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谈郗听到这些话后，反倒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麻木。


    他知道，今天的一切，都是为了说最后这些做铺垫。


    姜恣还是懂他的，知道他吃软不吃硬，为了打动他，甚至提起曾经的那些甜蜜回忆。


    目的就是趁着他亏欠心爆发的片刻，答应她的要求。


    听听，多卑微的话啊，她说让自己放过她，就好像在这段婚姻中，她是囚犯一样。


    “小恣。”


    谈郗终于开口，神色寡淡，


    “不得不说，你的软刀子很有效果，这里……”


    他指着心脏的位置，


    “正被你亲自递上的刀，一点一点的磨着，从而引发缓慢又刺骨的钝痛。如果是其他事，我一定毫不犹豫的答应。


    哪怕要我的命，我也认了。但是离婚，不可能！你是我谈郗的妻子，一辈子都是！”


    男人平淡的嗓音因为激动显得尖锐，双眸翻涌着浓郁的偏执，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姜恣的眸子一点点黯下，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谈郗上前双手抓住她的两肩，低了低头，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抬起眼来时，满是小心翼翼的惶恐，


    “小恣，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事，我认。你想怎么惩罚我，或者你说我哪里做的不好，我可以改。只要我们在一起，一年，十年，二十年，总有一天，我们能回到从前那么幸福的时候。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姜恣看着他，薄唇轻启：“可是，我爱上别人了。谈郗，我，不爱你了。”


    谈郗瞳孔骤缩，身子往后踉跄了一步，松开她，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不同的情绪，


    “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小恣。激将法对我没用，我不会同意跟你离婚的，不会！今天你可能情绪不好，我不刺激你，等你冷静下来了，我再找你。”


    谈郗的语气慢慢冷静下来，面色也逐渐恢复到平日里的淡定，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衫，直接转过身就走。


    步伐稳定，没有任何异样。


    姜恣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心累地收回视线，她就知道，离婚没这么容易。


    只是不死心，偏要妄想用两人之间的旧情感化他，不但没用，反而起了反作用。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的他，再面对她离婚的请求时，就会准备得更充分。


    离婚的难度只增不减。


    她靠着栏杆给戚稚打去电话。


    “宝，谈得怎么样？”


    姜恣无精打采：“不怎么样。”


    “我就知道，谈郗那个渣男，虽然渣吧，但某些时候又深情得难以理解，怎么可能答应你的要求。你们还是得靠官司。”


    姜恣垂眸看向人工湖里游动的鱼儿，很是感慨：“我觉得我还不如湖里的一条鱼，好歹有自己的一大片湖，我呢，什么都没有。”


    戚稚开导她：“倒也未必，那再贵的鱼都有可能被做上桌，成为人口中的一道美味佳肴。你呢，再普通，也不敢有人剥夺你的生命安全。”


    姜恣被这清奇的脑回路安慰逗笑了，


    “还得是你。”


    ＊


    姜恣挂了电话骑着小单车回酒店，走到一半，就接到谈郗的电话。


    她原本不想接的，任由它响到挂断，可第二次又打来的时候，她只好接了。


    “你好，请问是谈郗的太太吗？”


    话筒里是一道陌生的女声。


    姜恣愣了下，原本组织好的话就那么被堵在喉咙里，


    “嗯，你是？”


    “你丈夫车祸受伤，现在在第三人民医院，麻烦您尽快赶到。”


    谈郗，车祸？


    姜恣在原地愣了半晌，都不能将这两者联合在一起。


    刚刚还站在她面前好好的人，怎么就躺医院里面了，最后还是话筒里的呼唤声让她清醒过来。


    她稳了稳神，告诉对方自己现在就过去


    到了以后，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正在抢救室里抢救的谈郗，站在抢救室门外，看着上方刺眼的红色警示灯，她双手握住手机，无意识地来回踱步。


    这种情况按理说应该叫来家人的，可姜恣却不知道该叫谁来。


    谈燃，两人虽为父子，关系却如同水火。


    谈老爷子，位居高位，对这个孙子也未必有真正的关心，说不定还会以此为借口，让他从董事位上下来。


    这么一通排除下来，她悲哀地发现，贵为谈家继承人，众人眼中权势滔天的谈大少爷，竟连一个关心的人都没有。


    细想下来，他也是个可怜人，前半生满门心思为自己母亲报仇，如今30好几的人了，除了为公司的事情瞻前顾后，还要哄她这个没给过他好脸还一心想离婚的妻子，姜恣忽然生出一股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怜惜。


    手术进行了两个小时，期间戚稚打来电话询问怎么还没到。


    姜恣简单说了下情况，让戚稚带着柠檬先回玲珑公寓。


    听到谈郗现状，戚稚发出一阵唏嘘，倒也没多说什么。


    处理交通事故的交警也打来电话，此次车祸谈郗负主要责任，没有全神贯注地观察周围车辆，还没有系安全带，才导致受伤严重。


    手术结束后，谈郗被推到病房，所幸受伤略有些严重，颈椎错位，包着白色的石膏修正，肘部轻微骨折。


    毕竟是车祸，到底是伤筋动骨了。


    姜恣跑前跑后给他补办住院手续。


    一系列流程下来，再坐在病房里时，已经是中午12点。


    麻醉药效过去了的男人，眼睫颤动着睁开了眼睛，迷茫地打量了上方一圈，刚一动，就扯到了伤口，闷哼出声。


    姜恣站起来，带着关切：“你颈椎错位，需要好好养，别乱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谈郗看着她，竟然扯出一抹笑：“小恣，你在关心我吗？”


    姜恣无语：“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你是因为我，才心神不定出了事。”


    记忆中，谈郗一向稳重，开车失神这种事，打死她也不信会发生在谈郗身上。


    “小恣，我们……”


    “好了，感情上的事先不说，等你养好身子再说。”


    姜恣不动声色地打断他，再急着离婚，也不能在这个关头重提，说出来除了刺激他的情绪外，没有任何作用。


    “对了，我用下你手机给你助理打个电话说一声。你这样了，工作上的事也需要交代一下。”


    谈郗：“好。密码是你生日。”


    他的手机在姜恣来的时候就已经从护士那儿拿到了，是有密码的。


    护士之所以能解开，估计是按着他的手解开的锁。


    姜恣没有偷看别人手机的癖好，索性一直放在桌子上。


    如今征求了他的同意，才伸手拿起手机，男人的后半句话，让她的动作微顿。


    不过几秒，她熟练地输着几位数字，解开了锁。


    通讯录上置顶的联系人是她，备注是谈太太。


    姜恣眼皮一跳，直接滑动了排在她下面的助理张和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