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举起枪，裴衍忙举起相机对准赛场上的某人。


    毫无悬念的第一。


    亲友团浩浩荡荡的往终点走，徐旰身边围了一堆送水的。裴衍不太高兴，觉得这人太能招蜂引蝶，把衣服扯下来扔给徐旰，对方隔着一堆人向他伸手。他下意识把水递过去，徐旰朝着人群晃了晃水瓶，这才逐渐散开。裴衍却看到一个熟人，他的初中同班同学，黄绎。


    黄绎是一个长得一般但是很会打扮的Omega，胜在个子高比例好，安静内敛待人接物如同春风化雨，实在是家长老师眼中的完美形象，加上没事总在朋友圈发一些日常，顺带着暗示自己不大不小算个富二代，更吸引了相当一批爱慕者。


    其实单论这些裴衍并不讨厌，黄绎列表人多，挺方便八卦的，而且他懒得特别跟谁去交恶，关系本该还可以。


    可黄绎不这么觉得，初中开学第一天，裴衍就感受到了来自这位交际花的恶意。那会裴衍比现在更嚣张，仗着自己好看成绩好，眼睛长在头顶上高贵冷艳的一批。得亏有方豫，这位也不是善茬，凭高超的训狗技术吸引一大批德牧卷毛哈士奇冲他摇尾巴，这裴衍才不至于莫名其妙成为全班公敌。


    裴衍眯了眯眼睛，看向黄绎离开的背影。徐旰注意到他的异常，也顺着目光看过去，暗自记住了这个人。


    放学回家，裴衍掏出一本化学基础题，做了半个小时感觉配不上自己现在的心情，又换了一叠大物练习题，手机静音键一扣扔卧室，苦战五小时，十一点半准备回屋睡觉。一开门和林上意脸对脸。


    这一下给裴衍干精神了，跟林上意面面相觑。


    林上意莫名其妙：“怎么事？开运动会晒傻了？下楼吃蛋糕。”


    他四岁时候被裴煊从路边捡来，养在家里和裴鹤檐一起长大，跟亲生的没什么两样，就是裴衍的第二个哥哥。裴煊心知裴鹤檐从政是必然的事，便把林上意带在身边教商场里的门道。裴煊去世后，他顺理成章接手集团，鸿真蒸蒸日上，没有辜负裴煊的养育之恩。


    裴衍回屋取手机，下楼找林上意。他琢磨着先跟林上意说要出去玩的事，这边说通了，裴鹤檐那边就好办了。


    裴衍解锁手机，几百条消息蹦出来。是他们拉了一个群，最后一条消息是徐旰的电话。裴衍权衡了一下，决定直接问徐旰要个聊天记录的提纲，于是趴在走廊扶手上打电话。


    徐旰秒接：“没接电话呢？幸亏阿意哥在家，不然以为你猝死了。”


    裴衍骂他：“滚蛋……群里说的什么？懒得翻。”


    “去H城玩啊。我跟你哥讲了，他同意了。”徐旰那边忽然响起水声。


    “哇塞那可真是太棒棒了呢～”裴衍阴阳怪气，“怎么平时看你磨磨唧唧的这时候效率这么高……有水声……你在洗澡啊？”


    “嗯。帮你大忙了，怎么谢我？”


    “洗澡还不消停。先欠着吧，有什么要的直接说嗷，挂了。”裴衍听着水声，觉得心跳声音好大，也不知道徐旰能不能听见。


    他站在原地，摸着心脏的位置，缓了好一会才往餐厅走。


    林上意把蛋糕碟子推到他面前，看裴衍没什么精神，但没直接问，嘱咐道：“出去玩一定要注意安全，H城比中心区冷，别硬装冻发烧了；过敏药带身上；我让徐旰多照顾你，听人家话啊……”


    他注意到裴衍听见徐旰这个名字时候极轻微的顿了一下，心底大概有了猜测，筹划着下次伙同裴鹤檐好好套套话。


    裴衍抬头看了林上意一眼，欲言又止。


    林上意觉得他没憋好屁，但也很好奇他想说什么，让他直说。


    “跟裴鹤檐待时间长传染病毒了？我记得你之前挺高贵冷艳的。”


    对方回赠一个白眼并表示吃完可以滚去睡觉了。


    裴衍低着头哧哧笑。


    11


    第二天上午徐旰还有项目，匆匆跑了个第一后就拉着裴衍请假出逃。


    晚上六点四十的飞机，六点钟几个人在机场头等舱休息室集合。徐旰到的时候裴衍正坐在椅子上抱着手机背德语单词。他换了一件白色冲锋衣，白色直筒牛仔裤配白色板鞋；徐旰则是黑色冲锋衣黑色直筒裤白色板鞋，外套鞋子还都是同一品牌的同一系列，真的很像情侣款。


    顾睿在三人小群里狂打字，手机都摁冒烟了。方豫看了一眼反手设了一个免打扰，许逸作为群主更是直接禁言。


    保镖拿着几人行李去办托运，裴衍多带了一个黑色箱子，徐旰看他跟保镖和工作人员嘱咐好几遍，眼睛都快粘上了。徐少爷看裴某人这样很是不爽但发现自己没有立场，于是挤出笑容问裴衍这是什么。


    裴衍眯着眼睛目送箱子远去，敷衍答道：“宝贝，秘密。”仔细听还有一点上挑的尾音。一直到看不见了，才恋恋不舍转过头来，看见徐旰的表情，往后退了一步：“我艹你牙疼吗？！”


    徐旰笑的更咬牙切齿了：“没事啊，我很好的哈哈哈。”


    裴衍更莫名其妙了：“肌无力复健运动？表情越来越……丰富。祝早日康复？”


    “我好像有点低血糖。”徐旰眼前一黑。


    裴衍顺手从果盘里拿块糖剥开递给徐旰，徐旰直接就着他的手吃下去，裴衍觉得自己脸有点热，心跳也有点快，忙甩甩手继续背单词。徐旰见状更无助了，眼睛一闭向后仰头，企图把自己想象成一条咸鱼。


    顾睿终于憋不住笑出声，休息室很安静，他一出声别人都看过来。许逸嫌丢脸，掀起对方的卫衣帽子一把扣下来，方豫翘个腿看戏，就差一把瓜子。


    几人登机后落座，徐旰和裴衍的座位挨着。裴衍掏出一本必修化学笔记看，这还是徐旰熬了好几个大夜给他整理的。徐旰本人自用的笔记字迹潦草内容更潦草，基本就是遇见极生僻的知识点才草草记下，还是用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方式，更不会按照规定好的格子来写。这本笔记却截然不同，字迹整洁内容全面有条理，没有废话，放市场上能被广大学子疯抢的程度。裴衍脑子不差，看一遍基本就能记住。其实他化学考不了几大分的根本原因是一点都没学，高一时候的化学老师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上课全是念ppt，氧化还原配平讲了两个月，裴衍一个生气就不学了。


    裴衍看着笔记，闻着龙舌兰酒香，心里还是很感谢徐旰的。


    徐旰看到这本笔记更生气了—裴衍确实很感谢他，但不代表这种感谢要具像化成2000块。徐旰看见红包之后脸都气绿了，但送出去的笔记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来的理由，天天看着干生气。


    顾睿许逸前一天晚上不知干了什么，困的要死已经睡了。方豫忙着打发新交的小男朋友，裴衍看笔记，徐旰看他。裴衍本来就气血不足，看了一会觉得头晕，笔记一合趴在上面睡了，徐旰一直看到他醒过来，才悠悠转开目光。


    落地时不早了，他们直接去裴衍家的酒店，裴衍和方豫住他自己专属的房间，另开两间套房，顾睿许逸一间，徐旰自己一间。


    裴衍下飞机后觉得腰疼的厉害，进房间洗了个热水澡就睡下了，其他几人也没再闹腾。


    半夜裴衍是被烧醒的，他觉得全身像被火车压过一样，翻出体温计一量，居然烧到三十八度五，看时间已经一点半了，不想叫醒方豫，于是打电话给保镖和司机准备送自己去医院。


    他实在烧的迷迷糊糊，连衣服都没换，囫囵裹件外套拿上手机和抑制剂就出门了。


    裴衍此时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每挪两步就靠在墙壁上缓一会。


    正巧徐旰拎着几罐啤酒从电梯出来，裴衍听见声音，抬头看见徐旰，莫名觉得安心，也撑不住了，身体一软直接倒下去。


    徐旰吓一跳，向前跑两步接住裴衍，一边把人抱起来一边喊Siri给司机打电话。


    司机和保镖早就等在大门口，一直到上车徐旰都没放开裴衍。


    裴衍摸出手机发给徐旰一份文件，又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告诉裴鹤檐，这才放心睡去。


    徐旰掀开阻隔贴，看腺体没什么异样，略微松口气，接着点开裴衍发来的文件，发现居然是一份体检报告。往下一拉，用红色标注着洋洋洒洒一大串的既往病史和过敏源，忍不住觉得裴衍能活到这么大着实为联盟医疗事业贡献颇多，又是一阵心疼。


    徐旰不放心普通大夫，给姐姐打了个电话：“我在H城，裴衍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