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作品:《为官者

    也不怪长公主阴阳怪气没个好脸色,慈攸宁低头看着二人现在的模样,一人抬着琴另一人提着脚架,好一幅“君友臣恭”的模样。


    慈攸宁见到长公主就想放下手上的东西行礼,顾无咎再次打断了她:“皇姐说笑,臣弟能这么快找到线索,还得亏有慈大人在一旁帮忙啊。”


    这话听的慈攸宁更是一个磕掺,她不敢再多犹豫,立刻就放下手上的脚架:“王爷言重,若是没有王爷的指导,微臣不会有这般迅速。”


    她低下头去,瞧不见长公主此时的神色如何,只听到又是传来冷冷的话音:“还是本宫小瞧的摄政王的本事,才回京这么几天,就已经在宫内找到如此得力的下人。”


    慈令仪听完这话止不住的疑惑,什么时候自己成了顾无咎的下属了?


    自己如今身陷朝中几党的争斗之中,若是真的让他人误会顾无咎同她是一伙的,不知道得给顾无咎惹上多少麻烦,她在心里琢磨着该如何撇清顾无咎和自己的关系,顾无咎倒是先开了口。


    他语气轻扬,听起来长公主这番无端的猜测正合他的心意,面对顾映安那几句明晃晃是讽刺的话反倒还道谢:“皇姐对臣弟的赞赏臣弟真是感激不尽。”


    说罢,他故作努力状,想要腾出手来给长公主行礼,可是古筝与他的身高相差不过几丈,想要单手抱起还是有些困难,顾无咎一脸歉意,接着说道:“只是今日臣弟实在是腾不出手来谢皇姐的赏识,不如这样,待臣弟忙完手上的公务,隔日一定好好谢过皇姐。”


    他话里说着是要顾映安的同意,语气却丝毫没有商量的意思。


    话必,顾无咎看向慈攸宁,用下巴对着她一抬:“走吧慈大人,接下来还有的我们忙的。”


    慈攸宁不敢像他这般随意,也不敢抬头看长公主,只是再次行礼后,提起脚架,头也不回的跟上顾无咎的脚步,离开了内教坊。


    虽然不知道陛下与顾无咎的兄弟感情如何,但顾无咎此次回京在皇宫中落脚的地方还算得上气派。


    内务府不知道从哪里找到找到这样一座空出来的宫殿,给顾无咎当做临时的住处。


    空旷的前院中有一颗参天的银杏树,正巧碰上了秋天,金黄的树叶落了满地,只是四周的杂草被刻意打理过,修建的十分整齐,地上落满了银杏叶也丝毫不会让人觉得满目凄凉。


    跟着顾无咎进到屋内后,放下手中的东西后慈攸宁才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古筝若是真的是通敌案的证据,于情于理都应当先上交给大理寺,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搬到王府来了。


    此刻只有二人在屋内,慈攸宁也不打算遮掩自己的想法:“殿下,这古筝理应是要交给大理寺的,我们就这样搬回殿下的住处,可会有些不妥?”


    顾无咎蹲下身捯饬着脚架,将古筝架的稳稳当当的,慈攸宁的疑问似乎并没有让他有片刻的迟疑,一边挪动这脚架,一边说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等到大理寺找上门来再给他们就是了,本王就是这般先斩后奏,料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慈攸宁望着他四处检查的样子,听着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心里却是莫名的安心。


    宫里人人都怀着几百个心眼,一言一行都时时刻刻有人盯着,只要有了一丝纰漏,便有人铆足了劲想要将你从当下的位置拉下去。别说是能只手遮天的皇宫,就以往在外教坊作琴工时,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光景呢?


    而顾无咎就好似无拘束的鸟儿一般,无论是何方神圣,也圈不住他丝毫。


    顾无咎正好在这时候抬眼,将慈攸宁眉眼间的愁思看了个遍,只是好似也不在意一般,说道:“慈大人,可否帮本王将琴弦全数卸下,这样更好检查。”


    他抬手指向屏风后:“在后头的茶桌上放了工具,就劳烦慈大人去取一下。”


    顺着他指出来的放下,走到屏风之后,若说前院只是能看出来不大有人在此居住,但屏风后的样子就只能配得上冷清二字了。


    由于宫殿实在是大,茶桌后露出的内院落满了枯枝败叶,仅仅是几天未清扫的样子,断落的树枝上还有几只觅食的鸟儿。


    慈攸宁不解为何堂堂摄政王的住处内部会如此荒凉,但毕竟是顾无咎的家事,她不好多嘴,拿起桌上的东西就走出去。


    顾无咎接过工具,再看一眼慈攸宁,最终还是问出来:“慈大人似乎有心事儿啊,怎么眉头皱的这么紧,不知慈大人可否愿意同本王细说一二?”


    闻言,慈攸宁不自觉抬起手来,想抚平眉间的褶皱,待到触摸到眉心时,才知道自己是上了当。顾无咎没费什么力气就察觉到了她的忧愁,她也不好再闭口不谈。


    “微臣不敢瞒着殿下有什么秘密,只是刚才长公主的那番话,本身就同现实有所偏颇,为何殿下不向长公主说明呢?”


    慈攸宁想起之前太后着急着想把她拉拢为一党时的狠劲儿,今日长公主应当是抱着同样的目的来内教坊,若是她误会了自己已经跟随了顾无咎,恐怕宫中要不了几日就会流言蜚蜚。


    “让长公主误会了微臣已经选择跟随殿下,恐怕殿下会徒增麻烦。”


    先前不论说什么顾无咎都是胜券在握般气定神闲,只是此刻听到慈攸宁的这番话,反倒有些不自在,他停下手上的动作,直起身看向慈攸宁,语气冷淡:“这么说来,慈大人想来是很不乐意同本王有所瓜葛?”


    慈攸宁不知自己这番话为何会被理解成这样,但是顾无咎态度的忽然转变就吓了她一跳:“微臣不敢,能得到王爷青睐是微臣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


    卸琴弦的扳手被放在地上时的脆响回荡在空旷的屋内,顾无咎将对付其他人的那找用在慈攸宁身上,他一脸困惑,自顾自的推理着:“哦,既然没有不愿意同本王一道,那难不成是慈大人已经有了心仪效忠的人选?那这么看来,还是本王太自作多了。”


    这话用在别人身上倒是脱罪的好法子,只是用在慈攸宁自己身上才知道有磨人。她不知道该如何说清,只能慌忙的解释:“王爷误会小人了,小人不过是五品小官,只想本分做好份内的事儿,为陛下为殿下分担忧愁,并没有跟随谁的想法。”


    她慌张没有引起顾无咎的同情,对方非但没有收回这幅咄咄逼人的架势,反而更进一步,将话说的更加明白了一些:“那慈大人还真是难得的好官,不愿意插手宫中的是非。”


    顾无咎并未收回那副疑惑的神情,反倒又加重几分:“嘶,本王好像今日早晨才听说,太后那边的慈令仪大人无缘无故休沐,慈大要不要猜一猜,令姊一向尽职尽责,今日有为何无缘无故的休沐呢?”


    他明知道慈攸宁心软,一提起自己的亲人就不可能视而不见,昨夜是两人一同听见了太后要杖责慈令仪,今日慈令仪无缘由的休沐难不成还会有其他的理由。


    这句话对于慈攸宁来说简直同明摆着的威胁无二。


    她难以置信的看向顾无咎,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值得他突然这般将她揪心的事情说出来刺激她。


    顾无咎即便是对上了慈攸宁的眼神,也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见慈攸宁不说话,又不饶人的说下去:“看来慈大人一心投在公务上,实在是不关心自己姐姐的生命安危,这般大义灭亲,还真是叫人敬佩。”


    慈攸宁被这么一番话说的心里堵的难受,还是忍不住打断了顾无咎:“殿下,你......”


    你明明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我自愿的,也并非是我能左右的事情,为何还是句句戳心?为何还是要说出这么难听的话?


    听到她呼唤自己,顾无咎停了下来,等着慈攸宁的下一句。


    想说的无法说,慈攸宁又是那副低眉顺目的模样,垂下眼,掩饰眼中的悲伤和无助:“殿下,微臣能力实在有限,有些事情也是身不由己。”


    她将姿态放低,企图能用这样的方法搏几分顾无咎的宽恕,不再逼着她一定要说个所以然。


    “身不由己?”顾无咎咬字的力道格外大,“慈大人一人身不由己,那要是跟了太后又或者是跟了长公主,想来将来一定是有权有势吧?到时候本要是有事儿相求,只盼望慈大人不要嫌弃呐!”


    他一边说还一边朝慈攸宁拱手作恭敬状。


    不知话题为何会变成这样,慈攸宁的眉头紧紧蹙起,心脏扑通的声音环绕耳边,在如此紧张的情形之下,她能做的只有不断的否认:“不是这样的,殿下,微臣从未有这样想过。”


    “慈攸宁,本王同你做了这么多事儿,难道你回报给本王的就是要去给太后和长公主表忠心吗?”


    听见顾无咎冷峻的声音唤自己的名字,慈攸宁鼓起勇气对上顾无咎的双眼,那双眼睛没有多少怒气,反而有几分似有似无的委屈。


    “旁人用如此恶劣的手段拉拢你也不见你说要避嫌,怎么到了本王这里,你就口口声声说担心有人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