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面回答得很干脆。


    “新兵训练营结束后，我们被分到同一支小队，一起执行了两年任务。”王面补充说。


    陈知的手指绞着安全带，心里泛起一阵说不清的酸涩。


    两年……那队长和季岚姐一定有很多她不知道的回忆吧？


    “后来呢？”她轻声问。


    “后来上面让我组建特殊小队，我邀请过她，但她拒绝了。”


    王面的目光投向远处，似乎在回忆那段过往，“事实证明季岚的选择没有错，她的禁墟更适合做研究，如果她加入【假面】小队，反而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成就。”


    “什么成就？”陈知竖起耳朵。


    王面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灰色斗篷，“我们的斗篷，防火，防水，防寒，对吧？”


    “嗯。”陈知轻轻点头。


    守夜人的斗篷确实有着惊人的防护性能，毫不夸张地说，它保护了千千万万条守夜人的生命。


    “我加入守夜人时还不是这样的。”王面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赞赏，“季岚还未进入研究所时，就成功改良了守夜人制服的材质，将防护性能提升了整整一倍。这也是周所长点名要她进研究所的原因。据说，这几年守夜人的装备革新，都有她的功劳。”


    陈知惊讶地睁大眼睛。她一直以为这些装备是研究所集体研发的成果，没想到竟出自季岚之手。


    “她好厉害。”陈知由衷地说。


    “所以我才会说季岚的选择没有错。”王面补充道。


    陈知轻轻“嗯” 了一声，没有再追问。她低头摆弄着安全带，心里泛起一丝说不清的失落。季岚不仅与王面有着共同的过去，还如此优秀……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突然觉得自己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怎么了？”王面侧头看她。


    “没什么。”陈知摇摇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就是觉得季岚姐很优秀。”


    王面注视着她微微下垂的眼睫，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你也很优秀。”


    这个熟悉的动作让陈知心头一暖，但随即又想到——王面是不是也这样安慰过季岚？这个念头让她心里更酸了。


    “队长……”陈知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你和季岚姐关系很好吗？”


    王面似乎有些意外她会这么问，但还是很诚实地回答：“我们是战友，也是朋友。”


    这个回答很官方，却让陈知心里更乱了。


    她想起季岚叫王面“王免”时的熟稔，想起他们之间那种无需言语的默契…… 这些都让她胸口发闷。


    “陈知。”王面突然唤她的名字，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你在想什么？”


    陈知猛地抬头，对上王面深邃的眼眸。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她所有小心思，让她无处躲藏。


    “我……”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纷乱的思绪。


    她该怎么说？说她嫉妒季岚和王面共有的那段她不曾参与的过去？说她害怕自己在王面心中永远比不上季岚这样优秀的人？


    这太幼稚了。


    陈知咬了咬下唇，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王面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开口，“季岚是个很好的战友，但【假面】小队需要的是你这样的成员。”


    陈知猛地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我说，”王面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假面】小队需要的是陈知，不是季岚。”


    这句话像一块蜜糖，瞬间融化了陈知心中的酸涩。她抿着嘴，努力抑制上扬的嘴角，却控制不住发烫的耳尖。


    “我…… 我知道了。”她小声回答，心跳快得不像话。


    王面看着她泛红的耳尖，眼底浮现一丝笑意，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睡一会儿吧，到若香镇还要三个小时。”


    陈知点点头，乖巧地闭上眼睛。她其实一点也不困，但此刻她需要时间平复过快的心跳。


    机舱充斥着交谈声，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刚刚发生了什么。


    陈知闭着眼睛，思绪飘得很远。


    她想起王面刚才说的话 ——“假面小队需要的是陈知”。这是不是意味着，在王面心里，她比季岚更重要？


    这个念头让她的心里又欢快了几分。


    “睡不着？” 王面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陈知睁开眼，发现王面正看着她，眼神温和而专注。


    “嗯……”她不好意思地承认，“在想些事情。”


    “什么事？”


    “队长……” 陈知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开口，“能多讲讲你以前的事情吗？”


    季岚的出现让陈知意识到她对王面的过去了解得太少了。


    那些没有她参与的岁月里，队长是什么样子？他经历过什么？和谁并肩作战过？


    她想了解他，很想很想。


    王面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那双总是让他心动的眼睛此刻正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让他无法拒绝。


    “好。”他轻声答应，“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可以。” 陈知听见自己说。


    王面思索片刻，“那就从我加入守夜人开始说起吧。”


    “我加入守夜人的时候年纪还很小，只有 16 岁”王面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我当时…… 差不多算是刺头吧，没少跟袁罡对着干。集训营的第一天，我就因为顶撞教官被罚跑十圈。”


    陈知惊讶地睁大眼睛：“16 岁？队长那么早就加入守夜人了？”她想起自己加入时的忐忑不安，很难想象王面那么小就踏入了这个危险的世界。


    “嗯,我获得神墟的时间比较早。” 王面点点头，目光投向远处，“那时候年少轻狂，天不怕地不怕的。”


    陈知忍不住想象十六岁的王面会是什么模样——应该比现在更瘦一些，眉眼间带着少年特有的锐气，或许还会像现在的星痕一样，笑起来阳光灿烂。


    “队长那时候一定很威风吧？”


    “威风？”王面挑了挑眉，“是很欠揍才对。”


    他靠在座椅上，目光投向远方，仿佛穿越时光看到了那个年少轻狂的自己。


    “当时我是营里唯一的神明代理人，仗着神墟特殊，没少惹事。”王面嘴角微微上扬，“有一次,我为了报复袁罡，趁他休息时把他的手表调快了半小时，害他提前半小时起床集合，对着空荡荡的操扬发了好一会儿呆。”


    “袁罡教官没发现是你干的吗？”


    “当然发现了。”王面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但他没证据，只能干瞪眼。那段时间他看我的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陈知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队长，你那时候好幼稚啊。”


    “确实。”王面坦然承认，“年轻气盛，总觉得全世界都该围着我转。”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后来……我才真正明白，我掌握的这些力量的意义。”


    陈知注意到王面表情的变化，轻声问：“发生了什么？”


    机舱内的光线在王面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而遥远。


    “那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同伴牺牲。” 王面的声音很轻，却重若千钧，“就在我面前，为了掩护我……”


    陈知的心猛地一紧。她下意识伸出手，轻轻覆在王面的手背上。他的手掌宽大温暖，此刻却微微发凉。


    “队长……”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笨拙地用这种方式传递安慰。


    王面低头看了看她覆上来的手，唇角微微上扬：“没事，都过去了。”


    他翻转手掌，轻轻握住陈知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安抚性地摩挲了一下。


    “那次之后，我才真正成长起来。”王面的声音恢复了平静，“明白了力量不是用来炫耀的，而是用来守护。”


    陈知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温度，心跳不自觉地加速。她悄悄抬眼，发现王面正专注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盛满了她读不懂的情绪。


    “所以……” 王面突然凑近了些，声音压得很低，“别学年轻时的我，太欠揍了。”


    他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陈知的耳尖瞬间红得像要滴血。她慌乱地低下头，却忘了自己的手还被王面握着，这一动反而让两人的手指纠缠得更紧。


    “我、我才不会……” 陈知结结巴巴地反驳。


    王面低笑一声，终于放开了她的手，却在她松了口气时又揉了揉她的发顶。


    “嗯，你不会，你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