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个性？”


    宋佑芙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郭桁老神在在道：“两个字形容你呢？便是又憨、又直。”


    说完好像知道宋佑芙会教训人，牢牢握住迎面袭来的拳头，示弱道：“做人留一线，打人别打脸，姑奶奶行行好。”


    对着他掌心揍上几拳，宋佑芙愈发感到稀奇：“你最近很爱惜自己这张脸诶。”


    郭桁又笑：“恰因近来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郭桁却故意吊她胃口，就是不说。宋佑芙微恼，好奇心促使她想继续听下去，否则钩子挠心今夜都睡不着觉了，只好央求他：“你快说嘛。”


    郭桁笑道：“有位大小姐素来爱美，我这张脸毁容了她岂不是不爱了？”他在外人面前不爱搭理人，可总在宋佑芙这憋不住嬉皮笑脸，调侃的话脱口而出。


    宋佑芙一呆，被他戳中心事，恼羞不已。敦福郡主自小娇生惯养，平素和郭桁嬉戏玩笑倒还好，此刻只觉他在借此轻薄自己，把她当猴儿耍。


    “女孩家清清白白的名声，是你可以随便乱说的吗？”宋佑芙板起一张脸，绕开少年展开轻功往别院外奔去。


    “死郭桁、臭郭桁......”手上的寒菊被揪得稀巴烂，她仍不解气，“仗着一张还不错的脸成日招蜂引蝶，真是自以为是，以为本郡主很稀罕你吗？”


    “郡主为何事烦恼？”


    背后男子声音突兀响起，吓了宋佑芙一跳。待看清来人是杨羽，她莫名有些失落，却不知为何，并不想对杨羽提及自己与郭桁生气一事，只摇摇头，道：“无事。”


    她身着一袭宝蓝色衫子，裙裾处还绣着灵动逼人的水仙花。近来天寒，宋佑芙可不会委屈自己，添了件素锦织镶银披风在外面，此刻她俏脸含怒未消，美人生气也令人心颤不已。


    杨羽是故意询问的，他内力深厚，耳力实非寻常人能比，早在现身前便听得七七八八，却佯装体贴。


    杨羽脸上流露出受伤的神色，隐忍的说：“这两个月来和郡主生疏了许多。”


    “你曾救过我的命，羽哥怎会如此想？”


    见他硬是要刨根问底，宋佑芙只能简短告诉他：“其实真没什么大事儿，左不过是我又和郭桁吵架了。”


    “郡主喜欢他？”


    “怎么可能！”宋佑芙急冲冲地反驳，抿起嘴咬牙切齿道：“郭桁这个人脾气古怪、自以为是，我怎么可能看得上他呢！”


    杨羽见她如此，放心下来。


    一墙之隔的郭桁听完了全程。


    朱真子带着旧部仓皇逃出后，便在豫州隐姓埋名，耐心寻求复起之机。


    杨羽假死，宋佑芙惊讶和感激有人拼死护她，可她都无法给他收尸。本就被愧疚压得喘不过气来，又被朱真子的话吓到了。


    “郭桁，我死后是不是真的会下地狱啊？”


    郭桁真不知道宋佑芙一天到晚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转念想到今日下午朱真子的那番话，原来竟还有人当了真。


    “怎么?”


    “害怕啦？”


    以为小姑娘会神气活现地和自己斗嘴，却发现宋佑芙重重的点了两下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寻求安慰：“真的会吗......”


    “我不知道。”郭桁才不信这牛头鬼怪之说，却也无法知晓世间是否真有地狱。


    听到郭桁的回答，宋佑芙更加泄气，转身就要走，“哦......那我不打扰你了。”


    “等等——”


    “如果真有地狱，也绝轮不上你下的，排队入地狱的人可多着呢！”


    郭桁用玩笑话缓解了她的不安。


    他知道这样还是不能完全打消她的不安和愧疚，接着道：“再者说，你去哪，我都会陪着你的。所以，不要怕。”


    少女身着淡绿罗衣，颈上挂着一串明珠，脸色白嫩无比，犹如牛乳一般，似乎要滴出水来。此刻双目流动，纤长秀眉微蹙，听了这句话后眼眶瞬时盈满泪水。委屈、埋怨、感动，各类情绪交杂其中，她听话地点点头，突然倾身搂住了郭桁的手臂，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


    宋佑芙朝郭桁撒娇道：“可你之前就不守信用过。”


    宋佑芙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抓住他的手臂检查身上的伤口。


    郭桁满不在乎地躲开，“我没事。”


    担忧、恐惧、后怕在胸腔翻涌，看到郭桁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宋佑芙没来由的生起气来，“郭桁，谁要你做这些了？”


    平白无故惹人担心，很担心很担心。可这句话到了宋佑芙嘴边，她还是咽了回去。


    眼泪不受控制地砸在郭桁手背上，带着涩意的泪珠浸润了他手上的擦伤，郭桁说不出是伤口在痛还是心在痛，他手足无措起来，指尖悬在半空想抱住宋佑芙却又不敢。


    这次郭桁却没有误解她的意思，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明白了宋佑芙的口不对心，过去的、现在的，原来她和自己一样。


    这是一个笨拙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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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桁越箍越紧，她险些喘不过气来，可她什么也没说，两人享受了一段难得的宁静时刻。


    宋佑芙只觉得自己两个多月来没来由烦躁的心绪终于平复，而始作俑者就在她面前。


    “这六年，我想知道你生活的地方。”宋佑芙


    “”


    “就这样，没了？”


    “不然呢，我有什么好隐瞒的。”郭桁直直对上她探究的目光，


    看到郭桁一脸淡然的说话，宋佑芙突然厌倦起来，


    郭桁袖中左手不自觉握紧，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宋佑芙一把掀开他的袖口，果然是这样，她恼恨极了：“郭桁，你又骗我。”


    “你是知道的，我这辈子最恨别人骗我。”


    不清楚宋佑芙为何一脸笃定他在撒谎，郭桁内心很慌乱，握住她的手腕，终是坦白道：“我是骗了你，那日......夜闯郡主府，目的地就是你父亲的书房，”他面露艰涩，“从来便不是......去见你一面。”


    “那你既已知我意外出现，为何又要露面？郭桁，以你的身手想要不被我觉察到轻而易举。”


    “甚至，你可以不出声不摘下面具，不是吗？”


    郭桁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在宋佑芙的连番发问下终似找到了出口，“因为我还记得你我之间有过多快乐的童年时光，因为我在蓬莱岛没有一天不在想你，”他顿了片刻，“还有，我看见了那把刻着芙字的才是短刀。”


    “我以为你也和我一样，”他声音里带着苦涩，“还......当我是最好的朋友。”


    “芙妹，你怨我？”


    “是，我怨你。”宋佑芙双眼充血，死死瞪着他，下唇止不住的颤动，“打从六年前开始我就怨你。”


    “呵，怨我好啊，”宋佑芙听到他这话怔住，“我也怨我自己，当初趁你熟睡放出公主府的信号灯，怨我没能力带你走。”


    “芙妹，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儿，你其实心里一直明白，你永远无法逃离大安的，对吧？”


    “我当时太懦弱了，对不起”


    “......我们，和好吧。”


    女孩在他胸膛处发出声响，透亮的嗓音变得闷沉，还带着丝别扭劲。


    郭桁开怀大笑，“我以为，咱俩早就和好了？”


    “那这样，”宋佑芙伸出左手，小指微微弯曲，“咱们拉勾，等拉了勾就不许有欺骗了。”


    暮色下少年的神色晦暗难辨，他修长的尾指勾上她的指节，“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