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郗看着她，笑了，笑声越来越大：“好，真好，好一个不后悔。”


    姜恣不自在地看了眼一旁：“我们换个地方谈，可以吗？”


    “好啊，把门打开，去你家谈。”


    姜恣脱口而出：“不行。”


    看着她满脸的警惕，谈郗越发自嘲：“姜恣，在你眼里我是那种不择手段，连孩子都不放过的人渣吗？”


    姜恣抿唇：“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会再受刺激。谈郗我是想好好跟你谈的，你先冷静下来，行吗？”


    她的态度带上了几分央求。


    谈郗站直身子往前走了两步：“我很冷静，我只是想看看她，不会对她做什么。而且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能对她做什么？”


    姜恣认真观察了他一番，确认他眼中没有太过汹涌的情绪翻涌，响了几秒，然后转身打开了门。


    门刚打开，戚稚的声音就飘过来：“宝儿，是忘拿什么东西了吗？我跟你说我刚找到了一个特别好玩儿的地方，准备带小家伙过去。你……”


    戚稚说到一半的话，在看到玄关处出现的男人立即顿住。


    她的怀里正抱着柠檬，用眼神跟姜恣交流着，


    这什么情况？


    姜恣无奈耸了耸肩，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麻麻抱。”


    小柠檬看到妈妈很是开心，张开嘴，软软萌萌的小奶音叫着妈妈，伸开小手示意姜恣抱她。


    鉴于谈郗在这儿，姜恣没有伸手，而是用眼神示意戚稚，抱着孩子往卧室躲一躲。


    收到暗示的人，抬脚就往卧室走。


    “等一下。”


    男人低沉沙哑的音色在室内响起，制止了戚稚的脚步。


    姜恣担心回头看，生怕谈郗突然发作，这一看才发觉，男人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愤怒，眸中反而多了几分柔软，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


    “我能抱抱她吗？”


    谈郗看着那个小家伙，突然开口问了句，语气竟有几分征求姜恣意见的意味。


    戚稚睁大眼，小心翼翼的侧转过头，询问姜恣的意思。


    姜恣呼出一口气，抬脚走到戚稚身边，伸手接过柠檬，走回谈郗身边：“你脖子还受伤，可以吗？”


    “不影响。”


    谈郗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家伙声音都放轻了很多，伸手去接。


    柠檬并不怕生，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也没有抗拒他的怀抱。


    谈郗一直以为自己是讨厌小孩子的，所以一见到那些小孩儿多的地方，毫不犹豫的远离。


    这是他记忆以来第一次抱孩子，她很小，皮肤也很嫩，身子软乎乎的，像没有骨头一样，谈郗甚至不敢用力，生怕自己会伤到她。


    其实当看到照片的时候，他还是愤怒的，嫉妒的。


    愤怒姜恣的言而无信，又嫉妒她对这个孩子的那份执着和爱，因为她是谈尧的孩子，是姜恣背叛他的象征。


    他也以为自己会恨这个孩子，不想见到她。


    可是从走到屋里到现在抱着，看着这个眉眼间跟姜恣简直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家伙，他生不出半分不喜，反而全是情不自禁的亲近。


    “她真的很像你。”


    谈郗默默感慨，声音带着几分温柔。


    姜恣没出声，只是露出一抹温婉的笑。


    抱了没几分钟，谈郗主动将孩子还给姜恣。


    姜恣给了戚稚一个眼神，后者自觉上前抱着柠檬回了屋。


    客厅里剩下姜恣和谈郗二人。


    谈郗沙发上坐下，目光一寸寸扫过四周，茶几上、地毯上，到处都是小孩子的玩具。


    他沉默了半晌，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如果我说我可以接受这个孩子，我们能不能不离婚。”


    此话一出，姜恣肉眼可见的惊诧，她不相信这是谈郗能说出来。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怀疑，谈郗又一次郑重地重复：“我可以把柠檬当做亲女儿，从今以后你是她的妈妈，我来当她的爸爸，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生活可以吗？”


    从认识谈郗那天，姜恣就知道他的傲骨和自尊有多强。


    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他一定做了很大的决心，侧面也衬托了他对柠檬的喜爱和对自己的感情。


    姜恣相信他会好好对待柠檬，像对自己的女儿一般。


    若是没有谈尧，可能她就答应了。


    可换一个角度想想，如果她真的同意了，这样对谈郗不公平，在这份感情中他们会一直处于不对等的地位。


    两人都觉得对对方有所亏欠，这样的婚姻不会长久，也不会幸福。


    日积月累，矛盾总有凸显的一天。


    所以她说：“谈郗，这样对你不公平，对我也一样，我无法接受。”


    听到拒绝，谈郗并没有感到惊讶，姜恣了解他，同样他也足够了解姜恣。


    一旦决定了的事，就一定会坚持，哪怕自己做出再大的牺牲。


    “离婚以后呢？”


    谈郗认真严肃地问，


    “跟我离婚，然后跟谈尧在一起？你有没有想过成为一个顶流的妻子需要付出的代价。


    再优秀的女人都会被扒出各种各样的黑料，骂的狗血喷头，更何况你、我、他，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复杂关系，你觉得那些狗仔扒不出来吗？”


    没有怒吼，没有嘲讽，谈郗淡然地、一针见血地将一切残酷的事实揭开。


    是，他是顶流，可是你要明白，在资本面前，他依旧显得渺小。跟你在一起，他的事业有可能就会遭到重创，甚至终结。


    他愿意为了你做到这个地步吗？还是说你们要一辈子偷偷摸摸的做地下夫妻。”


    说实话，谈郗说的这些，姜恣都清楚，只是她刻意地没有去深入，刻意忽略。


    如今被谈郗残忍地一一道来，戳破了她伪装的那层窗户纸，她不得不承认，即使成功离了婚，她和谈尧的爱情之路也是肉眼可见的坎坷。


    “小恣，如果我的放手，是置你于那狂风暴雨的境地，那我宁愿困你一辈子，即使你恨我。”


    姜恣怔怔地抬眼，她仿佛看到了那个十八岁单纯、爱得赤城的少年，笑得如同骄阳一般向她保证：“小恣，我不会放开你的手，除非你比离开我过得更好，但那是不可能的！”


    两人的身影交叉重叠，即使谈郗变了很多，可骨子里，他依旧是那个一心希望姜恣幸福的大男生。


    热意毫无征兆地席卷而来，姜恣猛然垂眸，遮去所有的狼狈。


    手机震动起来，


    两人齐齐地看向桌面上姜恣的手机，来电显示上，清晰无比的两个字：“谈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