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偶遇

作品:《鬼怪狂欢夜

    这是钟遥晚第108次后悔为什么要开陈祁迟的那辆破车回老家。


    手机信号彻底罢工,借来的老爷车在荒山野岭撂了挑子,还和半路上捡到的青年一起,被困在这个路灯都欠奉的**子里过夜。


    但当他亲眼看见白发老太婆被怪物活吃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车子抛锚根本排不进今晚的倒霉事的前三名。


    是,他是骂这里是**子来着,但是没让这里真的闹鬼啊!


    “那是什么?”钟遥晚从砖墙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去观察面前的怪异,他声音轻得就像害怕惊动了死神一般。


    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一只形态狰狞、张牙舞爪的妖怪正肆无忌惮地进行着它的恶行。


    那东西佝偻着脊背,就像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猿类。他的指甲尖长锋利,划破空气时还会带出一阵腐臭的味道,像是被掀开了个口的棺材一样。这只妖怪正贪婪地吞吃着它面前的老人。


    钟遥晚和这个老人有过一面之缘,她是这个村里公认的古怪老虔婆。


    他们今晚借住在一家天价山中旅馆里,兴许是平时没有人来,老板娘一看到人就漫天要价。可是方圆几公里也就这里能够借住了,钟遥晚最终还是咬牙付了钱。


    八百一晚的住宿,环境差不说,旅馆里连厕所都没有,去趟茅厕还得往外走老远。


    晚上钟遥晚和同伴在吃饭的时候,这个老虔婆就神神叨叨地来捣乱,先是打翻了钟遥晚的面碗又是要去抢他同伴的行李,难缠的很。


    她的脸上还带着怪异而扭曲的笑容,一头蓬乱的白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了,被老板娘抄起扫把赶走以后还一路骂骂咧咧的。


    据老板娘所说,这个老虔婆的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常常表现出一种疯狂的状态,还总是说着什么“神马上就要来接我了”的这种疯话。


    因此,村里的居民们大多对她敬而远之,不愿意与她有过多的接触。


    而此刻,那个晚上还在发疯的老虔婆已经奄奄一息了。


    她的双手无力地垂在一边,嘴里吐出了几个干枯的颤音以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从她的状态来看,应该是已经断气了。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怪物呗。”钟遥晚身旁的青年如此回复着他。


    他的语气稀松平常,让钟遥晚不由得觉得自己是不是问了一个蠢问题。


    可是,这个世界里出现怪物是什么正常的事情吗?!


    “你他妈不是说只是上个厕所吗?”钟遥晚压低的嗓音里还带着颤,“早知道会撞见怪物吃人,我就应该憋死你!”


    青年盯着手中的长得像是指南针一般的罗盘,头也不抬:“所以我才非要叫上你啊,不然我一个人多危险?”


    那只妖怪的头发长得惊人,如同一片花白的森林一般,蓬松而杂乱的头发几乎遮挡住了它的整个身体。


    从钟遥晚这个角度看上去,甚至能够透过发丝看到它那几乎咧到耳根的血盆大口,隐约间似乎还能够嗅到丝丝腐臭味。


    妖怪的指甲细长,只是轻轻一戳就轻松地贯穿了老虔婆的肩膀,将她的皮肉生剥下来塞进嘴里咀嚼。


    它的嘴角沾满了老人的血肉,发间还飞舞着几只苍蝇,兴许是被它身上散发出的腐烂气息所吸引过来的。这些苍蝇在怪物头上盘旋,仿佛在庆祝一场血腥的盛宴,它们的嗡嗡声与怪物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交响乐。


    钟遥晚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唾液,用胳膊肘戳了戳他身旁的青年:“我们要逃走吗?”


    “逃走?怎么逃?”青年回复,他手中罗盘上的指针“咔咔”转动着,发出一些细小的噪音,“我们现在一动那怪物就会注意到我们的。”


    钟遥晚:“……”那能先把你那个吵人的罗盘给丢了吗?


    怪物正享受着它的“美食”,或许是因为它咀嚼食物时发出的刺耳声音过于响亮,它并没有注意到青年手中罗盘所发出的噪音。


    罗盘的指针在不停地快速旋转,一圈又一圈地剐出一串串刺耳的声响,仿佛正在寻找着什么。


    钟遥晚的心脏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了,正当他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时,罗盘却突然停止了转动。


    那恼人的声音终于消失了,钟遥晚终于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寻找机会逃离这个地方时,青年手中的罗盘却又开始有了动静。


    这罗盘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劣质材料制成的,每当指针移动,就会发出一连串的“滋啦”声,让钟遥晚的耳朵泛起针扎一般的疼痛。


    下一刻,那根指针突然指向了正前方,开始一个劲地剧烈震颤,它似乎急切地想要向主人透露出某些重要的信息。


    然而,这信息不仅被钟遥晚和他的身旁青年接收到了,甚至连那只可怕的怪物也察觉到了这异常的高频噪音。


    它的耳尖似乎也跟着噪音频率动了动,随即便放下了手中的大餐,警觉地转过头来,用锐利的目光朝着钟遥晚他们的方向凝视过来。


    钟遥晚他们躲的位置不好,这墙太矮了,即使这会儿还有夜色打掩护,怪物仍然一转头就发现他们了。


    “快跑!”青年几乎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钟遥晚的领口开始夺路狂奔。


    钟遥晚一时之间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被领口生生地勒了一下以后才开始迈开步子,他以一个倒着跑的姿势,绝望地跟着青年的步伐,看起来就像是在进行一场荒诞不经的舞蹈,充满了滑稽和无奈。


    钟遥晚欲哭无泪,忍不住朝着青年崩溃地大喊:“你遛狗呢?!就不能让我正过来跑吗!”


    青年听到他的呼喊,也大声地回应道:“哪有时间让你正过来啊?!”


    钟遥晚在青年的逼迫下只能被迫倒着跑,脚上像是打结了一样,活像只溺水的螃蟹。


    他一会儿撞到路边的篱笆一会儿又绊到石头,偏偏脚上的速度半点都不敢停歇,跌跌撞撞地跑了老远才终于找到诀窍可以顺利跟上青年的步伐。


    “看路啊!”青年边拽他边骂。


    月亮正挂在漆黑的云层里。


    在这个倒退的姿势下,钟遥晚别说看路了,他的视野里只能看到那只怪物正朝他们这里奔跑过来的模样。


    那怪物转过身来,它的两条手臂异常地长,像是猿类一样垂落在地上,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它的四肢上也长满了又粗又硬的白色毛发,脸却像是个长相惊悚骇人的女人。它的手腕上似乎戴着一截红绳,但是那绳子似乎不太合它的尺寸,红绳将它的皮肉割破了露出了里面森森的白骨。无法愈合的伤口也变成了腐烂的黑色,那只手看起来随时都会断裂一般。


    它似乎并不懂得如何使用双腿站立,只能四肢着地,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向他们追击着,一头杂乱的头发也跟着它的动作在空中乱舞,像是一只发狂的美杜莎。


    怪物跑动的速度极快,它张着血盆大口,两只眼睛里的瞳孔几乎撑满了整个眼眶,眼底还闪着恶毒又额度的光芒。


    它看着钟遥晚的眼神就像是看着美味的晚餐一样。


    确实,小鲜肉可比老干柴要好吃多了。


    钟遥晚的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跳出胸膛。他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生物,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青年显然也察觉到了危险,他猛地一拽钟遥晚,加快了奔跑的速度。那怪物见状,更是兴奋地尖叫起来,加快了追逐的步伐,仿佛要将他们两个人都撕成碎片。


    就在钟遥晚以为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抓着他领口的力道忽然改变了方向。


    青年拽着他一个闪身就躲到了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与此同时层层的黑云遮住了照明的最后一抹月光,让整个村子陷入了黑暗之中。


    钟遥晚毫无防备,后背一下磕到了岩石上。湿冷的石面像是刀片一般硌进脊椎,疼得他眼前炸开一道白光。


    钟遥晚想要痛呼出声,但是下一刻就有一只手死死地摁住了自己的嘴,不让他发出一个音节。


    两个人狼狈地躲在岩石后面观察着怪物的动向,大气都不敢出。怪物在黑暗中徘徊,似乎在寻找他们的踪迹,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能触动死亡的琴弦。


    好在这个**子里没有路灯,黑暗成了他们此刻最好的掩护。


    这个怪物的智力看起来不高,两个猎物在眼前忽然消失了它也不知道是去哪里了,在原地茫然地张望了两下以后就转身走了,就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直到怪物离开了,捂着钟遥晚的那只手才松开了力道。


    青年似乎也是吓坏了,一下子瘫坐到地上,喘气声重地像是拉风箱,攥着罗盘的手指关节发白。


    他手中的那只罗盘又开始滋啦滋啦地转个不停,惹得钟遥晚不悦得恨恨踹了他一脚:“还不快点把你的破罗盘扔了!”


    “这可扔不得!”青年连忙把罗盘揣进兜里,有了一层布料的阻挡,指针倒是没有那么吵人了,“这可是宝贝。”


    “什么宝贝啊,都快害我丧命了!”钟遥晚靠着岩石气喘吁吁地坐下了,片刻后他又忽然想到了什么,朝青年看过去,“你以前见过怪物吗?怎么感觉你这么淡定?”


    青年闻言,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似乎对钟遥晚的问题感到不可思议:“见过,难道你没见过吗?”


    钟遥晚:“?”


    看着青年理所当然的模样,钟遥晚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崩塌了。


    你是认真的吗?!


    *


    两个人在原地歇了一会儿,钟遥晚身上的汗才消下去一些,他身旁的青年就再次躁动起来。


    “我们得再回去一趟。”青年扒在岩石上,向他们来时的方向张望。


    怪物已经回去了,现在路上什么也看不见。


    钟遥晚:“……”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钟遥晚问道。


    这个青年是他在山下认识的,当时他看到青年在上一个休息站一幅苦恼的模样就上前关心了一句,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他的车抛锚了,虽然叫了拖车来,但是他急着去临江村,这一来一回又不知要拖多久才能到。


    钟遥晚一听,临江村不是自己的老家吗!


    于是他直接热心邀请了青年蹭自己的车,一路上他们相谈甚欢,却独独忘了问他的名字。


    青年一愣:“应归燎。”


    “应归燎是吧?”钟遥晚复述了一遍,随后他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紧接着还朝应归燎摆了摆手表示告别,“那你去吧,我会记住你的名字,找到你的家人,交代好你的后事,替你把尸骨安顿好的。”


    应归燎见钟遥晚要走,立刻就拽住了钟遥晚的袖子不让他走:“拜托!你舍得让我一个人去面对那只大怪物吗?!”


    钟遥晚面无表情地看着应归燎。


    很显然,他舍得。


    他现在甚至不想回天价旅馆了,去抛锚的车子里将就一晚可能都比留在这个村子里安全。


    不过面对应归燎灼灼的目光,钟遥晚和他对视了几秒以后还是松口了,即使他刚刚看到那只怪物的时候腿都吓软了:“我们都已经逃走了还去找它做什么?”他看了一眼应归燎藏那只罗盘的衣兜,又补充道,“你那个盘子到底是干嘛的?”


    应归燎此刻正盘腿坐在地上,仰头凝视着钟遥晚。


    月亮恰巧又一次从云层后面露出了脸庞,银白色的月光洒落在钟遥晚的身上,他背对着月光,面部表情难以辨识。只有他左耳上那枚翡翠色的耳钉,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耀眼的银色光芒。


    片刻后,应归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终于愿意把他那只宝贝罗盘掏出来了,他的双指并拢在一起,在空中滑动了一下以后点在了罗盘的指针上。


    不知道是不是钟遥晚的错觉,他总觉得刚刚那一瞬间,应归燎的之间似乎还有一抹微不可查的绿色光辉闪过。


    那只一直在发出躁动声响的罗盘忽然停止了骚动,之间它的指针稳稳地在转动一圈以后指向了那只怪物离去的方向。


    “其实,我是个捉灵师。”


    钟遥晚听到应归燎这么说道。


    让钟遥晚最后悔的三件事:选择走山路抄近路,入住山中旅馆,让应归燎蹭车


    应归燎:怎么还有我的事?!!


    钟遥晚:-_-你这车子杀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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