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作品:《长公主她不装了

    “丞相大人!”


    一道娇柔女声忽从侧道传来。


    慈宁宫大宫女莲心碎步追上,杏色裙裾扫过青砖,手中捧着的鎏金手炉还冒着袅袅热气。


    她模样生的清秀,发间簪着支素银扁钗,屈膝一礼,眼角却暗暗打量着傅之衍的神色:


    “大人,奴婢慈宁宫莲心,奉太皇太后之命,请大人在朝会后移步慈宁宫一趟。”


    被打扰了思绪的傅之衍眸色淡淡一瞥。


    在今日、乃至上一世陛下年满弱冠之前,朝中一直是久居深宫的太皇太后垂帘听政。


    太皇太后年逾古稀,皓首临朝时威容不减,然其性刚愎,眸中浊光混沌,政事经眼,十错七八。


    自以为历经三朝,便可尽晓决策利害。


    如今陛下才将听政之权给给长公主,慈宁宫便迫不及待的找到自己,其原因大概率与此事脱不了关系。


    傅之衍不动声色:“太皇太后抬爱,但本相身为外臣,贸然入后宫,怕是不合礼数。”


    莲心闻言,柔婉一笑:“大人多虑了,太皇太后只是忧心国事,在宫中念叨了许久。”


    她低眉顺眼的欠了欠身:“想请傅相帮着参详参详。”


    傅之衍视线径直掠过莲心,穿过不远处的雕花月洞门,乔知意绛红色的宫装衣角已然不见踪影。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带銙上冰凉的纹路,不着痕迹地往后退半步,暂且按下追上去的念头。


    朝中所有人都与上一世无异,唯有她变化最大。


    长公主素来聪明,也深知避其锋芒的道理,不然上一世,也不会有那番表现,甚至差点把自己都骗过去。


    重活一世,见她大张旗鼓的干政,积极提议武举,如此决策和他想法不谋而合,此事虽在他人眼里不免得突兀荒唐,但若是重生,那便一切都说得通。


    光是这般变化,就不由得傅之衍不信。


    他收回目光,嗓音淡淡,带着抹恰到好处的歉意:“还劳烦莲心姑娘转告太皇太后,今日朝中定下武举一事,陛下已下令午后详议其中章程,实在抽不开身。”


    莲心见他这般态度,心下一慌,捧着鎏金手炉的指尖微微收紧。


    太皇太后可不是个好相与的,饶是她一贴身伺候的,若没遂了她的意,也免不了明里暗里的一顿罚。


    她语气急了些:“大人,您看太皇太后也参政数月,总归有些看法想说与大人听……”


    不容莲心说完,身后传来的脚步无意间将其打断。


    “傅相可有见到长公主?”


    孟文君匆匆赶来,话也问的急,目光扫过一边杏色宫装的宫女,略带停顿后收回视线。


    察觉到失态,他缓下声道:“方才郑尚书许是冲撞了长公主,故想为其解释一二。”


    傅之衍知他性情宽和,反正一时也走不开,便指向月洞门左侧:“方才有所巧遇,见殿下过此门后径直朝北,孟御史可往此处一试。”


    其实目前看来,傅之衍几乎可以断定乔知意和他一般重活了一世,理应不急着当面求证。


    他今日兀自跟上乔知意的原因,更多的源自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有些冲动,驱使他这么做。


    就如上一世,他在暗处听闻她的死讯,仍不顾反对的将她的尸骨带出皇宫,想为其安葬一样。


    “多谢傅相。”


    孟文君闻言一拱手,不等回复,便朝着傅之衍的指向赶去。


    傅之衍见他抢先离开,压下心底微不可察的一丝失重感,重新看向止住话许久的莲心。


    “太皇太后数月操劳,着实有心,待本相处理完手头公务,定当亲自前往慈宁宫请罪。”


    这便是实打实的拒绝了。


    莲心眉心一跳,也顾不上温婉,抬头直看向傅之衍,又因眼前所见的模样一怔愣。


    男子一袭紫绶金章,在晨光勾勒下更显清贵,面容如精工细琢的羊脂玉璧,配合额前几缕散下的乌发,微风拂动间,透出一股谪仙似的清冷劲儿。


    想说的话硬生生被卡在喉咙里,莲心倏地收回视线。


    ……着实好看。


    怪不得公主喜欢。


    傅之衍不知她心里想些什么,见对面不答,干脆先一步颔首:“那莲心姑娘,本相告辞。”


    先不提他到底愿不愿意,如今他才重生,许多事情都还了解的不确切。


    宣和元年距离上一世的记忆太久,在确定长公主本人的情况前,傅之衍没有和太皇太后牵扯过多的道理。


    话音刚落,莲心还未作答,又来一人闯进傅之衍视线。


    太尉穆安骨相生的凌厉,薄唇常年紧抿,面中鼻峰陡峭高挺,眉尾斜飞入鬓,压着底下狭长的凤眸,乍一看下显出几分不容靠近的凶煞。


    传言此人披文握武,凶残冷傲,平日里虽不动声色,朝中众人却纷纷像躲刹神一般躲着他。


    此刻正从不远处踱步而来,见着道中两人微微一愣。不知是不是傅之衍的错觉,总感觉穆安黝黑如墨的眸子骤然亮了一下。


    上一世,穆安始终未得朝廷重用。


    包括傅之衍自己在内的一众文官,主张的都是敬春秋,效天下,焚身奉己,以笔墨谋太平。


    后穆安又因力主加固瑶州防线一事,与备受宠信的宇文鹤一派政见相左,却仍再三坚持,终被其以“擅调边军,图谋不轨”的罪名构陷,一道矫诏打入天牢。


    以至于当十六国兵马踏破瑶、林两州边关,民间朱砂盟烽火燎原之际,满朝朱紫没了对策,这才有人想起穆安当时的提议,已然是后悔莫及。


    傅之衍本不擅军事,但在夜以继日的研究后,发觉当年穆安所请加固的几处关隘,恰是后来敌军长驱直入的缺口。


    “穆太尉。”


    傅之衍先一步欠身。


    他身为丞相,却未识天下乱局、盛世将枯,及时施以援手。大梁朝的江山,本不该让这样的将星蒙尘。


    穆安被他动作惊了下,眸光一凝,面色依旧冷硬,但掌心下意识托出:“丞相礼重了。”


    他原只是跟着孟文君走的,先帝虽予三公自行出入宫门的权利,但在此之前太尉少有被皇帝召入宫。


    因此出了永安门后,穆安便不知该往何处走。原想找个宫人问,可不等他开口,那些人眨眼间就找了借口跑。


    穆安一时脸色更沉,所过之处,宫人无不战战兢兢。


    边上的莲心见他这副凶相,饶是心里还有话讲,也一时不敢吭声。


    朝中多见谦逊有礼的文臣,像穆太尉这般看着就渗人的,莲心也只在大理寺那帮煞神身上见过一次。


    但她不吭声,不代表穆安就真看不见了。


    他视线下移,凉嗖嗖的落到莲心发顶,在素银扁钗上绕了圈后,沉声发问:“慈宁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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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安记忆很好,这种钗子的款式在宫婢身上不算常见,先前他只在太皇太后身边伺候的人头上见过。


    但当时只远远见了个背影,正脸看不真切。


    “回、回大人,奴…奴婢慈宁宫莲心。”


    发顶处的视线总让人感觉阴鸷得很,像是要给自己剥了皮似的,吓得莲心话都要说不利索。


    “……”穆安见她哆嗦,便不多问。


    他又不是吃小孩的麻胡,明明整日都把持着分寸和气待人,也不知一个个的都在怕些什么。


    莲心埋着脑袋,见对方不作应答,更是不敢抬头。


    傅之衍见穆安一副阴着脸,眸光幽暗不定的样子,想起上一世众臣的评价,难得仔细观量了下。


    若是细看,穆太尉模样绝不算难看,但碍于眉弓高,五官又深邃的原因,眼下总投出一片黑影。


    偏生嘴唇角自然下垂,便更添几分凶悍。


    但和传闻中狠厉恶劣、杀生不眨眼的狰狞形象相比,穆太尉的模样远不至于到如此夸张的地步。


    “太皇太后方才请本相去慈宁宫一趟。”


    傅之衍主动开口:“说是想商议政事。”


    他说的慢,视线一眨不眨的投在穆安脸上,不意外的看见对方狭长的凤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穆安瞳仁靠上,眼型细而向上吊,与下三白对比分明。平日又压抑着情绪,因此,仅是一些神色上的细微变化,也容易被有心人误解成其他意思。


    “……何事?”


    穆安见他话说一半,忍不住接道。


    他站定在两人面前,全然忘了原先的目的,绕是傅之衍身长八尺,也被穆安压下去了半个头。


    傅之衍广袖轻拂,声音浅淡:“今日朝议要事,莫过于武举一事章程。本相原是想着复盘廷议纪要,好申时与诸位一起,和陛下商定细则。”


    难得有人可以搭话,穆安仔细听着,不时点头:“那太皇太后处便不必去了。”他接道。


    “太尉所言极是。”傅之衍掩下神色,“本相原也是这么想的,但既遇太尉,不如劳烦太尉随莲心姑娘去一趟慈宁宫?本相今日实在……”


    见他疲惫,穆安顿时颔首应下:“可。”


    他言简意赅的答应,面上不显,却暗自雀跃。在心底极快演练了遍对话,转头再见莲心,却见这宫婢倏然后退三步,杏色裙裾绊在石阶上,险些摔倒。


    “奴、奴婢……”莲心面色煞白,纤指紧攥鎏金手炉:“这……太皇太后只说请丞相……”


    穆安看着她沉默,唇角愈发下沉。


    不过是去参讨一番政事,他与丞相二人同是朝会下来的,就连站位都是比肩,怎的不能是他?


    莲心被他这般盯着,只觉脊背发寒,手中的鎏金手炉都险些捧不稳。她强自镇定地福了福身,重复的声音细若蚊呐:“太尉大人恕罪……太皇太后特意嘱咐了奴婢,只得请丞相大人前去商议。”


    若没请到丞相还好说,但要将这煞神带回慈宁宫,吓着了太皇太后,等着她的可就不止那点责罚了。


    傅之衍也无心多吓她,只移了步子挡在二人之间。“今日政事繁忙,本相将与太尉同去文渊阁一趟,将武举细则拟个章程,还劳烦莲心姑娘禀报。”


    那股子直勾勾的视线自发顶消失,莲心如蒙大赦,匆匆行礼:“奴婢晓得大人意思,这就去回禀太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