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是第一次接触褪色体了，对于她们的印象一直都是恐怖片里能无限增值的诡异洋娃娃。


    谁能想到她竟然会说话啊？


    虽然说的话磕磕绊绊，但看起来却更可怜了。


    恍惚间陈宵感觉自己正在欺负一个心智不全的小孩。


    倒不如说，现在失去了绝大部分手段的褪色体，在陈宵面前确实跟小孩没什么差别。


    他看得出来，这个褪色体很害怕自己……揉她的脸。


    ……


    另一边阿莱尔自然也见到了这令人震惊的一幕。


    叶浅夏被收容在野蔷薇已经很久很久了，可从未见过她主动与人交流啊！


    她急忙向林寒霜汇报了情况，却只得到后者冷静的回答：


    “将这件事全权交给陈宵就是了。”


    先前陈宵在这的时候，林寒霜就看出了他坚定的眼神，直觉告诉她或许陈宵真的能够解决掉叶浅夏身上的异常。


    她甚至想让阿莱尔停止继续监视陈宵，可阿莱尔并不同意，理由也很正当，是为了野蔷薇着想。


    最终只能由着阿莱尔继续监视。


    ……


    陈宵其实心里明白，虽然褪色体的能力对自己已经失效，可单纯的身体强度比拼，自己也是比不上她的。


    她再怎么说也是A级监区的犯人，女神的力量早已经把她的身躯强化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程度。


    而她身上可没有野蔷薇专门用来拘束高级犯人所用的黑石拘束带！虽然也有野蔷薇无法做到这一点的缘故。


    得亏褪色体并没有意识到这点，否则她完全可以一巴掌把自己拍在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作为本体的叶浅夏应当也想不到，她竟然会在这种时候给陈宵帮了大忙。


    毕竟褪色体们终究还是软软的“叶浅夏”。


    “她还不知道自己有多生猛……”


    陈宵额角沁出冷汗，褪色体不知道，他可知道啊！


    这种在万米高空走钢丝的感觉，真特么的刺激啊……


    但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陈宵不得不继续维持着自己对褪色体的“威慑”！


    他又一次伸出手掌，褪色体见状果然是紧紧闭上了眼，因为手腕已经被陈宵握住，她就差没把自己当成乌龟给缩了起来。


    她发出弱弱的声音：


    “不要……”


    当然陈宵也没有真的打算动手就是了。


    他装出一副很凶恶的样子，就像昨夜梦中的自己一样。


    “我说的话，你能听懂并理解吗？”


    褪色体缓缓睁开眼，确认陈宵并没有准备伤害自己时，她这才点了点头。


    看来是这一个褪色体不仅会说话，还能够沟通，陈宵松了口气。


    “现在，我问，你答。”


    “如果不听话，我无法保证你的脸会不会被我揉成馒头。”


    陈宵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凶，虽然有点愧疚，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褪色体感受到了陈宵话语中满满的胁迫之意，乖乖地点了点头。


    “好，现在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褪色体的脸上浮现出茫然之色，思考了很久才答道：“叶，浅夏……”


    看来她还知道自己是谁。


    “很好，第二个问题，你的语言功能为什么会退化？”


    “我……不说话，和人……很久了。”褪色体乖巧答道。


    虽然语法混乱，音调生涩，但看得出来她有在很努力的回答陈宵的问题。


    陈宵：“……”


    本来好不容易维持住的凶恶形象，差点就因为这句话破功。


    陈宵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触动了，虽然褪色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云淡风轻，可陈宵转念一想，从叶浅夏所在的原始时空，到自己所在的现实时空，中间可是足足相差了十八年！


    也就是说，这个褪色体已经至少十八年没有和人说过话了！


    十八年，叶浅夏自己都没这么大呢！


    难怪陈宵先前看其他的褪色体，总觉得她们根本就不像人，僵硬又机械，现在他明白了。


    换谁来这么多年不与任何人接触，都会变成没有感情的机器啊。


    倒不如说这些褪色体们还能保持着人形已经很不容易了……


    距离叶浅夏所在的原始时空越远的褪色体们，残留的人性与情感自然也就越稀薄，以至于陈宵在百年后的时空所见到的褪色体都是那般模样。


    而眼前的这个，依稀还留有半分叶浅夏的模样。


    同情也好，心软也罢，陈宵实在有些心疼这个褪色体，可为了接近真相，他不得不继续扮演着坏人的角色。


    “第三个问题，你和其他时空的你，为什么要阻止她离开这栋教学楼？”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


    陈宵并没有问她们追杀自己，先前就已经知道了此间缘由，所以他选择直捣黄龙，抛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只有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才能对症下药采取措施。


    褪色体显然是理解了陈宵的问题，但却陷入了长久的思考，偶尔脸上会露出很努力的神情。


    陈宵也不急，就这么慢慢等着。


    等了足足五分钟，举着的手都有些发酸，褪色体终于咿呀出声：


    “回答不了……我，你的问题。”


    她显得有些痛苦，


    “答案，知道……”


    随后抬起另一只没被陈宵按住的手，轻轻敲了敲脑袋：


    “在这里……可是，想不起……”


    “记忆，丢掉了……”


    “对不起……”


    “对不起……”


    她似乎知道这件事对陈宵以及自己很重要，可她努力过了，依旧无法从空荡荡的脑海中拾起这份记忆。


    她低沉着脑袋，轻声道着歉，却不知是对陈宵还是对她自己。


    见褪色体如此痛苦，陈宵终于还是没办法再维持住先前的凶恶模样。


    还好此时她沉下了脑袋，看不见自己的表情。


    陈宵耷拉着眉毛，抿紧了嘴。


    至少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威严一些：


    “那么，你还能记得什么？”


    “把你还能记起的东西告诉我！”


    回忆对她来说分明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可她依旧乖乖照做了：


    “我，被告诉……以前的我。”


    “她，我，离开，不能。”


    “会消失的，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