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分钟后，我和江稚来到市医院，现在医院发热门诊处已经下班了，我只好给她挂了急诊。


    值班医生给她量了体温，整整39.6度，整个人像是个小火球一样，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有些可爱，但也很可怜。


    无论是七年前的高中时期，还是现在我还是第一次这样子的江稚。


    很心疼。


    随后，值班医生给开了药，然后让我和江稚去输液区坐一会儿，一会就有医生来输液。


    我带着江稚来到了输液区，后者似乎还是很难受，神志不清，一坐下就将脑袋搭在我肩上。


    “让我靠一会儿…不要乱动……”


    我不敢乱动，只好同意。


    这时，她忽然开口说道：“温亭，你还记不记得我书包上的黑色玩偶？”


    我愣了一下，想了好久还是没有印象，老老实实回答道：“抱歉，我没印象了。”


    可能是我的回答让她不是很满意，这个女人哼了一声，又问道：“那你小时候是不是经常去北城区捡垃圾？”


    我“啊”了一声，有种被人扒老底的羞耻感。


    因为五六岁那会儿，我经常跟着同学去城市广场附近“捡垃圾”。


    所谓的捡垃圾，其实是当时城市广场翻新，每天都有施工队在施工，我和小伙伴们就想着去捡漏，捡些人家不要的钢筋或者铁片之类的，然后去卖掉换钱买雪糕吃。


    当时老妈还在穗丰市医院工作，医院给分配了房间住，我那时候经常跟着她来城里玩。


    这都多久的事了，都过去20年了，我居然从江稚口中听到了这段记忆。


    我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的事？”


    她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往我身上靠了靠，刚准备开口，结果却被推门进来的一声打断了。


    “谁是32号病人？”


    我连忙回应道：“这里，32号在这里。”


    打点滴的是一个女护士，她让江稚伸出右手，熟练的用棉签为她涂抹消毒酒精，然后将注射器戳进去。


    针管进去的瞬间，我能清晰的感觉身边的江稚身体颤抖了一下。


    “疼吗？”


    等护士收拾好离开后，我轻声问道。


    “嗯……有点。”


    大概是真的很难受，江稚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的，和平时雷厉风行的样子完全不同，有种说不出的娇柔感，让我内心生出一种保护欲。


    “等打完点滴，我就送回酒店。”


    她嗯了一声，说了句“麻烦你了”，然后就靠在我肩头闭上了眼睛。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我有些无聊，拿出手机没看一眼，现在是晚上8点，起码要11点才能打完那瓶点滴。


    一旁的江稚依旧搭在我的肩上，可能是我拿手机的动作幅度有点大，她睁开了眼，眼神复杂的盯着我，说道：“温亭，来之前你说过的……要陪我看完病才离开。”


    说着，这女人好像生怕我跑掉似的，用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角。


    “别乱想了，我只是看看时间。”


    闻言，她松了口气，抓着我衣服的力气小了很多，但还是攥着不肯松开。


    当我把手机放回去后，江稚已经睡着了，脸色依旧很差，却没有先前那么烫了。


    她闭着眼，呼吸均匀，睡相恬静，明明睡着了，左手却还是不放心的拉扯着我的衣角，让人生怜。


    我有种说不上来的预感，如果自己起身的话，她一定会被惊醒的。


    “怎么会有安全感这么差的人？”我低声嘟囔着，看似是在抱怨，实则内心窃喜，有些享受。


    本来是准备向江稚询问怎么知道我小时候“捡垃圾”的事，可看她现在这样难受，还是等以后再问吧。


    我静静地看着江稚的侧脸，记得上次这么自己看她的时候，还是七年前的午休。


    这个从学生时代就是无数人白月光的女生，现在却靠在我肩膀上，没有高冷和冷漠，只有娇憨和傲娇。


    时光稍微慢一点吧，让我能多看看她。


    大约十点多的时候，刚才的女护士又端着托盘，过来换生理盐水。


    本来熟睡的江稚被惊醒，她的状态好了许多，貌似是彻底清醒过来，不再迷糊。


    意识到自己身在何方，发生了什么，她连忙松开那只扯着我衣服的手，偏过脸故意不看我。


    透过少女微红的耳尖，我大概能猜出这家伙现在的心情，大概是害羞，有些懊恼自己刚才对我做的事情。


    见护士调制好药品，我拍了拍她的手，呼唤道：“江稚……”


    “什么事？”


    好像先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我的梦，江稚又恢复成了高冷的形态，一副江博士的姿态。


    我有些诧异，但并没有点破，只是提醒道：“该换药了。”


    “嗯……”


    她转过身，朝护士伸出了右手。


    依旧是刚才的流程，唯一多的地方就是需要拔针。


    之前还有所怀疑，可当看到恢复清醒状态后的江稚面对扎针时依旧浑身紧绷，如临大敌，我才恍然——这家伙貌似很怕疼。


    当护士寻找血管的时候，江稚藏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忽然虚握起来。


    见她这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手比脑子转得还要快，下意识抓过她的手，握在手心。


    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江稚有些慌张，明明针管还没接触皮肤，身子就颤了一下。


    她扭过头，尽管故作镇定，但还是带着一丝紧张的神色，问道：“……温亭，你在干嘛？”


    值得注意的事，她并没有叫我温专员，而是直呼我的名字。


    我不想对她有所隐瞒，坦白道：“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安心些。”


    她眉头一皱，却没有挣脱我的手，而是质问道：“你是在可怜我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从这个女人的语气没有听出责怪的意思，更像是一种……傲娇和赌气。


    我摇摇头，看向她的眼睛里并非可怜，而是心疼：“没有，只是这么多年了，好像你总是一个人，我就想稍微陪陪你。”


    闻言，江稚微微一怔，旋即眼神躲闪起来，有些不自然的看向别处，嘴里嘟囔个不停：“谁让你陪了……”


    就在气氛即将变得尴尬的时候，护士小姐咳嗽一声，似乎被腻歪到了，朝我俩说道：“这里是医院，小情侣想恩爱就回家去，别乱动胳膊。”


    一听这话，我和江稚不得不安静下来，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大概是觉得没必要跟陌生人解释这些。


    短短十几秒的扎针过程中，江稚全程抓着我的手，直到医生离开才慢慢松开。


    我笑了笑，打趣道：“以前没发现，你居然这么怕疼……”


    话刚说完，我就有种抽自己一巴掌的冲动。


    自己说的都是什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本以为会引她生气，呛我两句什么的，没想到江稚却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轻轻嗯了一声，解释道：“我好歹是一个女孩子，怕疼怎么了？”


    “只是有些意外，记忆中的你……”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稚打断了。


    “你记忆中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我愣了一下，如实回答道：“成绩优异，品行端正，人很漂亮……”


    见我就说了这些，她似乎有些不满意，反问道：“没了？”


    她鼓着脸的样子，瞬间让我想起某些往事的碎片，说道： “有时候还喜欢耍小性子……”


    闻言，江稚的脸色缓和不少，但嘴上还是不满意的说道：“我什么时候耍小性子了？”


    “就现在。”


    “……”


    这下倒好，她不仅不说话了，也不看我了。


    虽然我这么多年没谈过恋爱，不了解女生的心思，可现在也很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似乎破防了，在耍小性子。


    可哪怕是这样，她的手依旧安安稳稳的躺在我手心，不曾离开。


    抬起手戳戳她的肩膀，我开口喊了她一声：“江稚。”


    “干嘛？”


    “你今天一天是不是只喝了杯牛奶？”


    她没想到我会忽然问这些，也没隐瞒，直接嗯了一声。


    看她的样子，似乎一整天不进食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我叹了口气，问道：“那你现在饿不饿？”


    她的肚子咕咕叫起来，与此同时她正开口说道：“不饿……”


    不知道是不是时间太晚，此时的病房里只有我和她两个人，所以那声代表饥饿的声音格外的清晰，甚至还有回音。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江稚脸这么红，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窘迫。


    我没有揭穿她的嘴硬，而是说道：“等一会儿输完液了，我带你去吃饭，总得吃点东西。”


    都给台阶下了，本以为她会答应，可事实证明，我还是低估了这个女人的嘴硬程度，她依旧拒绝：“我不饿，不吃。”


    我问道：“真不饿？”


    她心里其实已经后悔了，但还是嘴硬道：“不饿。”


    见状，我没办法了，只好搬出先前的一套话术：“江博士，照顾您这段时间的生活起居是我的职责，还请您稍微配合一下，可以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是性子再执拗，她也不好意思拒绝，“好吧，这次就听你的，温专员。”


    脸上一副勉强的样子，语气却带着一丝解脱。


    这女人怎么这么可爱？


    娶回家逗的话一定很好玩。


    我这样想着，然后打开缺德地图，问道：“还是吃中餐吗？”


    “嗯。”


    一个小时后，江稚终于打完两瓶点滴了。


    常年在实验室待着，她的体质实在有些一言难尽，起身的时候脚又麻了。


    这让本来想松手的我又握住了她：“慢点走，我拉着你。”


    她低头嗯了一声，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我带着她来到前台取完药，离开医院大厅的时候，江稚的脚已经行动自如了，可还是没有松开我的手，我默契的也没有提，就这样走到了车前才松开。


    江稚先我一步上车，依旧是后排的位置。


    我发动汽车，问她：“江博士，您有什么想吃的店吗？”


    她顿了几秒，不咸不淡地回答道：“随便一家干净的中餐厅就好了。”


    我嗯了一声，驾驶汽车驶出医院，等红绿灯的间隙，坐在后座的江稚忽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温专员，你们公司一般几点下班？”


    我如实回答：“不加班的话，下午六点下班。”


    她哦了一声，随口说道：“你现在是下班时间，不用再称呼我博士，显得老气，直接叫我江稚就行了。”


    我愣了几秒，换了一副口吻，笑道：“知道了，江稚。”


    她十分满意的嗯了一声。


    这一声嗯，有种小女人撒娇的味道，让我心头狠狠颤了一下，差点踩到油门。


    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这女人可爱的要命了。


    本来是打算带江稚去南城区的一家老中餐店的，奈何路途遥远，就算是开车过去的话也要一个小时，看了看导航，我带着她来到了距离酒店不远的，一家叫做“丰满楼”的餐厅。


    我没来过，但是听同事提起过。


    貌似味道很不错，就是消费高了些。


    来之前我就在手机上预约好了，现在正好排到位置，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我和江稚来到一个小包厢内，我把菜单递给她，道：“你自己选吧。”


    她选了几个招牌菜，可能是顾及到我的口味，又点了几份口味比较重的菜。


    半个小时后，饭菜都上来了。


    江稚看上去胃口很好，看来是挺中意这家店的饭菜，当然也有饿了一天的原因在内。


    我毕竟晚上已经吃过了，现在也不是很饿，就当是夜宵了，见她差点被米饭噎到，我递给她一杯饮料，叮嘱道：“你以后不要像今天这样，就算工作很重要也得按时吃饭……如果有吃安眠效应的也要跟我打电话说一声，如果吃不惯酒店的饭菜也可以跟我打电话，我可以带你出来吃或者给你做点。”


    闻言，江稚忽而抬眸盯着我，眼睛似乎闪着光。


    我补充道：“仅限国内。”


    她哦了一声，又低下头继续干饭了：“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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