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鞭打雪琴
作品:《依萍独自去了西渡桥之后》 尓豪和依萍几乎是同时赶到的。
刚到门口,便听到王雪琴撕心裂肺的求饶声。
三人对视片刻,便冲了进去。
依萍活了二十年也没见过雪姨如此狼狈的样子。
她精心烫过的头发一大半散乱下来,遮住了被打的青紫相间的脸。
身上的旗袍,也变得乱七八糟,上面的盘扣被扯掉了两颗,旗袍上面满是尘土和淤泥。
想想也知道,一定是陆振华一路的拖拽导致的。
看到依萍前来,也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只是哑着嗓子喊:“救命!救命!”
梦萍和如萍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身体微蜷。
陆振华又扬起鞭子,如萍实在不忍心,直接跪在父亲面前:
“爸!不要打妈妈,妈妈犯了什么错,你要下这么狠的手。”
梦萍也跑过来求情:“是啊,到底什么事?就是犯人也应该有个罪名。”
陆振华一把抓过王雪琴的胳膊:“你自己跟孩子们说你的丑事!”
看到孩子在场,王雪琴怎么愿意说出那种龌龊事。
又开始撒泼打滚的大喊冤枉。
陆振华看她死性不改,直接推开如萍梦萍:“你还敢叫‘冤枉’,那我今天就‘屈打成招’吧!”
说着,扬起手中的鞭子狠狠抽了下来。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后,伴随着王雪琴凄厉的叫声,她的身上又多了一道鞭痕。
这已经不是王雪琴第一次尝到鞭子的滋味了。
嘶喊耗尽在喉咙里,疼痛顺着脊梁爬上来,就像无数烧红的铁蚁在皮下啃噬伤口。
接着,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
疼痛开始堆叠,全身被烈火吞噬,每一次喘息都牵动着伤口。
王雪琴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她像狗一样不断地在地上蠕动匍匐。从这张凳子爬到那张凳子,从桌子这边钻到桌子那边。
总之,她在不顾一切地躲着让她痛不欲生的鞭子。
陆振华癫狂了,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尓豪终于清醒过来,他猛的扑过去,拦住了又一道鞭子。
“爸!你要打死妈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因为妈又去佩姨那里大闹了吗?”
“可无论她们之间怎么样,也罪不至此啊。”
如萍和梦萍此时也跑过来拽住陆振华,满脸泪痕地求饶:
“爸,妈妈伺候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这么打妈妈。”
“这是不公平的。”
“你不但打碎了妈妈对你的爱,你也打散了和儿女之间的亲情啊。”
‘亲情’两个字让陆振华闪过一丝清明,也带给他铺天盖地的痛苦。
是的,他这个年纪,最在乎的就是亲情。
记得前不久,他还和李副官说,什么都是假的,只有亲情是真的。
看着这些儿女脸上不理解的表情,陆振华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
如今,他也不用要什么脸面了。
“好!你们要公平,我就告诉你们。”
“你们的好妈!背着我在外面养汉子!”
“不仅如此,还生下了尔杰这个孽种。”
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震惊了,在他们眼里,自己的母亲只是爱美一些,可这也是人之常情。
如萍不可置信地摇头,这一定不是真的。
“爸,你怎么会突然这么说?这是天大的罪名,对一个女人来说完全是不可承受的。”
陆振华悲从中来:“哈哈!不可承受?你太小看你这个妈了!”
“对于她来说,没什么是不可承受的。她拿着家里几十万的存款去偷人,她还有什么不可承受的?”
“你们要证据?尔杰就是证据!”
“你们看看自己的长相,再看看尔杰。他哪里有一点像我?”
说着,他又拽过躲在旁边的尔杰,大声说道:“这就是我的‘老来子’!”
“如果你们还不信,我可以立即拉着尔杰去配血型,真真假假,到时便知。”
再次听到要验血型,王雪琴急忙从桌子下钻出来,抱住尔杰。
嘴里嚷嚷着:“不要验,不要验,我们不验。”
如萍不理解,已经生死关头了,她妈怎么还这么固执。
“妈!这是证明你清白的好机会,我们带着尔杰去验血型,现在就去。”
看着如萍要过来拉尔杰,王雪琴突然涌出一股力气。
“走开!谁也不许动我的尔杰。”
“验什么验?有什么好验的?你尽管怀疑我就是了,反正我没做过。”
看到王雪琴还不低头,梦萍也急地跺脚:“妈,你到底在坚持什么?你宁愿让爸爸打你,也不愿意去验个血型吗?”
“不验!死都不验!陆振华是老糊涂,你们就是小糊涂,都被依萍母女那对狐狸精迷惑了。”
“我养你们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好,好得很!"陆振华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
他收起鞭子。
“王雪琴,我不打你,这鞭子跟了我一辈子,我不会侮辱它。”
“但是你,必须死!”
说着,陆振华便左手拖着王雪琴,右手拽着尔杰向仓库走去。
如萍她们还想阻拦,全被陆振华一句话喝退:“我正式地通知你们,如果你们谁要跟着,谁要救她,谁要求情,那从现在起,咱们就恩断义绝!”
王雪琴的叫喊声和尔杰的哭闹声从仓库传来。
陆振华锁上仓库大门,并且告诉所有人,不准给这对母子送水送饭。
路过依萍的时候,陆振华终于看到依萍背后的展昀。
“依萍!你也来了?”
依萍心有余悸,并且带着愧疚,说话没什么底气:“爸爸,你真的要——”
不等依萍说完,陆振华便抬起手阻止了她。
他的目光投向了依萍背后的年轻人,依萍慌忙介绍:“爸爸,这是展昀,就是他救李副官出来的。”
陆振华没有任何力气应酬了,他点了点头。对展昀说道:
“家门不幸,让你见笑了。”
“今天,我实在没有心情谈话,就让依萍代为招待吧。”
说完,陆振华便自顾自的上楼了。
这时,大家才真正注意到展昀,不过他在与不在已经不重要了。
几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如何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梦萍先发问:“这是怎么一回事?爸爸居然说妈妈在外面有人,这是真的吗?”
尓豪幽幽开口:“十有八九是真的。”
听尓豪这么说,如萍着急了:“尓豪,你是怎么一回事嘛,你也不相信妈妈吗?”
尓豪痛苦地握紧拳头,说道:“不是我不信她,而是她的行为让我无法相信。”
“爸爸说可以用验血型去证明清白,她宁死都不去,还说爸爸是老糊涂。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心里有鬼。”
如萍和梦萍听着尓豪的分析,绝望地坐在了沙发上。
看着满地狼藉,梦萍几乎崩溃了。
“爸爸是怎么发现妈妈的事的?明明刚才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
梦萍想了想,眼神像一把利剑刺向了依萍。
尓豪也看向依萍,刚才确实是依萍给自己报的信。
依萍不能隐瞒,也不想隐瞒:“是雪姨到我家,我们吵了起来。我一气之下就说了这件事......”
梦萍瞬间从沙发上弹起来,她几步走到依萍面前,大声质问:“依萍!你一定要跟我们作对是不是?你一定要这个家鸡犬不宁是不是?”
“你恨我妈,恨这个家,所以就一定要挑起战争,是不是?”
说到最后,梦萍直接动手拽住了依萍的衣领。
展昀则眼疾手快地将依萍护在怀里。
梦萍胸口剧烈起伏,冷声一笑:“依萍,你真有本事。以前有个书桓,现在有个展昀。总之,你身边总会有个男人!”
依萍有些愤怒,可想到自己闯的祸,只能压下这口气。
她用力地咬住唇角,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萍看到梦萍越说越不像话,只能把她拽到后面。
她的眉头紧皱,话语间也充满了责备:
“依萍!我不知道你跟妈妈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如果你要跟爸爸报告这样大的一件事,为什么不能提前跟我们商量呢?”
“你这样弄的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啊。”
“就在前天,我们还一起畅想未来。我以为你原谅我了,接受我了。”
“看来是我想错了。”
“难道我们在一起的欢乐时光不值得你对我和尓豪坦白一点吗?”
“即使你不在乎我和尓豪,我妈妈毕竟是方瑜未来的婆婆,你也不在乎方瑜吗?”
依萍的眼眶红了,她当然在乎大家,她前所未有的在乎大家。
梦萍的话已经伤害不到她什么,而如萍的话才是捏住依萍七寸的关键。
依萍的声音有些颤抖:“不是的,是雪姨侮辱我妈,我实在不能忍受,激动之下才说出来的。不过,我不知道爸爸会来。”
“我们争吵的时候,他一直站在门外。”
“我不是故意要跟爸爸告状。”
尓豪则痛苦的抱住头,嘴里不住的说:“完了,这下完了。以爸爸的脾气,一定会杀了妈!”
“依萍,方瑜对我说你有一颗有爱的心,可你的爱在哪?我看不见。”
“可能,你爱的是你身边的人。可你为什么不能把你的爱放大一点,一定要搞的敌我分明吗?”
梦萍才不愿意听依萍的解释,她又过来推搡依萍:“谁管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走!我们不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展昀终于忍不下去了,在梦萍推过来的瞬间,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甩到一旁。
如萍和尓豪急忙扶梦萍,眼神中充满了责备。
“你们真是我见过最奇怪的家庭!”
“满嘴仁义道德,却连最基本的是非观都没有。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大爱。”
“一个苹果里面烂了,有人好心提醒你们,你们非但不感激,还指责那个提醒的人。说她破坏了你们对这个苹果的印象,也破坏了大家吃苹果的心情。”
“你们这样罔顾事实,全成了瞎子和聋子,也配称为‘新青年’?”
“在我看来,你们糟透了。你们懦弱的懦弱,虚伪的虚伪,刁钻的刁钻。没一个人敢站出来直面问题。你们只会抱怨,或者用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来掩盖本质。”
“今天,依萍说出了真相,你们怪她。改天,你爸爸亲眼看到这一切,你们又当怪谁?”
“怪你爸爸长了一双眼睛吗?”
“我警告你们,不管你们是要救你们的妈,还是恨你们的妈,都不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否则我不会放过你们。”
说完,展昀便拉着依萍离开。
早知道依萍来这被当做出气桶,他才不会同意依萍过来。
依萍像木偶一样,被展昀牵着走出了门。
她的思绪变得很慢,过往的记忆像洪水一样漫过头顶。
其实,今天这样的场面她已经经历过太多次了。
她仇恨过、报复过、抗争过,也和解过。
她和‘这边’的关系从水火不容,敌我对立,到慢慢了解,放下仇恨,最后打开心扉,融入大家。
每一步她走的都不容易。
她珍惜得来不易的父爱,也珍惜与兄弟姐妹之间的情谊。
以前的陆依萍能‘舌战群儒’,今天的陆依萍只想‘岁月静好’。
只不过,再次面对熟悉的‘千夫所指’,谁又不想身后永远有个可以依靠的人呐!
尓豪苦恼的坐在书桓家中,他真快被那个妈弄崩溃了。
即使是从尓豪口中说出,杜飞还是感觉难以置信:
“你说的魏光雄有这么厉害?敢在黑豹子眼皮底下找女人。”
书桓简直想捂住杜飞的嘴:“杜飞,你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
杜飞无辜地推了推眼睛。
他也不想的啊,但是这个故事太炸裂了嘛。
“现在陆伯伯的情绪怎么样?有没有可能劝说他放了雪姨?”
尓豪摇摇头,任何一个男人都忍受不了这种屈辱。
他是个男人,也了解自己的父亲。
“那雪姨呢?你劝她跟你爸爸认错低头,说不定你爸爸大发慈悲就放过她呢?”
说到这,尓豪更气。
“别说认错,她能不说话就阿弥陀佛了。”
两边的路都被堵死,几人的谈话也陷入了僵局。
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书桓始终觉得他们不能坐以待毙。
“虽然你爸爸很生气,但是我觉得我们还应该努力一次。”
“你爸爸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如果我们从感情的角度出发,让他看在你们几个的份上,说不定有胜算。”
尓豪已经彻底没了主意,既然书桓这样说,他也只能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