讥讽嘈杂声散去。


    原地只剩旭空茫然空寂的身影。


    掌心放在胸口，感受心脏稳定起伏。


    殷御消逝，他是难过的，就跟当年失去旭尧一样。


    可这一百年来，总免不了有一阵空寂，好像失去了什么，却没被发现。


    他想，大概是不习惯龙族断崖式变得孤冷沉寂。


    哪怕是有了颂歌，也没活过来。


    旭空敛起这些莫须有情绪，去找旭尧说起星盗的预谋，还未走进大厅，就听见颂歌的声音。


    “旭空叔叔。”


    旭空顿足，看向身后。


    唇红齿白的少年清瘦挺拔，和殷御有四分相似，因为经常笑着，冲散了那四分相似点，只留下一分。


    旭空熟练地挂上和蔼笑容：“小子，几天不见，上次的伤怎样了？”


    清爽的黑衣少年小跑过去，抬头眼巴巴看着这位长者，眼底露出清澈渴望。


    “已经好了。”


    “现在联盟出事，我可以去帮忙吗？”


    龙族为锻炼未来的王，会系统安排一些任务，好考察继任者的能力。


    然自从上次死了一船乘客后，颂歌再也没被安排任务。


    看着失落的少年，旭空安慰道：“这次的事情比较特殊，我们这群成年雄龙斗应付就行。你这未成年龙就在后山看书学习，等解决了再出来。”


    他放出一个乐观的态度，不让幼崽忧心。


    颂歌歪头看着：“真的不需要吗？听说最近星盗很猖狂。”


    旭空：“我们能搞定，不需要你这未成年龙动手。”


    颂歌无辜道：“可除了旭尧叔叔，你们都打不过我。”


    “……”旭空似笑非笑睨他，“小子，在战场并不是武力值第一就能获胜，更多时候要靠智慧。”


    “你这小不点还是把龙宫的藏书倒背如流再说吧。”


    拍拍少年的脑袋，旭空大步跨进大厅。


    留在原地的少年若有所思，看了眼紧闭的大门，转身离开。


    大厅内部。


    旭尧托腮看着最近一块地板，似乎在神游。


    下方数十个战力不低的族老都在谈论对这次灾难的抵御办法，见到旭空进来，连忙拉他进入讨论。


    “旭空，这次天灾摆明了就是神明对联盟的惩罚，我们只需要把罪魁祸首献祭给神明，消掉怒气，这不就解决了嘛！”他是指李昭灵。


    “献祭”二字难免会想到一百年前的局面，旭空瞬间冷了脸。


    “一百年前吃过的亏还不够吗？”


    几个出主意的族老悻悻闭嘴，神色仍有不服：“算出来的结果就是要献祭……”


    旭空讽笑：“一百年前算过，准吗？”


    族老们彻底闭嘴了。


    不仅不准，还差点毁掉联盟。


    旭空：“呵！你们能多活这一百年，全靠那位宋首领的良心。”


    有族老嘀咕：“开始想毁掉世界的也是她。”


    旭空声音凉薄：“你们不想杀她，她会这么做？”


    “因果报应。”


    四个字一出，谁也不再提献祭的事。


    只能想别的法子，但毫不例外都是跟李昭灵有关，有族老甚至认为他们把李昭灵关起来，导致神明生怒，联盟才遭到这种劫难。


    应该立刻放人，好好供起来。


    “几位怕不是忘了之前也供过，结果呢？”


    他们又沉默了。


    李昭灵刚被兰熄废掉那段时间，他们确实好好照顾她，也想办法恢复她的神力。


    结果她越来越疯魔，还计划着招无数高级床伴，只为“双修”，能找回精神力，最后希望渺茫，她杀害了一个S级雄龙，挖出心脏。


    被旭尧找到时，那颗心脏都快吃完了。


    才有现在被封锁的局面。


    旭空扫了他们一眼，看向上座发呆的龙王，咳了声。


    旭尧眼睫微抬：“说。”


    旭空：“派军守住罪星，我预测星盗会攻击这里。”


    旭尧：“殷玄守着，还有什么事。”


    旭空：“各领地的监狱也不能放过，要加派防御。”


    旭尧：“加了，还有什么事。”


    旭空：“颂歌……”


    旭尧：“不许参与，还有什么事。”


    旭空听得牙疼，皮笑肉不笑：“尊敬的龙王陛下，不用每句最后都得加个‘还有什么事’，不知道的以为我碍您眼了呢！”


    旭尧睨了他一眼：“你很吵。”


    “总比你在这开会还发呆的好吧！”


    兄弟俩莫名吵起来，族老们迅速远离战场。


    也就这时，才露出后面坐在椅子上的扶封。


    他穿着灰色军装，扣子不整，衣领翻起，灰发凌乱，正朦胧睁眼，一看便知几天没有打理自己。


    旭空看得牙更疼了。


    “你这家伙懒散的毛病能不能改一下，这种危机时刻你还有心情睡觉！”


    扶封懒洋洋打哈欠，话音不清明：“我又不像你，被偏爱着。”


    “你说什么？”旭空没听清。


    “我说——”


    扶封懒散的眸光对上旭尧，忽然笑了下，“刚才族老们的话或许有点道理，把罪魁祸首献祭出去，也许就平息神明怒火了呢？”


    不同的是，他选择旭尧。


    旭空骂他：“你果然躺久了脑子不清明。”


    扶封耸肩：“所以我才羡慕你啊。”


    旭空：“羡慕什么？”


    扶封：“不用一直躺着就可以忘记许多东西，可以潇洒活着……”


    端详旭空那张凌厉俊容，又摸摸自己的下巴。


    “我长得明明就比你好看。”却得不到偏爱。


    怪了，龙族一向以武力值为荣，什么时候还得比样貌了？


    旭空冲旭尧道：“这家伙需要看心理医生。”


    扶封顿悟：“是了，梦里什么都有。”


    一改低迷神色，沉寂百年的灰瞳亮起，像窗外被阳光穿透的祥云。


    “再见。”


    “除非龙族塌了，不然别找我！”


    旭空看得脑壳疼：“他到底怎么了？”


    总觉得百年前许多记忆七零八乱，他都想不出扶封遭了什么劫难，变得比之前更不爱理事。


    旭尧望着大门外一缕阳光，答非所问。


    “或许，你很幸运。”


    谁说遗忘不是一种幸运。


    她真仁慈。


    也真有仇报仇。


    所以不会放过殷御，一开始就没想放过。


    旭尧走下王座，轻拍旭空肩膀，被他故意扫落，也不恼。


    “找催眠师，撬出李昭灵的秘密。”


    旭空挑眉：“你早该这么做了。”


    “嗯。”


    旭尧望着洒落的日光，温暖舒服，是他们所向往喜欢的，他绝不会让龙族陨落。


    哪怕付出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