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与他两情相悦
作品:《晚春潮》 “折子呢?”
提及折子,旁边一直站着的人倏地拔剑,横亘在她身前:“侯爷曾有吩咐,折子涉及机密,谁也不能看。”
庒实无奈:“你瞧,其实我也担心小侯爷,也想过打开折子看一看,这人便这般了,起先我还以为这人留下是保护我的,谁曾想是保护折子的。”
那人冷着脸:“都是。”
什么都是?
庒实试探:“所以也有保护我?”
那人又不应声了。
折子不能看,事情也不明朗。
于溪荷松了庒实衣领:“除此之外,他可有留信给我?口信也没有?”
庒实顿了顿,脑海中浮现他临走之前的场景,一身短打劲装,神色很是肃穆,他似是心里在担心什么,却迫于形势不得不走,还有他最后那句。
他跟着记忆说出那句话:“他说,无论如何他都会回来,在你成亲之前。”
她了解他,若不是因着事情危险而没有把握,他不会将这话说出口,说出来只是为了告诉自己,要回来,一定要回来。
说明可能会回不来。
她呼吸倏地一滞,将脖颈凑在那剑刃下:“我要看折子。”
那人神色微变就要收剑,她倏地将剑抓住,重新抵回自己脖颈:“我要看折子。”
那人不敢再动,他皱了眉,心里开始纠结起来,一是知晓这是自家侯爷放在心尖上的人,若是伤了她,他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可这折子侯爷也交代过,决不能给旁人看。
于溪荷心一横,手就要用力——
那人心里一紧,连忙催动内力将人震开。
于溪荷被内力扫在一旁,腰间碰到桌角,一阵闷痛,手心还有方才握剑的擦伤。
她忍了忍,重新直起身:“我要看折子,庒实是我的人,他去启明寺是为我查探,谢成锦得的也是关于我的消息,无论那个人是谁,是什么身份,我身在旋涡中心,都有可能力挽狂澜,从旁助他脱困。
“你是他亲信,你们定有互相联系的手段,他可有联系过你?”
跟前人似是想起什么,眉头皱得更紧,握剑的手也暴起青筋。
她心里微沉:“所以,他是今日失联,还是昨日甚至前日便已失联。”
跟前人面色又是一沉,许久才出声:“其实与侯爷一同的人在前日便已没再传信,不知那方到底是何情况。”
她指尖微颤,再次扬声:“我要看折子。”
庒实眼疾手快,先把折子扔了出来,她立时接过,那人又想拔剑,她管不了许多,径直将折子打开,接着一目十行,看完全部。
看完之后浑身都冰凉了些,捏折子的手不自觉用力。
那人几步上前,夺过折子重新封存,她被力道冲在一旁,整个人倒在一旁小榻,手撑在身前。
是矜国。
竟是矜国。
毁去她身份把柄的人来自矜国,不仅如此,那人还是曾与谢成锦幽州之战的敌方军师,谢成锦折子里说,恐是细作作乱,朝中或许已有人参与其中。
他不曾明说,但他们该有同一个猜测,不是于赋永便是宁王府,与她相关的只有这两家。
要么是宁王府,不知何时察觉她是假的,但为了拉于赋永上船,便决计毁去她身份把柄,让此事没有后患,却仍有一疑点,宁王府本有府兵,此前也曾追杀过她,明明自己就能做到的事,何必麻烦矜国?
不若便是于赋永,只于赋永下毒在先,如今为何又要让她身份坐实,好嫁入宁王府?
她闭了闭眼,谢成锦折子里还说,他已率先带人前去查探,倘若十日不曾现身,怕是已遭遇不测,若他尚且如此,那矜国渗透之广不敢深思,万望太后再派能人,决不能让矜国作乱。
他是亲手让矜国吃败仗的人,他们有多恨他,她都不敢深想。
偏偏前日便已没了消息。
她需得做些什么,如今聘礼已下,成亲已是板上钉钉,无论是宁王府还是于家她都可靠近,不能坐以待毙。
至少如今已知晓为何。
她深吸一口气,再起身时腰背已挺直,她双手交叠在身前:“你如今已经暴露在人前,无论是宁王府还是别的势力都想杀你,殿前司有重兵把守,最为安全,你便先在此处养伤吧。”
“好。”庒实应声。
她看了那人一眼,接着迈步走出殿前司,此前带路的人仍在门前候着,她略一颔首,那人再次带路。
珠圆正在门前等她,瞧见她出来时神色顿时急切,她眉头微皱,加快了步伐,珠圆赶紧出声:“姑娘,那赵郎君好像发现了你和小侯爷的事,现下正坐在马车里神伤呢。”
她垂眸,心里已有预料,他也不是傻子,她先去侯府又来殿前司,两者一合计除了谢成锦还有谁。
利用他出府时便没想过要遮掩。
她上了马车,马车里的人靠在车壁小憩,听到声响后顿时睁眼,视线准确看过来。
她顿了顿,吩咐车夫:“去于府。”
马车摇摇晃晃行进,珠圆敏锐瞧见她擦伤的手心:“姑娘怎么还受伤了!”说着来到她身前,拿过干净的手帕妥帖包了包。
受伤了。
赵承渊眼眸立时看过去,只见她的手心沁着些血液,血液已凝固,跟伤口混在一同。
他眉头微皱,拍了拍车壁:“还请师傅先去最近的医馆。”
她拧眉:“不必,去于府。”
可不知怎的,跟前人像是非要较劲一般:“去最近的医馆。”
她眉头皱得更深:“去于府。”
“去最近的医馆。”
“去于府。”
“去——”
“诶呀,二位贵人,到底去何处,不若你们先商量商量?”车夫没了章法,声音万般无奈。
于溪荷看向一定要与她执拗的人:“我们出来已久,再不回去恐引起猜忌,对你对我都不好。”
他一改往日的温和模样,神色紧绷着:“什么猜忌?姑娘可是担忧自己与谢小侯爷的事为人察觉?”
这指责属实没有道理。
她将人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心知他已情绪上涌没了章法。
她微微起身,马车空间拮据,她也仍妥帖做足礼节:“多谢郎君今日配合我,郎君若有气性,可发在小女子一人身上,只此时天色已晚,若是再拖延,宁王府怕是要派出府兵了。”
他没应声。
她略一颔首:“辛苦师傅,送我们去于府吧。”
他终于没再反驳,只一错不错看着她,似是要问什么,却始终不曾开口。
她重新坐下,腰间手心的疼痛来得后知后觉,引得她眉头微皱,她翻手,将受了伤的手心朝下:“郎君可是想问我与小侯爷的事?”
他仍没应声。
她便兀自继续:“是,我与小侯爷确实两情相悦。”
得到准确答案的赵承渊倏地挪开视线,手不自觉拽紧衣襟。
于溪荷看了眼他不自觉用力的手,接着淡淡挪开视线:“我喜欢他,也不喜欢你我间存在的婚约,只我比郎君清醒的多,这场婚事从来不只是你我之间的事,它涉及两家,涉及朝堂,甚至涉及更多你永远没想过的事。”
“何事?”他有了回应。
她却不能如实相告,只说:“郎君只需知晓我们的婚事已板上钉钉,而今日,就当是场出逃,任性之后我们都要回到正轨。”
马车缓缓停滞,车夫扬声:“二位贵人,于府到了。”
珠圆率先下了马车,先给车夫付了银子,她起身:“今日之事。”
赵承渊:“我不会与家里人分说,只说是我想胡闹一次,带着人离开那些监视的人。”
“多谢。”
她下了马车,吩咐车夫,“还劳烦师傅将马车里的人妥帖送到宁王府,银子我们一并付。”
珠圆又拿出一银锭。
车夫笑着接过:“一定给您办好咯!”
说着驾着马,马车扬长而去。
珠圆仍担心她的手:“姑娘我们也快些回院子上药吧。”
她浅浅应声,回过头却发觉门口候着不少人,有于赋永的小厮,孔氏院里的林嬷嬷,还有两位宁王府的人。
孔氏女使率先走上前:“姑娘,大娘子请你去一趟。”
接着于赋永的小厮也上前:“三姑娘,主君有事传你。”
而宁王府的两人方才已瞧见马车的里赵承渊,如今又涉及于家家事,二人已不好再留,俯身告退,于是跟前只剩下俩人。
按照规矩,她该先去于赋永那,只如今形式,也不知于赋永那会有什么等着她,倒不如先去见孔氏。
她俯身:“我与母亲斗气多日,如今母亲来请,我哪有不去的道理,等去了母亲那我再去应父亲传唤。”
林嬷嬷也笑着,一边走在前头带路一边说道:“母女哪有隔夜仇,大娘子不曾怪过你。”
二人一同去了兰花苑,孔氏正端坐在院子,她身上仍是那身锦衣,瞧见她来,顿时起身,转眸间又瞧见林嬷嬷。
她拂过发丝:“今日的药怎的还没好,嬷嬷不若去看一看。”
林嬷嬷退下,珠圆也被她留在门口,一时间此处只剩二人独处。
孔氏走到她身前,却不敢看她的脸,只看向别处:“你,你今日去了哪里?”
她没应声。
孔氏似是明白了什么,又生硬转过话题:“如若不方便说便算了,只你今日带着赵郎君消失了许久,于赋永定会猜忌,我便唤了林嬷嬷去接你过来,你放心,我用的是我气恼你今日胡闹的行为,他不会起疑。”
她腰间仍疼着,想来已是一片淤青,腰背不自觉僵硬,孔氏似有察觉,当即走上前:“怎的了?”
她下意识避开她的触碰。
空气有一瞬凝滞。
孔氏面色暗了暗,她退开些距离,一时没有出声。
她看着跟前明显情绪下沉的人,顿了顿后挪开视线:“我不是于熹荷,所以你的愧疚不用放在我身上。”
许久之后孔氏才出声:“我只想你不是熹荷,我只是,只是想起了别的。”
她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匆促挪开视线:“你与熹荷生得像,你还会雕玉,我想问问,你父亲是不是玉匠?而你母亲是不是唤作,沛婉?”
她怎的会知晓这么多?
她眉头一拧,神色顿时戒备:“你为何会知晓这些?你调查我?”
孔氏嗫嚅着嘴唇,声量低了低:“并非,只是沛婉乃是我姐姐闺名,我姐姐并非病逝,她是爱上了一玉匠,执意要与人私奔,家中为护名声,才谎称她病逝。”
什么?
她不可置信,当即反驳:“可我母亲并不姓孔,她姓李,并非你孔家人,且你一向讨厌你这位姐姐,如今又为何帮我?无稽之谈。”
孔氏也急了,话说得异常快:“可我们母亲也就是你外祖母正是姓李,你母亲想抛却孔家的一切才改了姓。
“我是讨厌她,因为原本要嫁给于赋永的本就是她,她要追求自己的爱情,家里便只能牺牲我来保全名声。于赋永一直喜欢阿姐,我怎会愿意?我不喜熹荷便是因为她生得像,却不曾我的漠视却成了帮凶。
“而你与熹荷生的像,并非巧合,是因为侄女像姨,而你又生得像你母亲,你们本是表姐妹。”
她确实……生得像阿娘,自小到大,所有见过她和她阿娘的人都会提一嘴,说她好似与母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不仅生得像,性子也像。
“我已知晓我犯下的错不可弥补,但你如今替了熹荷身份,也替她担下风险,我也不想再因为对姐姐的怨恨牵扯任何人,也不知晓于赋永是否知晓你身份,是否会因此为难,我与你说明,是想你早做防范。”
她呼吸一下急促,脑海中浮现的却不是只在画像见过的母亲模样,而是于赋永瞧她的眼神,那透过她要看另一个人的眼神。
所以他在透过她,去想她阿娘。
“呕——”
她倏地干呕起来,撑在一旁,胃里翻滚的不成样。
“怎的了,怎的突然不舒服。”孔氏倒来茶水,她抬手拂过,脚步踉踉跄跄往前走着。
太恶心了,这一切都太恶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