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陆俱乐部，泳池区。


    换好装备的两个男人正在做热身运动。


    陆耀秋虽个子不及颜清昱，但身上的肌肉线条丝毫不差。


    “听说你去剧组探班了？”他心里隐隐担心，“你真不会要挖我家的人？”


    颜清昱眼皮微微一抬，反问：“作为投资方，我去片场看看，有什么不妥么？”


    “那是没问题。”陆耀秋挑不出他话里的毛病，“怎么样，拍摄现场好不好玩？”


    好玩？颜清昱想起星乙曾经说，进演艺圈是图好玩。


    娱乐圈有什么好玩的？演绎别人的人生就是一种乐趣吗？


    “不好玩。”


    “不该啊，有那么多帅哥美女可以欣赏，怎么会不好玩？”陆耀秋眉尾一扬，笑容不明，“我家新人是不是很不错？”


    “没注意。”颜清昱态度淡漠，微瞥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还打听到什么。


    陆耀眼秋本来也没有在意，但自从知道长庚集团有意向进入演艺圈，特别是颜清昱都已经打听到了陆天旗下的经纪人，他觉得是时候关心一下自家娱乐公司的运营情况了。


    娱乐圈里从来都是俊男美女的聚集地，陆耀秋早有准备。


    当一排排养眼的佳丽站在眼前，他发现心理准备做的还不足够，尤其是见到秦晓手里的那个新人，在一众美色中格外出众。


    陆耀秋挑了下眉，把手搭在他的肩上：“下次我把人带来让你认识一下。”


    颜清昱推掉他的手：“不必，不感兴趣。”


    “是真不感兴趣，还是怕……把持不住？”陆耀秋调侃道。


    颜清昱不理会他的无聊，跃入水中，挥动双臂，朝泳池的尽头游去。


    陆耀秋从来没有见过颜清昱身边有过什么女人。


    同为男人，他清楚知道男人的德性。


    他不相信有坐怀不乱的男人，他只相信有生理不举的“残废者”。


    难道颜清昱表面上不为色所动，实则是为了掩盖难于启齿的秘密？


    陆耀秋深呼吸一口，跳入水中，打算与他来一场较量。


    *


    第二天，陈若雪送来咖啡的时候，发现星乙已经洗漱好了。


    “尾巴骨好点了吗？要不今天就不去了吧？”


    陈若雪知道星乙的习惯，就算当天没有她的通告，她也会到场观摩别人演戏。


    “我好着呢 ！”星乙故作无事，实际上，她每走一步，就要忍受那种隐隐约约的，不致于要命，但随时紧跟的疼痛。


    陈若雪拦不住，给她准备好早餐后，便赶去拍摄现场。


    一到片场才知道明珠还没来，只能让许清欢和邙生先搭戏。


    两人结束拍摄后，仍不见明珠人影。


    “明老师来了没？”执行导演皱着眉，不耐烦地吼道。


    “还没有。”


    执行导演转头赔笑：“许老师，要不这场戏我们先用替身？”


    “明珠呢？”


    “明老师可能有点事耽误了，先将就用一下替身吧？”


    “我不想和替身搭戏。”许清欢也有些不乐意了，早早化完妆等明珠来，结果一拖再拖，拍摄心情都拖没了。


    “许老师，我们这次先——”


    “明珠什么时候来，我就什么时候拍！”许清欢心里也窝着火。


    “许老师！”执行导演追在身后，好声好气哄着，“您的演技大家有目共睹，就算是和替身搭戏，您也能发挥自如……”


    许清欢态度强硬：“我说了，我不和替身搭戏！”


    “许老师……”


    砰！


    车门一甩，一声拒绝打在脸上。


    执行导演被拦在房车外。


    想骂不能骂，一团怒火在心里烧得正旺。


    男人啐了一口痰，嘴里嘟嘟囔囔。


    正愁没法子和导演交代，执行导演瞥到休息区的星乙。


    “你和邙生的戏今天提前拍，怎么样？”


    星乙举手，点头：“可以！”


    造型服装完成，场景布置就绪。


    这是一场拒绝邙生表白的戏，对星乙来说有些难度——谁会忍心拒绝自己偶像的表白！


    开机之后，她酝酿的情绪在看到邙生那一刻，开始动摇。


    “湘湘，一直以来我对你的感情——”邙生眼中总是流转脉脉深情。


    星乙打断：“请叫我苏湘！”


    她狠不下心，拒绝里留了情，情绪开始有脱离的迹象。


    邙生轻轻皱眉，眼中的忧郁更加浓烈：“张昔不适合你，你为什么不能看看其他人？”


    “其他人？你吗？”星乙想放狠冷笑，不禁笑场。


    “卡！”


    “星乙，你眼里的情绪不到位，还不够狠。”王导提出批评。


    “对不起，我刚才出戏了。”她朝导演以及其他工作人员大大方方地弯腰道歉。


    面对星乙这样端正的态度，导演颇为满意。


    要不是受人之托，他大概也不会和星乙有这么一次合作。


    在他的职业生涯中，像星乙这样长得漂亮，还能虚心学习的演员，确实少见。


    美中不足的是，她的演技稍欠火候，大概是年纪太轻了，人生阅历太少，还不足够演绎出生活的千姿百态。


    邙生提出建议：“抛掉你对我的所有印象，来，把我想象成你最讨厌的人！”


    星乙在脑子里想了一圈，也没想到有什么人值得讨厌。


    “应该有很多人追你吧？想想你怎么拒绝他们的，就怎么拒绝我。”


    “没有……”星乙又想了一圈，不记得有什么人追过她。


    每次她这么说，别人都不肯相信。


    她就长得这么像有男朋友的人？？


    “不要把我当成邙生。我们现在是剧里的人物，不需要用旁观者的视角，也不要把私人的感情放在里面。”


    男人朝她点头，鼓励道，“现在你就是苏湘，大胆、无情地拒绝我、嘲讽我！”


    “我就是苏湘……”星乙默念，酝酿了一下情绪，再一抬眸，眼中情绪涌现。


    *


    休息间隙，星乙和邙生坐在休息区聊天。


    几个月的朝夕相处，她发现邙生是一个极好的人。


    他自身的性格偏柔偏静，与他饰演的角色人物天差地别，却能诠释到位。


    除了夸他演技出色，星乙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完成这样的转变？


    “邙生，和你一起演戏真的很开心！你就好像一个大姐姐一样照顾我。”


    意识到说错话了，她立刻找补：“对不起，口误了，我是说，你像大哥哥……”


    邙生毫不介意，笑着摇头，眼里掠过一丝暖意，“没关系，我不介意。”


    其实，星乙打心里觉得邙生就像大姐姐一样，因为她从来没见过这样耐心、体贴又温柔的男生。


    邙生岔开话题：“上次来探班的那个男人，是你的朋友吗？”


    “你是说颜总？”


    邙生点头。


    “他是长庚集团的总经理。”


    “你们很熟吗？”邙生问。


    “也就见过……”星乙掰着指头，回忆，“应该是见过两次面，不过，他人还挺好。”


    星乙不理解为什么每个人都来问她这个问题。


    她看起来和颜清昱很熟吗？


    “我能感觉到……他对你很关心。”


    害怕邙生误会她和颜清昱之间的关系，星乙连忙否认：“没有，我和他一点都不熟！”


    看着星乙较真可爱的模样，邙生忍不住捂嘴偷笑。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星乙三指并拢发誓，“我说的是真的，没有骗你！”


    “没有不相信你。”邙生摸了摸她的头。


    星乙低头去，面中微微泛起桃红。


    她把这一亲密动作当作一种爱意的表达。


    她想了解他。


    “邙生，你出道这么久了，有没有不甘心？”


    “没有。”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进入这一行就是因为我喜欢，我想把好的作品呈现给观众。”


    “那看到那些新人走红，你会不会羡慕？”


    “羡慕说不上，我会替他们开心，有实力的演员应该被大家发现。”邙生侧过头去，双手交叉垂落在两腿之间。


    他的另外半边脸隐藏在暮色渐浓的夜里，星乙看不清他眼里的落寞是天生自带的，还是此刻触景生情。


    她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笃定道：“你也应该被发现。”


    邙生浅浅一笑，眼中的孤独融化在一汪温暖的笑容里。


    星乙不明白他的脸上为什么总有一团解不开的愁绪和孤独？


    他说当演员是因为喜欢。


    做自己喜欢的事为什么还会不开心呢？


    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面对星乙的疑惑，邙生一笑置之，转而叮嘱：“早点回去休息，我们明天见。”


    他背对着挥手道别，钻进了一辆黑色普通轿车。


    星乙送别他的背影，想问的问题也随他的车一起消失在黑夜尽头。


    “姐，晓晓姐来了。”


    星乙顺着陈若雪的示意看过去，发现坐在副驾上的秦晓摇下车窗，正朝她招手。


    每次秦晓一来，十有八次都是去参加某个酒桌饭局。


    星乙猜这次也不会例外。


    直到她推开后排车门，看见角落里坐着一个打扮不俗的男人。


    她前几天才见过。


    与上次见面不同的是，他今天换了发型，留着干练的寸头，露出微微美人尖。


    一身白色无袖T恤搭配浅蓝色宽松牛仔裤，没有任何领导气质。


    不过让她不解的是，为什么大晚上他还要带墨镜？


    是为了遮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