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是公布成绩的日子，一大早天还没亮，林建华就已经激动地睡不着了，他跑去赵小霜房间，把只睡了三个小时、困得迷迷糊糊的赵小霜拎起来，给她看昨天晚上买到的海鸥牌手表。


    林建华也不是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自从赵小霜带着他做了几回买卖，他也对做生意有了点自己的小窍门。昨天晚上赵小霜做茶糕，林建华就在附近逛，赵小霜没找到黑市在哪，林建华倒是找到了，还低价买来了三块手表。


    川阳市的管控更严格一些，所以黑市的地点常常变化，也基本上都是深夜才做交易。大多数人都只想赶紧把货物脱手，因此议价也更方便，走的是薄利多销的模式。从海港拿一块表大概四十块钱，到了川阳市一般就要六十几块钱了，但林建华硬生生搞价到了五十块钱一块，等回了西顺县转手卖掉，可以按一块手表六十五块钱卖，林建华留了一些底金，剩下的钱买了三块手表，这样一来一回，就可以挣到四十五块钱了。


    赵小霜不禁感叹，她这个小舅还真是挺有商业头脑，比她胆子大多了。他这来一趟不光没花多少钱，还能挣一大笔。


    林建华给赵小霜说完以后，小心翼翼地收好手表，两个人去楼下的早点摊吃了碗玉米碴子粥和茶叶蛋，眼看着成绩公布的时间快到了，就赶紧去了附中。


    附中门口的告示栏已经围满了人，大家都着急地想看自己的成绩，简直水泄不通，赵小霜是挤不进去了，林建华个子高，他一眼就看到了前几栏上他的名字，各科都是100分的满分，林建华数学和理化都考了90分，语文差一点考了60分，政治65分，直接排在了第二名！


    林建华又趁着人来人往的往里挤了挤，顺着排名一路往下，终于也找到了赵小霜的名字，赵小霜的数学考得确实一般，只有61分，但理化考了85分，语文和政治都考了70分，排在了第二十六名，也是中上的位置，林建华挤出来告诉赵小霜这个好消息，赵小霜感觉非常满意，毕竟她只突击了一个月，能考出来这样的分数，已经是她超常发挥了，幸亏有周翊凡的复习笔记和试卷，不然她还真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复习呢。


    当天下午，两人都成功拿到了录取通知书，林建华当初退学的时候就已经是高二了，这次考试成绩又很不错，可以直接从高二开始上学了，赵小霜就只能乖乖从高一开始念了，不过等明年恢复高考的时候，部分成绩优异的高一高二同学也是有报考名额的，只要赵小霜努力学个一整年，不怕成绩上不去。


    拿到通知书以后，赵小霜又回招待所把龙井茶糕拿上，送去了国营饭店，去掉成本和公交路费，她一共挣了八块九毛钱，其实也不少了，但和林建华的手表比起来，就显得微薄了许多。不过赵小霜并不气馁，徐师傅以后会经常找她做甜品，这次只是个小单子，以后会越来越多，也算一个稳定的销售渠道，能帮她在初期站稳脚跟。


    这下学校也定了，可以开始看房子了，学校本身是可以提供宿舍的，但赵小霜还需要做自己的小生意，在宿舍完全没有条件，而且她还要接妈妈和大舅也一起过来，租个房子会方便很多。


    机械厂附近的房子都是职工宿舍或者公房，很少有出租的，因此赵小霜和林建华往偏远的地方寻摸了一阵，又往东走了有半个小时，就看到了村子里的那种自建房，这边应该是川阳市的城乡结合部，再远一点就是农村的耕地了。


    两个人挨家挨户敲门问了一圈，还真让他们找着一家，这家的年轻人都外出务工了，家里只剩个年纪大的老奶奶，除了北边的主屋，其他房间都是空着的，虽然常年没人居住，但房子都被老奶奶打扫得一尘不染，除了家具有些破旧，赵小霜整体还是非常满意的，而且东边的房屋窗户很大，一开窗就能看到外边的大槐树。而且还有个院子，院子里种着不少蔬菜，还养了几只鸡鸭，虽不似城里的房子那么干净大气，但对赵小霜和林建华来说都有种在家的安心感。


    得知租两间房只要六块钱，两个人几乎立刻就定下来了，距离开学还有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所以赵小霜给了房东十元的定金，商量好过完年再搬家过来，到时候把自行车带上，骑车上下学也就二十来分钟，每天早起一会儿就行，时间上非常宽裕。


    两件大事儿都办妥了，赵小霜心里轻快了不少，她准备去百货大楼逛一逛，给周翊凡买个礼物表示感谢，要不是周翊凡的笔记和卷子，赵小霜对这次的考试还真是没谱。


    百货大楼的东西很多，但赵小霜逛了半天也没想好到底给他买点什么，逛到服装部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整体的版型特别挺括，面料摸着却是细腻柔软的，剪裁也特别精致，赵小霜仿佛已经看到周翊凡穿着这件大衣的样子了。这个作为礼物应该非常不错，一问价格要63块钱一件，还要拿工业票，赵小霜不禁咋舌，但从认识周翊凡起，他就帮了她不少忙，也给她买过不少东西，虽然赵小霜不想欠人情，也隔三差五给他送东西，但毕竟都是吃食，不是很贵重，这次能顺利考上附中，也多亏了周翊凡的帮忙。


    赵小霜已经逛了很久，没有看到什么合适的礼物，百货大楼也马上要关门了，因此赵小霜咬了咬牙，数出六十三块钱和工业票递给售货员，拎着包好的呢子大衣回招待所了。


    林建华已经去车站买好了第二天上午回家的火车票，还买了一些川阳市的特产，收拾好东西，暂时没有学习考试的压力了，两个人难得睡了个轻松的觉。


    第二天回了西顺县火车站，赵小霜让林建华先拿着东西回去了，她自己则去医院把东西送给周翊凡。


    刚一进医院门，就遇到了之前想要衣服的两个小护士，她们已经有一个穿上了毛衣，估计是林秀英这两天送过来的，另一个小护士眼巴巴地和赵小霜撒娇：“小霜姐，能不能让林姨快点帮我织好呀，我钱都揣了好几天了。”


    她把兜里的钱数出来四张递给赵小霜：“小霜姐，这是剩下的钱，我提前给你吧，我太想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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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象过几天要来呢……”


    混纺羊毛的毛线两块钱一斤，一件衣服的成本在三块五毛钱左右，赵小霜和林秀英商量后定了一件毛衣九块钱，比商店卖的便宜了四块钱，品质款式还都远远超过商店的。上次她们俩一人给了五块钱的毛线钱，一个人还差四块钱，穿上毛衣的小护士美滋滋的：“前天林姨给我送过来的时候大家都夸我这个好看呢，小霜姐，林姨能不能再给我织个兔毛围巾？”


    她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个袋子，里边是毛茸茸的兔毛毛线：“这是我妈给我邮过来的，我自己也不会织，能不能让林姨帮我织一下？你放心，手工费我不会少出的。”


    她也从兜里掏出来三块钱递给赵小霜：“毛衣的钱我前天已经给林姨了，这个当织围巾的手工费，你看够不够呀。”


    织围巾比织毛衣简单多了，三块钱已经很高了，赵小霜替林秀英答应下来，拿着大包小包地去住院部找周翊凡了。


    周翊凡今天不太忙，正坐在桌子前写着什么，看到赵小霜，他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面上却不怎么显：“考完了？考的怎么样？”


    “还不错，多亏了你的笔记和试卷，给，我在川阳市给你买的。”


    周翊凡把衣服接过去，放在了椅子上。考试前他俩百般劝说林秀英做的体检也出来了结果，周翊凡把报告放到桌子上：“胃炎，轻度营养不良，贫血，腰肌劳损，倒不是太严重，但不要干重活，胃炎是长期积累的，已经是慢性的了，不要吃辛辣刺激，多养一养。”他挨个给赵小霜讲着体检单子上的问题：“要是能弄着牛奶，就每天让林姨喝一杯热牛奶，养胃。”


    听说没有什么大问题，赵小霜也松了一口气，周翊凡给林秀英开了几副消炎的膏药，让她回去给林秀英贴上，缓解肌肉疼痛。


    赵小霜拿完药以后，看周翊凡的下巴好像又比之前的更瘦了，脸色也不像之前好，有些担心道：“这几天食堂吃的不好啊？”


    “你是在关心我吗？”周翊凡嘴角噙着笑意，说出话却可怜巴巴的：“最近特别忙，昨天做了三台手术，一白天都没吃饭。”


    “那怎么行？”赵小霜不自觉提高了声音：“那你今天晚上有手术吗？下班以后过来家里吃饭吧。”


    周翊凡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温柔地注视着赵小霜：“那当然好了，应该没有手术，我争取早点回去。”


    这话说的好像林家庄已经是他家了一样，赵小霜被他盯得有点不自在：“我准备做酸菜火锅，你吃不吃啊。”


    周翊凡点点头：“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吃。”


    之前怎么没发现周翊凡这人这么油嘴滑舌呢，赵小霜把体检单收起来，有些不自在地和周翊凡告了别，家里的酸菜估计正好能吃了，赵小霜去川阳市考试之前就已经惦记上了，今天她准备做个老式的那种酸菜白肉火锅，再铺上满满的肉丸子，加上粉丝一起煮，吃的时候蘸上蒜泥和麻酱，那味道，别提多酸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