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废墟
作品:《鬼怪狂欢夜》 最终两人决定轮流守夜,把岩石当床板,树叶当被子就这么将就一晚上。
第一个守夜的是应归燎,他不知道从哪儿折来了一片芭蕉叶,做出一副贴心的模样将叶片盖在钟遥晚身上,还跟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的,老钟。往好处想,我们旅馆里的床也是这么梆硬,被子也那么潮,和这里也差不多了。”
钟遥晚无语地把叶片往身上扯了扯,在心里吐槽他这可差太多了。
不过心里吐槽归心里吐槽,他还是没说出口。
万一把他惹毛了,待会儿怪物来了,应归燎没有叫醒他可就糟糕了。
钟遥晚睡了过去,不过今晚才刚刚见到那么血腥的一幕,导致他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可怖的噩梦一个接一个。
本来说好每人守夜两个半小时,但是钟遥晚才睡了一个多点就起来了。噩梦像是蜘蛛网一样缠了他一整晚,他忽然惊喘着坐了起来,发现是梦以后才长舒一口气抹了把冷汗。
睡意全无,那就守夜吧。
应归燎倒是个没神经的,说睡就睡着了。他的呼吸平稳,似乎睡得还很香的样子。
一直到天光乍亮,应归燎才醒过来。
钟遥晚一晚上没睡,这会儿已经顶上熊猫眼了,他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但是倒也不困。
两个人在野地里躺了一晚上,身上脏的就和去泥潭里打滚了一样。
“怪物应该消失了吧?”钟遥晚其实还对应归燎的话有些半信半疑,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非自然事件,这个世界上有妖怪已经够离谱了,再有灵力是不是就有点出格了?
再者说,那个怪物真的一到白天就会消失了吗?
应归燎将他那块罗盘掏了出来,他的手指推着指针转了一圈,罗盘上的刻字便散出了一层盈盈绿光。
随后,应归燎的手指离开了罗盘,上面的指针就开始自发转动起来。它像是拥有了生命一般,欢快地转动了两圈以后便指向了两人的来时路。
——老虔婆被怪物啃食的地方。
白天有了光亮以后,钟遥晚也终于看清了那个罗盘的样子。
那是一只青铜色的罗盘,看起来已经有点历史了,边缘处还有些生锈了。
这只罗盘不大,不像是他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道士拿着的那么大、那么笨重。它像是一个指南针一般,正好可以被握在手掌里。
罗盘有两层,底层是圆形的,上方还有一层六角形的装饰,每一个角上都刻了一个钟遥晚看不懂的字符。
总之应该不是写着东西南北。
“应该已经消失了。”应归燎看着罗盘得出了结论。
“行,那我们回去看看吧。”钟遥晚深吸了一口气壮了壮胆子。
他们小心翼翼地沿路往回走,钟遥晚这才发现他们昨天逃跑的时候根本就是慌不择路的。一路都是往丛林深处跑的,中途还蹋坏了好几颗小植物,在杂草间强行踩出了一条生路。
虽然白日里的亮光消减了恐怖的氛围,但是钟遥晚这会儿还是不敢太放肆,只敢跟在应归燎身后。
钟遥晚眼尖,在一些叶片上还发现了一些已经干涸的血迹,这些血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血迹是滴溅状的,像是一朵炸开的烟花,应该是那个怪物在追击他们的时候从嘴角滴落的。钟遥晚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还健在的四肢,还好昨晚跑得快,要不然这血就不知道是谁的了。
他们一路往回走,一直到昨天他们躲藏的砖墙才终于回到主道上。
昨天到达村子的时候天色就很黑了,钟遥晚这才注意到这砖墙是深红色的。墙体不宽,但是正好可以躲下两个人。
在他的附近还有许多类似的砖墙,看起来是同一材质的,错落在不同的地方,连接起来看的话会发现这些墙体正好可以连成了一个四边形。
这是一栋房子。
破碎的墙体就像是被巨人啃过的骨头,断裂的砖墙交错地支棱着,每当山风吹过,断裂的墙体还会发出呜咽般的共振,像是在吟奏一曲哀壮的丧乐。
房子的屋顶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石块与碎砖散落一地,在它们中间的也不是普通的地面,而是一层斑驳的水泥地。地上散落着碎砖和陶片,边角处似乎还有一个用砖石堆起来的简陋炕头,配上杂乱的边墙,显得异常凄凉。
这栋房子,正好在半山腰的地方,很可能是被落石给砸成这样的。
而这里最触目惊心的莫过于正中间的一滩血污。
血迹已经凝固成了胶状,表面凝结出了一层透明的膜。老虔婆的身体连带骨头都被昨晚那只怪物啃食干净了,现场甚至连碎肉都没有一块,凑近看的话倒是可以在那滩血里找到几缕白色的断发。
不过也分不清是那老虔婆的还是怪物的。
应归燎的罗盘一到案发地就开始疯狂转动,指针快速地打旋,几乎都要转出重影了。
“罗盘只能指出大致的方向,距离思绪体太近的话,会被扰乱磁场。”应归燎看起来似乎对这种场景很熟悉的样子,他看了一眼那滩血迹还能够面不改色的上前去查看。
另一边的钟遥晚就没有他这么从容了,虽然已经做过了心理准备,但是真实看到案发地的时候他还是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恍惚间似乎还能够闻到昨晚那股令人牙酸的腥臭味。
“呕……”钟遥晚扶着墙,把昨晚吃得那点面糊都吐了出来,他感觉耳根子嗡嗡的,都没有听清楚应归燎在说什么。一直到他把胃里清干净了才抬头去寻应归燎,“喂,你找到那个什么思绪体没有啊?我们能不能、呕……能不能走了?”
此刻应归燎正俯在那个炕头不知道在翻找什么,这种乡村里的自建房,炕头几乎都有几块砖是松动的,主人家可能会藏些什么宝贝在炕里。
建造炕的砖用的和于建造墙体的是一样的。
他围着那炕头摸索了一圈,手指指节不断地在砖头上敲动,耳朵也贴近在旁边,探听哪里的空间有缝隙。
钟遥晚见应归燎不回话,只能在一旁急地来回踱步。他现在无比地想念旅馆里那张潮湿又冰冷的床,起码那里没有一大滩的血腥现场。
话说这种情况应该要赶紧找警察才是吧?!
那边的应归燎没有注意到钟遥晚的动静,他尝试着摁动砖头,在忙活了几下以后终于找到了可以被取出的砖头。
他将挡住密闭空间的砖头挪开以后果然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小空间。
应归燎朝着洞里张望了一眼,即使现在是白天,这个屋子还没有顶棚,炕下的小洞里仍然透不进光线。应归燎看不清里面有什么,只能把手伸进去摸索。
他的指尖蹭到了一些尘土,贴着砖墙左拍右拍,将秘密空间都给摸了个遍也没有在里面发现任何东西。
看着应归燎的表情从胸有成竹转向疑惑,钟遥晚也意识到了什么。可是他刚要开口就感觉喉间一阵收缩,又干呕了一阵直到把胃酸都吐干净了才艰难地再次望向他:“里面是空的吗?”
“对,不过这炕也够奇怪的,里面还有一层砖头,不过不像外层是水泥垒起来的,里面就是松松垮垮地堆了一层。她一个老太婆,还怕把炕睡塌了不成?”应归燎嘀嘀咕咕地吐槽着,他的语气轻松,但是脸色却显得有些阴沉,他不确定地看了一眼手中仍然在咕噜噜转动的罗盘,小声嘟囔,“可是这附近都被砸的稀巴烂,也不剩下什么了。思绪体还能藏在哪里?”
“鬼知道!”钟遥晚已经快虚脱了,现在视线都不敢往正中间瞟,“找不到就先回去吧,指不定是你那个破罗盘坏了呢,正好回去修修吧!”
应归燎挠了挠头,虽然他不觉得罗盘坏掉了,但是现在看起来回去应该确实现下情况的一个解决方案。
现在对于眼下的情况他也是全瞎全盲,对于这件事件的了解只有那个老虔婆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而已。虽然不确定这个老虔婆是不是和那个“思绪体”有直接的联系,但是既然她总是嚷嚷着“神要来接她了”这种神神叨叨的话,那么从她着手一定是个好的切入点。
毕竟鬼怪和“思绪体”,要是凭空去和人讲述的话,他们应该也会觉得你神神叨叨的。
两人达成一致以后就开始往回走,一路上都有路的指引所以很顺利就回到了村庄。
旅馆距离方才的房屋废墟不过五分钟的旅程,但是山里的环境一绝,即使是居住的村庄里也种植着大量的树木。
从旅馆门口眺望过去的话,竟然只能看到树木和弯曲的路面。
“我们要不要和老板娘说一下,那个老虔婆死了,是被怪物吃掉的,让她赶紧报警。”钟遥晚的脸色惨白,看起来他才是那个被怪物洗干精血的人。
“嗯……”应归燎若有所思了片刻,“先去了解一下情况吧。”
两个人还在旅馆前面商讨,老板娘就先一步看见了他们出来迎接了。
如果忽略八百一晚的房费的话,老板娘是个难得的热心肠。
“哎!两小伙子,俺找你们半天了,原来一大早就出去溜达了啊?来来来,早餐都准备好了,赶紧垫巴垫巴肚子吧!救援队的一般过了中午就来了。”老板娘身材丰满,圆润的脸庞上泛着油亮的光泽,倒是给人一种亲切和蔼的感觉,她的手上还沾着面粉,看起来是刚刚做完早餐。
“对啊,早上空气好,我们平时住在城市里,也难得有机会亲近大自然。”应归燎朝老板娘笑了笑,他回答得礼貌又得体还带着点小小的恭维,有心人可以听出来,他这是准备和老板娘套近乎了。
“哎呀!这你就说对了,俺们山里哪里都不好,就是环境啊——那可是真好。俺家那口子就是去城里打拼了,有一回俺去探他班,嗨呀,那一路都是汽车尾气,又吵又呛人的,还是俺们山里好!”老板娘说着还轻轻地哼哼了两声,看得出她是真的很喜欢自己的家乡。
应归燎顺着她的话,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热火朝天。老板娘连手里的活都放下了,在围裙上搓了搓手,拉着应归燎在小院里坐下了聊。
钟遥晚刚刚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干净了,这会儿难受的不行,进屋拿了个鸡蛋以后靠在门框边听着两人闲聊。
应归燎又问:“诶,姐。那你怎么想到要在山里开个旅馆的啊?平时不是都没人来吗?”
“害,以前也有过像你们一样,车子跑一半就抛锚了的。俺们这里又偏僻,那救助队来得不及时不是?所以俺就想着弄个旅馆,也就是屋子里给你们辟出来间干净的而已,要是再有这样的事也能让你们歇歇脚啊,那住车里可不中!——而且俺这旅馆不挣钱也没事,俺们村里要用到钱的地方少。你看这后山里还有片田呢,远点还有溪,自给自足那是一点问题没有啊!”
钟遥晚:“……”不挣钱也没事还要八百一晚吗。
钟遥晚手里拿着剥好的鸡蛋去碰了碰应归燎肩膀,应归燎也很自然地接下了往嘴里塞。
他把腮帮子塞得鼓鼓的还不忘了继续和老板娘聊天,眼睛一眨还真的显出了几分真诚来:“后山有田?那是你们每户人家都有地吗。昨天那个来闹事的老大娘呢,我看她头发都白了,应该没办法种地了吧?”
老板娘和应归燎说得兴起,兴许是爱乡之情一下燃起来了,她都打算要带两个人去后山里转转了,结果听到了和老虔婆有关的事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原本还在爽朗地笑着,这会儿眉头却紧紧拧了起来,就和听到了瘟神一样,甚至还确定了四下没有其他人以后才凑近过去和两人小声说:“你们是外乡人所以不知道,这老婆子脑子有问题!”
“我们知道啊!你昨晚和我们说过,你忘啦?”应归燎打断了她。
“嗨呀!我这不是刚要继续讲嘛!”老板娘也立刻打断了他,继续道,“那老婆子本来有个孙女的,叫二丫。娃也是倒霉啊,一出生父母就走了,只能跟着那个老婆子。那二丫的脑子可灵活了,和那个老婆子可不一样,人勤快还有灵气,主动帮着村口的张寡妇撒种子,帮着李三两口子带孩子的,爱笑还活泼,俺们村里人都可喜欢她了。”
“那个老婆子是疯的不是,俺们村里人都不放心这个疯子带孩子,所以二丫也算是我们大家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的。但是他家里没钱啊,小学还没读完就回来干农活了,还说要养奶奶哩,结果十几岁……几岁来着,哦,十三岁的时候人就忽然疯了。那天天拿脑袋撞墙,还鬼哭狼嚎的,我们村里人都听着心疼呐!”老板娘说着说着眼睛里还泛起了水光,看起来她也参与了二丫的养成形成,也在那个孩子身上倾注了感情。
应归燎见状立刻给她递过去纸巾,老板娘接下以后蹭了蹭眼角的泪花。
兴许是注意到自己的鼻音太重,已经影响到说话了,她吸了吸鼻子又抹了一把眼睛以后才继续道:“二丫她有一段时间,忽然不见了。俺们村里人都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后来才发现她是被那个老婆子给关起来了!光天化日地,那孩子就哭得撕心裂肺地。俺们听到了就赶过去看,那老婆子就在门口发疯,说谁要是敢进去就杀人!嚣张得不行啊!可她是个疯婆子,俺们村都是老人小孩的,根本就那她没办法!”
老板娘越说越激动,钟遥晚和应归燎两边安抚着她才能够稳住身形。她气得脸都红了,应归燎扶她坐下,说话的声音也压轻了一些,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那……二丫她现在?”
“二丫她……已经死了。”老板娘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肩膀抖动着似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是即便如此她的声音依然变了形,“上个月下了场大雨,滚下来块大石头,正好砸她们家了。”
“那个老虔婆在雨里撒疯,二丫……二丫还在屋子里呢。”
钟遥晚:思绪体呢?
应归燎:(尴尬)(埋头捣鼓罗盘)(捣鼓不好)(和罗盘蛐蛐钟遥晚坏)
钟遥晚:?关我什么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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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