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以前，不管多远的路，路知文都要地铁公交共享单车三个来回转，现在也是好起来了，敢打车了。


    【第一轮投票结束，您的支持率为3.68%，奖励等级由0升至初级阶段，已为您设立了一家公司。不管结果如何，都要恭喜您开张！】


    路知安对奖励有些意外：“什么公司？”


    【公司是系统的发放奖励机制，月盈利额为两万元。】


    “那我公司在哪儿？”


    【我会帮您打理，您只需要努力完成任务，每月盈利额会打到你的账户。】


    路知安麻溜地在心里算完了这笔账，缓了一口气。


    晚夜温度下降，路知安下车后打了个寒颤。雨又开始下，小却急，他裹紧外套快步往家中赶。


    他租住的小区又小又旧，物业管理如同虚设，楼梯间的声控灯报修两个月根本没人管。


    他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凑着丁点儿大的光源上了六楼。


    六楼的照明灯是前两天知安刚换的，灯光是冷白调，还特别亮。他微眯双眼缓了几秒，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找出最大的生锈发黑的那把，插进锁孔中转了两圈。


    路知安洗完澡后换上睡衣，再把淋湿的衣服放进双桶手动洗衣机，今天就算结束了。


    他从不用吹风机，拿毛巾狂擦头发，不滴水了就算完活，今晚也一样，又带着泛潮的头发躺下，手机屏上亮着和李均易的聊天框。


    李均易在他洗澡的时候发来一条消息：【到家了吗？】


    【到了，刚刚在洗澡】


    【好，我要睡了。】


    路知安回了一个晚安的表情包，觉得不够，又手打了一遍字，李均易好像给他发完上条消息后就立马放了手机，他的晚安没有得到回应。


    路知安点开李均易的头像，翻看主页，发现他连朋友圈这个功能都没开通。头像是一张草原风景照，微信名是本名，微信号是原始乱码，地区也老老实实填的临城。


    看不出任何信息，路知安盯着界面发呆几秒，记起原先李均易还挺爱发□□空间的。


    打开□□登陆账号，又卡在了手机号验证这一关，他试过很多次，都登陆不上。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就是得找两个好友发消息验证，和之前朋友断联系那么多年了，总不能因为要找回□□账号诈尸吧。


    头发都快被他抓干了，终于想到他亲戚家孩子可能会有他好友，立马翻找联系人。


    甩过来的截图路知安还有些印象，确实是他最常用的主号。


    登上久违的□□账号，路知安先设置了隐身，查了查好友列表，老同学都还在，甚至不少人的头像还亮着，包括李均易。


    聊天记录不能同步，消息界面只有公众号。令他惊讶的是，他的账号上竟然还有svip和黄钻，也不知道之前自己充值了多长时间，不过方便了他现在偷偷视奸。


    李均易的□□空间竟然还在更新，全都是游戏截图分享。


    他玩的游戏很杂，什么类型的都有，连续一千天的签到、一胜一败能连续两页的战绩、下池抽奖保底、过剧情时的人物对话......给他点赞的路知安都不认识，估计是他交的游戏搭子和大学好友。


    路知安删掉了自己的访客记录，退出李均易的□□空间又点进自己的，访客那栏有 5的小图标，点进去一看全是李均易，最新一条的记录还是今年，他突然觉得刚刚删掉记录的行为有些小题大做了。


    他□□空间的说说有上百条，之前话多嘴碎，发生点儿什么事都要发条说说，比如他谈恋爱了、他和李均易去看电影了、运动会拿长跑奖了、庆祝恋爱纪念日了、过生日李均易送他的礼物......


    几百条一时半会儿翻不到底，路知安翻到高一时就有些累了，他忽然想起什么，疯狂上划，点进情侣空间。


    界面显示，“我们相恋了1982天”。点进想你记录，路知安连续了767天，李均易连续了1982天。


    路知安大脑宕机，鼻腔涌上一股酸劲儿，拿手机的手忍不住发颤。


    1982天。


    其实是1215天，他离开了1215天。


    拇指悬在“每天想你”的按钮上，迟迟不敢下点。


    心脏受到重重一击，呼吸的每一次都感到抽痛。路知安觉得自己快死掉了，他没什么表情，眼尾却突然滑落出一滴泪，滴在被单上，洇出一个深色圆点。


    简单明了的数字，把路知安的情绪搅得乱七八糟。


    他失眠了，临近破晓，才迷迷糊糊进入浅睡眠。


    上午十点，路知安因为喉咙干渴醒了，但脑袋昏沉，根本没力气起床。


    【你发烧了，需要去医院。】015提醒他。


    路知安不得不清醒过来，“谢谢，我还以为你只会关心任务呢。”


    他睁眼先发愣两分钟，完成蓄力，从床上爬了起来。在客厅的红木电视柜的抽屉里翻出退烧药，就着冷水喝了一剂，又回了房间里躺下。


    【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退烧药不管用再去吧。”路知安用被子蒙住头，近一米九的个子蜷缩起来也是很大一团，“头疼，我想睡觉。”


    【为什么不换一床厚被子？我检测到你的体感温度很低。】


    没有回应，路知安已经裹着薄被子睡过去了。


    没想到药物不起作用，他再次因为喉咙疼醒了，脑袋跟挂了块千斤砣一样。


    015又劝他去医院。路知安不再勉强自己的身体，打车去了医院。


    医生说他发烧、嗓子发炎，是因为着凉，输液的话可以好的快一点。


    气候转换期间，生病的人很多，加上最近病毒感染厉害，病房根本排不上号。


    大厅声音嘈杂，坐在路知安旁边的大爷一直在大声打电话，他眼皮开开合合，死活是睡不着。


    路知安轻拍了下大爷的胳膊，稍微拉下些口罩，沙哑着嗓子说：“大爷，能小点声打电话吗？”


    “你说啥？我听不清。”


    路知安咳了两声，忍痛提高音量，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大爷爽快答应下来，还不好意思地问是不是打扰到他了，路知安摆摆手，闭上眼打算睡觉。


    可能那位大爷天生嗓门嘹亮，提醒后的说话声和之前没多大区别。


    路知安放弃了，他生无可恋地盯着地面，眼神呆滞，放空大脑。


    来的时候在门口买了一瓶水，现在已经见底了，但他喉咙还是干涩疼痛，连吞咽口水都是一件困难事。


    反正也不睡觉了，他拿起输液杆，打算去楼下再买瓶水。


    电梯门打开，路知安眼睛都懒得抬，顺着人群就往里挤，一声“路知安”让他停了下来。


    李均易从电梯里出来，看见输液杆问：“你怎么了？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今天起床后发烧了。”


    两句简单问话，李均易知道了路知安拄着输液杆走动是为了买水，就让他回去，自己去帮他买。


    “谢谢。”路知安接过李均易给他买来的水，两口便喝掉半瓶。


    瓶盖还在李均易手里，路知安不得已把剩下的半瓶水又递回他手里。


    “你怎么也来医院了？”


    “不是你告诉我这个医院肿瘤科很出名吗，我表弟今天上午转院过来了。”


    “那还挺快。”


    “你怎么发烧的？”


    路知安有了几分精神，只是喘气声依然粗重，讲话夹杂着浓重的鼻音，“说是着凉了。”说完他捏了捏口罩上的鼻梁压条。


    “你还是跟之前一样，一到换季就生病。”语气轻描淡写，却让路知安怔了怔。


    他换季容易生病还是他告诉李均易的。


    症状多数为感冒发热，并不会传染。原因是他的体质受不了气温跳崖式的变化。


    第一次生病，他和李均易还不是很熟。上午路知安就神情恹恹，一直打喷嚏，坐在前面的同学给了他一包感冒药，喝完后午休那一觉直接昏迷不醒，放学后被人拉拽醒的。


    放学路上，路知安的朋友对他说，上生物课的时候老师看见了他在睡觉。


    他脸上本就没什么血色，知道后更加惨白。


    生物老师讲话向来不留情面，只要发现有人不听课或没完成作业，就骂天骂地骂父母。生活稍微不如意，就拿学生撒撒气，听说以前还喜欢体罚，很多学生都对他恨得牙痒痒。


    “他怎么没把我骂起来？”


    “你同桌给他说你发烧了，马上四十度。”


    另一个人接着说：“你是没看见，他脸气得有多黑。都说得那么夸张了，他还说生了病就应该请假在家，要睡也去医务室睡，谁都不能在他课上睡觉。”


    “然后呢？”


    “然后你同桌说你刚喝了药，里面有助眠成分。我平常没看出来李均易胆子这么大，竟然敢跟生物老师瞪眼，死活就是不把你叫醒。他本来就不占理，你同桌又是好学生，所以你幸运值爆棚，他放过你了。”


    第二次，路知安只是有些感冒，更多的是嗓子发炎、咳嗽。怕咳嗽声打扰别人学习，路知安“好心”请假在家修养。


    第一节课的课间，他收到了李均易发来的短信。


    【你怎么没来上课？今天讲考试卷。】


    路知安放下鼠标，手指快速点着键盘。


    【我感冒了，请假在家休息T^T】


    【你怎么不交手机？？我要报告给老师】


    李均易头像上很快弹出小红点。


    【还有精力回我信息，现在就给老师说你装病^_^】


    话说到一半，李均易发消息说已经打过预备铃，必须出厕所了。


    几个课间李均易都在用手机和他偷偷联系，路知安告诉了他自己一换季就容易生病，但不严重，估计很快就能回校。


    路知安眨眨眼，回了神。没想到他还记得，路知安说：“可能是有这个原因。”


    “我先走了，我表弟那边还没完全安顿好。”李均易起身告别。


    路知安：“我在这儿也无聊，能不能也去看看你表弟？”


    还没等到李均易回答，大厅中原本人多口杂听不清的对话，竟突然统一口径清晰入耳，此起彼伏的"好帅"加上各种夸张的加缀词。


    李均易转头，看见来人身体瞬间僵化，像被雷劈中一般定在原地。


    擦得锃亮的皮鞋停在路知安眼皮底下，来人讲话透着寒气，“李均易，久别重逢的感觉怎么样？”


    一语双关，即是点李均易和他，也是在点李均易和路知安。


    李均易对着沈景宴说：“很糟糕。”


    沈景宴勾起嘴角，眼里却无半分笑意：“出去找地方叙叙旧吧，别在这里闹得太难堪。”话前话后都没给路知安半个眼神。


    路知安故意会错意，嬉皮笑脸给自己加戏，“那就去楼梯间聊呗，我还输着液呢，走不开。”


    沈景宴装没听见，目光牢牢盯住李均易，等他的回答。


    “既然会闹得难堪，那不如不聊。”李均易拒绝的直白。


    “说得好，那我们就不送你离开了……”路知安在一旁应和，明把沈景宴摆在外人的位置。


    沈景宴眉心蹙起，他稍稍偏过头，总算拿正眼看路知安，“路知安，你是不是还得让我教教你怎么学会老实本分。”


    “太客气了，你家三年前那一阴招不是已经害了我没一天好日子过吗。”路知安也就是说得礼貌，话里和表情尽是嘲讽。


    “那你就应该学会了离我的人远一点。”


    “你的人？我没记错的话，你连着上了好几条新闻的订婚宴，里面的另一位主角，不在我这儿吧。”路知安装傻充愣。


    说完他就被拉着衣领半站起来，幸亏他人高马大，不然真有可能被甩飞。


    沈景宴脾气本就一点即炸，被路知安故意激怒，更是点了炮仗。


    “路知安，我能给你好好说话，已经是我忍着火气。现在我把话放这儿，如果再让我看见你和李均易在一起，后果你承担不起。”


    “放开他，针头回血了。”两人还在针锋相对，一句话淡淡地插了进来。


    他俩谁都不甘示弱，这句话对沈景宴算是白说。


    “等等，”路知安从兜里掏出手机，摄像头对准沈景宴，“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我这人呢记性不行……”


    手机“啪”地被一掌扇飞，看见屏幕裂了两道缝，路知安差点儿跳脚，“你有狂暴症啊！”


    谁来心疼他上个月刚换的手机膜。


    沈景宴甩开路知安，回头看向李均易，目光阴沉犀利，“李均易，你一回国就迫不及待来找他，看见他过得这么惨，是不是要心疼死了？你又要了我家三百万的事，我妈告诉我了，怎么，不给换个新手机啊？”


    “不是要，是给。”李均易改正。


    从一方面看，沈景宴挺给李均易招财的。


    “要了我家钱，就来扶他的贫？我对你忍耐力是有限的，别给脸不要。”沈景宴固执自我，听不懂是常事。


    他好不容易把路知安从李均易旁边逼走了，结果李均易后脚就学路知安悄悄跑了。


    当时他有个兄弟不开眼，竟然拿“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来安慰他，直接被按着打了一顿。


    这时，一个穿着深红色西装，戴着方框眼镜的男人不紧不慢地朝他们走了过来，他就是小说男二，司黎。


    司黎握住沈景宴的肩膀，凑在耳边劝道：“景宴，这里是医院，人多口杂，你刚上过新闻，别在公众场合闹太大。”


    环视一圈，看见好几个老年人和小青年的手机在对准他们，年轻人还好，老年人一有什么动静就爱传网上。


    沈景宴的订婚宴办得气派，把有钱明晃晃地写脸上了，加上男帅女美，随便上传的视频上了热门，收获上百万点赞。如果在这时间点闹出动静，虽然只是商业联姻，但刚订婚就戴绿帽，女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司黎补充：“你别太心急，他如果还跑，你继续追嘛。至于那个人，什么都没有，还不好处理？”


    李均易站一旁，他几乎没说过话，面目冷淡。看见沈景宴眉眼怒气消了几分，便知道事情已无大碍，转身便走。


    路知安没问去哪儿，也没跟上，看着人走远了，他坐了回去，摁平手上翘起的胶条。因为回血，扎进针头那块儿皮肤鼓了个包，又胀又疼。


    沈景宴夺回理智，挺背抬头，恢复小说中的矜贵模样。他斜睨路知安一眼，警告的话已经说过，不必再多言，目送李均易进了电梯，他转身和司黎离开。


    就剩下路知安一个人了，他掀开眼，视线落到司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