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后，急救室的灯终于亮起。


    传来喜讯。


    不是开始，也并非结束。


    是要安静等待一场生命的终结，宛如窗外绵绵细雨，缓慢磨人。


    李夫人身体终究是到尽头，任何药物都无法让她获得再多时间，医生也只能留话多陪伴。


    凌星沉默听着。


    同一时间。


    宋曦正被医生检查喉咙，有出血迹象，只能另开一些药继续服用，还被三申五令不能再开口说话，否则声音会变得像鸭子叫。


    把宋曦给唬到了。


    很快上完药，宋曦打了个哈欠，慢慢睡过去，醒来时暼到床边坐着一个高大身影，正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下意识地，宋曦摸进枕头底下。


    却发现藏在枕头底下的手术刀不见了！


    在她警惕的视线中，凌星转了把手术刀，丢到一旁铁盒子里，不咸不淡睨她。


    “手术刀锋利，划破枕头被褥，需要赔偿。”


    说到钱，宋曦就想到那十亿天价的赔偿款，瞬间没了好脸色。


    欠十万咬咬牙也就赔了。


    欠十亿，尤其是在她作为受害者的前提下，她选择彻底摆烂。


    【阁下死了这条心吧，反正我是不会认账，大不了我一辈子待在劳改所里，天天种地。】


    还别说天天种地也挺有意思。


    凌星淡淡道：“看来你也不想知道谁恶意操控机器人伤害你。”


    【……你威胁我？】宋曦脸色不善。


    凌星漠不关心：“机器人伤害的不是我。”


    宋曦瞪他：明明就是你亲自做的机器，你作为主人居然不负责？！


    程亮夹着熊熊怒火的眼睛，轻易便看出情绪。


    凌星耐心道：“在联盟，除去机械族，只有2S以上的精神力者才可以操控机器人。如果你经常看联盟历史，就应该明白，做到这种程度的强者不达目的是不会轻易放弃。”


    “言下之意，他们不会轻易放弃对你动手，你未来的日子会充满更多危险，这十亿也是在保你平安。”


    保我平安？


    你？？


    宋曦眼里充满质疑，先不提人族目前最高实力也不过b级，她记得这个家伙，可是动不动就对她释放杀意。


    真是……一点都没有小时候可爱。


    【阁下不如先保证自己别总想着对我灭口。】宋曦嗤笑着敲下这行字。


    也指望这个贞洁保卫者会答应。


    “可以。”出乎意外的承诺。


    宋曦瞪圆了眼睛，微微凑近他，将他从头发丝儿看到了小腿，最后沉重敲出一行字：【你没有被人掉包吧？】


    窗外还是晴天，没有下雨。


    凌星忽略她看精神病的眼神，平静道：“我的承诺永远有效，记得还钱。”


    宋曦瞄了他一会，缓缓点头。


    但她实在好奇，凌星哪来的本事敢跟2S以上的强者作对，甚至一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模样。


    她隐隐觉得，凌星可能不止把她当蝼蚁，他或许还把整个联盟都当蝼蚁……李家父母除外。


    想到这，她好奇敲字：【你怎么敢……】


    “不该问的别问。”淡淡警告。


    “……”


    宋曦默默把敲好的字删除，换上别的：【喂，我下午真的要回去？不能让我多待两天？】


    喉咙不舒服，吃东西不痛快，做事也没精神，更重要的是，她担心另外的机器人也发疯攻击她。


    凌星似乎有别的事要忙，扫了眼这行字，拎起外套搭在手臂，漫不经心道：


    “你运气不错，母亲说你受伤严重，让你多待两天。”


    “记住，不该说的别乱说。”


    ……这就是不能说他三番五次想宰了她的事实呗。


    人在屋檐下，宋曦微微点了下巴，算吞了这口恶气。


    也是不想在李夫人最后的日子还让她过得不顺畅。


    李夫人的病房就在隔壁。


    李先生让家里管家送来许多补汤，准备拿一份过去给隔壁的“准儿媳”，恰巧碰到凌星出来，把汤给他。


    “星星，这是给你女朋友炖的，记得让她喝完，好好补一补身体，我看她瘦的呀，是不是所里安排的工作太难做了？”


    补汤用陶瓷罐装着，有些沉。


    凌星双手接过，缓声道：“她不是我……”女朋友。


    病房里传来李夫人中气十足的嚷嚷。


    “老李头，这里还有一份点心啊！快点拿给那个姑娘，这对嗓子有好处……”


    “来啦！”


    李先生应了声，没听凌星后面未言明的几个字，就急急忙忙进去，一小会就拎出来两份点心。


    千叮咛万嘱咐：“这可是给你女朋友的，你千万别偷吃啊。”


    那表情活像他是个惯偷。


    凌星心下暗嗤，面上温和：“我不喜欢吃这个。”


    更不会跟她抢。


    正准备跟父亲说清这场绯闻闹剧，又被李先生拉到拐角处，低声咬耳朵。


    “星星，你妈妈没多久了……”


    凌星不想听这个：“我会想办法让母亲多活一些时日，总会有办法，您不要气馁。”


    李先生看着这个跟二十出头没差别的儿子，像一棵挺拔的白杨树，鼻子有点酸。


    在联盟，精神力越强，活得就越长。


    跟凌星共同生活百年，他深知自己这个养子绝对不止b级精神力，只会更强，活得也更久。


    “是人都会死，能多活这几十年，我跟你妈妈都很开心。”


    凌星双手握紧陶瓷罐，眼底划过哀伤。


    “你妈妈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能看你找个伴，再生个你们喜欢的孩子，这样就不怕你以后孤单了。”


    李先生希冀地看着他，到底想把催婚的事说出来，而且听说那个孩子还得进去继续劳改。


    等出来，老板可能也不在咯。


    唉，也是有点惋惜。


    李先生拍拍凌星的肩膀，进去陪老伴了。


    宋曦正躺在病床上看新闻，划来划去，发现新闻大多时候步于人族区域，偶尔也会播放一些联盟报道。


    但总体还是以追击星盗为主，别的就没有了。


    宋曦仅能从少有的回放里，看到颂歌的身影。


    一看，再也没能切换频道。


    少年有一头乌黑长发，高高束在后脑勺，长相结合她跟殷御优点，一身轻便黑色军队制服，非常英俊朝阳，即便每次出现总是被许多民众围着，也不落脸。


    宋曦有点自得：这点就很像她。


    只是为什么眼睛是这个颜色？


    宋曦看着视频里那双墨绿色眼睛，总觉得有点不对劲，黑龙一族她见过不少，哪怕是跟金龙白龙混，也混不出墨绿色的眼睛。


    她托腮盯着少年的照片，陷入沉思……


    “砰！”


    病房门猝不及防被踢开，惊得沉思中的人下意识咬到舌头，血腥气直接充斥口腔。


    他大姨他二舅的，她是什么脾气很好的人吗？！


    宋曦扔了个枕头过去，顾不得医生交代，骂骂咧咧。


    “你发什么脾气？！你多大啦？100多岁啦！都能做我太爷爷了，我一个20出头的姑娘还得让着你这个老头嘛！”


    “100多岁”的“老头”搁下陶瓷罐跟两盒电影，直勾勾盯紧她，不容置喙。


    “跟我结婚。”


    “……你脑子没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