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恣动作微顿，抬起头时，露出一个很标准的礼貌笑意，朝着乔月打招呼：“乔老师。”


    乔月细细看着她的脸，完美无瑕的肌肤，高挺的鼻梁，就连嘴唇的弧度都刚刚好。


    就像是精心描绘的一张脸。


    心中一抹妒火燃起。


    突然她注意到了那双眼，很漂亮的一双眼，眸子很亮，专注看人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沉静。


    又像是冷漠。


    莫名的，她觉得这双眼特别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而且是她讨厌的人。


    哦，她想起来了，像极了那个死人姜恣的脸。


    许是时间过去太久，工作室的人觉察到了这气氛的不对劲，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敢吭声。


    直到Nike走了进来，像是没看出来任何异样，笑的礼貌：“乔老师，那我们开始？”


    乔月收回目光，笑着点头：“好？”


    Nike上手给乔月的脸部做妆前保湿，一边吩咐站在那当电线杆子的姜恣：


    “姒姚，把乔老师的定制粉底液拿来，小心点。”


    姜恣应声，转身走到里屋，在众多粉底液中很快将一瓶昂贵的、贴着乔月专属标签的粉底液和一个全新的三角海绵拿出来，摆放在化妆桌前。


    做完妆前准备，Nike熟练地挤出珍珠大小的一滴在手背，用指腹匀开，正要往乔月脸颊点去。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Nike瞥了一眼，乔月恰时出声，“Nike，你去接电话吧，让这个叫姒姚的小姑娘帮我上底妆。”


    化妆间里的几个人，包括Nike在内，都微微怔住。


    乔月是出了名的挑剔，且只接受Nike上妆，这是工作室人尽皆知的规矩。


    Nike眉毛微挑，没有急着抹粉底液，笑着开口：“普通的工作电话而已，乔老师应该不急这一会儿吧。要是时间赶的话，我可以先上妆，等会儿再拨回去。”


    乔月笑得善解人意：“急倒是也不急，只是我现在也觉得，不论什么行业都要给年轻人机会。这个小姑娘看着很有灵气，既然能被你选中当助理，上个底妆而已，应该不会出问题吧。”


    看似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将了两个人的军。


    Nike倒是不在意，抬眼问姜恣：“给乔老师上妆，会紧张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更像是一个台阶。


    他许是看出了乔月对她的不对付，所以抛出一个让她可以完美拒绝的理由。


    姜恣知道Nike是为她好，但若是她退了，就会显得自己没有职业素养，也会拉低Nike的名声，于是她笑的谦虚，“我愿意试试。”


    Nike玩味地点头，退开半步，将位置让给她，拿起电话出去接听。


    姜恣用湿巾擦拭了手，走上前，拿起那块沾了粉底液的海绵。


    她的手指修长稳定，靠近乔月的脸颊时，动作谨慎专业，争取不给乔月找刺的机会。


    然而，当那微凉湿润的海绵尖端即将接触到皮肤的瞬间——


    “停。”乔月的头微微后仰，避开了，眉头蹙起，挑剔的目光审视着海绵上那一点颜色，


    “这色号……比我上次用的深了半个号吗？灯光下看，会显得我气色很暗沉。”


    姜恣一愣，看看瓶子标签，疑惑道：“乔老师，Nike老师说这就是您上次选定的那个色号，您当时还说特别自然……”


    “上次是上次，灯光不同，状态也不同。”


    乔月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眼神睥睨，


    “换一瓶，要更亮一点，带点粉调的那个备用色。”


    姜恣沉默地点点头，放下海绵，转身快步走向储物柜。


    空气再次陷入一种紧绷的安静。


    片刻后，她拿着另一瓶粉底回来，重新挤出，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再次准备为乔月上妆。


    这一次，粉底终于顺利上了脸。


    姜恣的动作很轻柔，指腹隔着海绵，用最标准的按压手法，将粉底一点点均匀推开。


    按压式轻拍一遍后，乔月凑近看了一下：“眼部好像没均匀。”


    姜恣捏着三角海绵尖尖，刚触碰到她眼下。


    “啪”一下，她的手背被用力地打过去，乔月瞬间浮起一阵薄怒，皱眉呵斥：“你那么用力干嘛，那是眼部，很敏感脆弱的。”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明显被冒犯的不悦，在安静的化妆间里显得格外尖锐。


    周围的工作人员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大气不敢出。


    姜恣的手垂落在半空中，粉扑还沾着细粉，动了动被乔月用力打疼的手，垂下眼睫：“抱歉乔老师。”


    乔月故作大方摆手：“算了，懒得跟你计较，你轻点儿就是了。”


    姜恣继续上妆。


    “哎我说你是不会观察吗，没有感觉到这个底妆显得暗沉吗？”


    在姜恣好不容易完成了底妆，准备定妆时，乔月冷不丁开口，提出了意见。


    姜恣看了眼镜子里的脸，没有任何暗沉的样子，知道她是在挑刺。


    “那您的意思呢？”


    乔月气笑了：“到底我是化妆师还是你是化妆师啊？你竟然要问我，我要是什么都知道，还用你来吗。真不知道Nike看中了你什么。”


    “小姑娘，我告诉你，化妆行业是要看手的，不是看脸的，脸打扮的再漂亮，技术不到家，没用。”


    姜恣顶着一张只扑了一层粉的脸，笑得很是温和：“对对对，您说得是。”


    “你……”


    乔月像是一拳打到棉花上般憋屈，刚说一个字，正好看到Nike拿着手机进来，立即止了音。


    “这是怎么了？”


    Nike笑着扫过屋里人的神情，乔月靠着椅子挑刺：“Nike，你收的助理，不太行啊。”


    “姒姚，你怎么惹乔老师了？”


    Nike似笑非笑问着，倒是没有动怒。


    姜恣也一脸无辜：“Nike老师，我用的是乔老师指定的粉底液色号，但是上出来的妆，她觉得有些暗沉，正在骂我不专业。”


    Nike点头，意味深长：“确实是不专业，既然是化妆人员，就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怎么能像墙头草一样？


    乔老师在演员行业里是佼佼者，术业有专攻，即使在化妆上有所欠缺，也没什么。反而是你，什么话都听。”


    看似训斥了她，实则是维护。


    又不露声色地敲击了一番乔月，Nike的这番话可谓是滴水不漏。


    姜还是老的辣。


    姜恣谦虚着颔首：“您批评的是。”


    乔月不是傻子，自然也听出来了Nike的维护，要不是因为他背后不简单，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更何况以后她还要靠着这人的技术出圈，得罪不起，就故作不知地笑笑：“年轻人还是不太熟练，下面的妆容还是Nike你来吧。”


    Nike欣然应下，然后打发姜恣去外面准备下一场的化妆工具。


    “姒姚，你是跟乔老师有过节吗，我怎么觉得她对你不满啊。”


    同事椿椿凑过来八卦。


    人在圈中混，哪能净交心。


    姜恣笑得真诚：“我也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见乔月，可能她今天心情不好吧。”


    然后扯开话题：“下一场妆造是谁啊？”


    椿椿目光兴奋：“是Nike刚刚现加的一场，谈尧！”


    姜恣愣了下随口说道：“他做什么妆造？没听他说这几天有活动呀？”


    昨晚他还说最近暂时放下工作，在家休息呢。


    椿椿倒是被这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逗笑了，捅了捅她的胳膊：“姒姚，你不会是谈尧的女友粉吧，这语气，有点东西哟。”


    姜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欠妥，顺着台阶下来，嘿嘿一笑：“被你发现了。”


    她原以为这事就过去了。


    结果没想到椿椿这么勇，等谈尧进来的时候，竟然笑眯眯地当众开口：“谈老师，我们新来的化妆助理姒姚是你的粉丝，女友粉哟，你不给点福利吗？”


    姜恣：！


    她突然想挖个地洞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