的念头瞬间成型。‘喜欢偷窥是吧？’


    她装作仍在努力控制落叶，眉头紧锁，咒力输出却悄悄改变了方向。


    原本只是让落叶轨迹不稳的微弱力量，瞬间变成了一股精准的、带着恶作剧性质的“推送力”。


    只见那片原本在沙华头顶打转、眼看就要力竭坠地的枯叶，像是被无形的手猛地一推！


    “咻——！”


    落叶如同被赋予了低配版“苍”的牵引，划出一道歪歪扭扭但目标明确的诡异弧线，精准无比地朝着假山后那个偷窥点飞去！


    “啊！” 假山后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叫，带着猝不及防的慌乱。


    沙华满意地看到那片枯叶，不偏不倚，正正好好地糊在了禅院直哉的脸上。


    直哉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从假山后蹦了出来，手忙脚乱地去抓脸上的叶子，小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


    他指着沙华，手指都在抖：“你…你故意的！”


    沙华这才慢悠悠地“收回”对落叶的“控制”，一脸无辜地眨了眨那双清澈的红瞳，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气人的话：“直哉？你怎么在这儿？啊，那片叶子…真调皮，风太大了呢。”


    沙华甚至还微微歪了歪头，露出一个毫无诚意的“惊讶”表情。


    看着直哉气得跳脚又拿她无可奈何的样子，沙华心情愉悦地拍了拍手。日常任务和术式练习都完成了，打道回去睡觉！


    此时沙华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之后几天她一直在各处“偶遇”到直哉。


    “啧，禅院直哉是属蘑菇的吗？天天在这阴暗角落刷新。”沙华无声腹诽，感知15的敏感度让她对这份执着到近乎骚扰的“关注”烦不胜烦。


    在游戏视角，禅院直哉就像到处刷新的低级怪，杀伤力不高，但存在感极强。


    要知道一般都是玩家去骚扰NPC做任务，这次倒是反过来被NPC骚扰了！


    ‘不行，得想办法把这烫手山芋甩出去…’沙华眼珠一转，禅院甚尔那张带着疤的、写满“麻烦别找我”的脸浮现在脑海。


    ‘很好，死道友不死贫道，你堂弟的‘关爱’，就交给你来承受了！’


    晚膳时分，空气却比屋外的雪夜更凝滞。


    摇曳的烛火在满室辉煌中投下不安的阴影，燃烧的油脂味混合着饭菜香气，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


    沙华安静地坐在禅院夫人身旁，像个精致的提线木偶。


    禅院直毘人的到来，像一块巨石砸入死水。


    浓重的酒气先于人而至，他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带着一身寒意和毫不掩饰的评估货物的目光。


    那目光最终定格在沙华身上，仿佛要穿透她脆弱的躯壳。


    摇曳的光晕落在沙华身上，为她渡上一层暖色，柔和了绯色双瞳带来的危险妖异。


    【人物已更新】


    禅院直毘人，现任禅院家主，一级咒术师。也是现在沙华名义上的“父亲”。


    禅院直毘人啊，他来这干什么？无关内宅的话，应该是有什么关于我的事了……


    沙华在观察推断直毘人的同时，禅院直毘人也在打量她。


    沙华作为玩家最近动静可不小，作为家主的禅院直毘人自然也会关注到这种特殊。


    那双红瞳和她那危险的母亲一模一样，到现在，也不知那女人是死是活？


    “小丫头，在这过的还可以吧？要不要留在禅院家？”直毘人粗嘎的声音打破了令人不适的寂静，他灌了口酒，喉结滚动，酒液顺着花白的胡须滴落。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烛火燃烧的噼啪声被无限放大。


    哈？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又是老掉牙的戏码。沙华心底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她抬起眼，那双绯红的瞳孔在烛光下平静得像两口深井，映不出丝毫情绪。


    【系统提示：禅院家主邀请你加入禅院阵营，请玩家做出选择】


    【是】or【否】


    禅院老头还挺有眼光的嘛，但是，我拒绝！


    虽然禅院老头是历代家主中最开明的一位，耐不住禅院家大部分都是封建老古董，沙华可不想和那些注定被历史遗弃的老古董一起沉沦。


    “不必了，禅院家与我理念不合。家主大人若无事，便请自便吧。”她拒绝得干脆利落，声音平直得像一把利刃，精准地划开了所有虚伪的客套。语气里满是倦怠和提不起兴趣的冷漠。


    空气瞬间紧绷。禅院夫人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


    对于这种无聊至极的剧情，沙华提不起一丝兴趣，只想着快点略过。


    直毘人浑浊的眼珠盯着她，那层看似随意的醉意下，是家主不容置疑的权威被一个小辈如此轻描淡写拂去的审视。


    如此直白的拒绝……是孩童的无知，还是真有与之抗衡的倚仗？


    “很有底气嘛小丫头，不怕惹怒老夫将你赶出去啊。”他又灌了一大口酒，语气像是长辈在逗弄不懂事的孩子。


    沙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近乎嘲讽的弧度：“若您真能‘放’我出去，我倒是要谢天谢地了。至于赶我走？”


    她直视直毘人，“您和我那位母亲之间，定的束缚…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解除的吧？毕竟，禅院家可不是什么慈善堂。”


    沙华在探索这座庞大而腐朽的宅邸时，那些尘封的卷宗、仆役偶尔泄露的只言片语都拼凑成线索。


    一个带着“死对头”血脉的孩子，被扔进禅院家这个虎狼窝，若没有足够强硬的“锁链”捆住禅院家，那才叫荒谬。


    禅院直毘人握着酒壶的手猛地一顿！眼中醉意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震惊。更深的是，内心翻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那翻腾的是对面前孩子这份远超年龄洞察力的赞赏感慨，再想想自己那个年龄段还在用“嫡子”身份作福作威的儿子，可真是货比货得扔啊。


    “…嫌老夫说话无聊？”直毘人忽然咧嘴一笑，带着老狐狸般的狡黠，“成，那就说点你爱听的。比如…怎么‘合理’地暂时离开禅院家这牢笼？再比如…”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观察着沙华的反应，“你父母当年在京都外置办的那个小院…里头，或许有些你感兴趣的东西？”


    无聊得快要魂飞天外的沙华瞬间坐直了身体，眼神亮得惊人。


    玩家宣布禅院老头现在就是好NPC。不仅能让玩家提前离开新手村，还能给玩家提供重要信息。


    沙华支棱起脑袋，脸上挂起“我是乖宝宝”的限定皮肤，准备洗耳恭听。


    A Few Moments Later……


    一番交谈下来，除了得知老头口中的父母爱情故事，以及一条关于五条家即将为“六眼”举办盛大生日宴的消息就没了，沙华小脸垮了下来。


    ‘…就这？关于束缚的关键呢？禅院老头果然还是老狐狸！’


    【系统提示：玩家获得《父母爱情故事（删减版）》，五条家生日宴会信息 1】


    【检测到《父母爱情故事（删减版）》，隐藏任务“寻亲之旅”已触发，目前进度20%】


    “啧，小丫头，别这副表情。”


    直毘人打了个酒嗝，醉眼朦胧地瞥她，“你母亲当年跟老夫交易，底线就一条：你活着。至于活得怎么样，在哪儿活，她可没多管。束缚？哼，对付你们家那点破事，还用不着那玩意儿。”


    沙华：“……”行吧，果然还是被坑了。不过解锁了个隐藏任务也不亏。


    看来目前想提前“越狱”，还得靠自己啊。她脑中飞速筛选系统地图解锁条件：


    一、老实苟到主线开启。可主线还要等五六年，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pass。


    二、提升等级，等级达到一定标准自动解锁。禅院地牢的低级咒灵都快被她薅秃了，等级还是够不上，pass。


    三、由NPC带领前往新地图，但限制时间地点。（已解锁）


    沙华点开界面，发现之前灰暗的选项不仅亮了起来还是解锁状态。


    是那个五条家生日宴的信息解锁的啊，‘便宜弟弟的生日宴？妙啊！’沙华由衷感谢起自己那位便宜弟弟。


    沙华：我补药在“新手村”坐牢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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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老狐狸的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