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渊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着。


    那并非魂力，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绝对碾压。


    首领的双腿抖动，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灵魂被那道漠然的目光钉死在原地。


    “噗通。”


    他双膝一软，重重跪地。


    膝盖骨碎裂般的撞击声沉闷入骨，他却感觉不到痛。


    所有的感知，都被那双眼睛吞噬了。


    “谁派你们来的？”


    林星渊的声音传来，透着一股刚睡醒的慵懒。


    黑衣人首领嘴唇哆嗦，牙齿疯狂打颤，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猩红教团的规矩，任务失败，比死更可怕。


    “不说？”


    林星渊眉梢一沉，对这种顽抗感到一丝烦躁。


    他没再追问，而是将目光投向不远处一辆被战斗波及，侧翻在地的悬浮货车。


    货车上印着“北境生鲜，急速送达”的字样。


    他扛着那根狰狞的“八斋戒”，晃悠悠地走了过去。


    在所有人——包括那些吓傻了的学院卫队成员——困惑的注视下。


    他用狼牙棒的尖端，对着那翻倒的货车金属外壳，随意一划。


    “刺啦——”


    令人耳膜刺痛的摩擦声中，坚固的合金车厢，被热刀切黄油般划开一道巨大豁口。


    然后，他伸出手，从里面掏出了一块……还带着森然冰碴的，肥瘦相间的冻猪肉。


    足有十来斤重。


    他拎着那块冻肉，又晃悠悠地走了回来，随手扔在黑衣人首领面前。


    “砰。”


    冻肉砸在地上，溅起冰屑。


    “你……你……”黑衣人首领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又惊恐。


    林星渊打了个哈欠，用那根刚刚划开合金车厢，尚沾着血污的狼牙棒，指了指地上的冻肉。


    “吃了它。”


    “什么？！”黑衣人首领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林星渊的眼皮耷拉下来，语气里的不耐烦加重了一分。


    “生吃，现在。”


    在扬的所有卫队成员，都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这是何等诡异的审讯方式？


    “我……我……”黑衣人首领的脸上，恐惧与屈辱交织。


    让他生吃一块冻得比石头还硬的猪肉？这比杀了他还侮辱人！


    “哦，不想吃？”


    林星渊看穿了他的心思，点了点头。


    然后。


    他举起了手中的“八斋戒”。


    对着那黑衣人首领旁边的一根金属路灯杆，轻轻挥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炫目的魂力爆发。


    只有一声微不可闻的“噗”。


    那根比人腰还粗的特种合金路灯杆，从被击中的地方，无声地、彻底地，化作了最原始的粒子尘埃。


    不是断裂，不是弯折，是彻彻底底的湮灭，随风飘散。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林星渊收回狼牙棒，重新扛在肩上，再次指了指地上那块冻肉，声音依旧慵懒。


    “现在，想吃了吗？”


    黑衣人首领的心理防线，在看到路灯杆化为飞灰的那一刻，彻底崩溃。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教团规矩，什么狗屁尊严。


    他像一条疯狗，猛地扑向那块梆硬的猪肉，张开嘴，用尽全身力气啃了下去！


    “咔嚓！”


    那是牙齿与冰冻血肉碰撞碎裂的声音。


    他不管不顾，疯狂地撕咬着，牙龈被冻得渗出黑血，嘴角被粗糙的肉块磨得血肉模糊。


    鲜血混着肉屑和冰碴，让他看起来像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林星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那双漠然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波澜。


    直到那黑衣人啃了小半块，满嘴是血，神智都开始模糊时。


    他才再次开口。


    “说吧。”


    “是……是‘小丑王’大人……”黑衣人首领含糊不清地哭喊，精神彻底垮掉。


    “他……他说，要制造混乱……把……把水搅浑……”


    “小丑王？”林星渊的眉头，终于挑了一下。


    猩红教团的干部代号？


    “目标是我，还是我妹妹？”


    “都……都是……”黑衣人涕泪横流。


    “他说……您是‘钥匙’，您的妹妹是‘锁芯’……必须……掌控在手中……”


    “钥匙……锁芯……”林星渊低声重复，眼底闪过一道无人能懂的幽光。


    心中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麻烦，终究还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也就在这时。


    “嘎吱——”


    龙吟轩包厢的门被推开。


    林星月那颗小脑袋，从门缝里探了出来，大眼睛里写满了担忧。


    “哥哥？”


    她看到了街道上的狼藉，看到了满地的血污，也看到了那个跪在地上啃着生肉，状若疯癫的黑衣人。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扛着狰狞狼牙棒，站在血泊中央的林星渊身上。


    林星渊回头看她，那股能让魔神都为之颤抖的煞气，瞬间消散无踪，又变回了那个睡眼惺忪的慵懒青年。


    “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们在里面待着吗？”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随着林星月之后，龙玥、熊大、石猛等人也从包厢里探出头来。


    当他们看清街道上血腥的扬面，以及那个跪地啃食生肉的黑衣人时，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煞白。


    “可是……外面动静太大了……”林星月小声地辩解。


    然后，她指了指那个还在啃肉的黑衣人。


    在一众同学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她好奇地问，“哥哥，你们这是在……加餐吗？”


    此言一出。


    不仅是那些卫队成员，就连刚走出来的龙玥等人，也差点一个趔趄集体摔倒。


    加……加餐？！


    林星渊的嘴角，也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他收起“八斋戒”，走到林星月面前，揉了揉她的脑袋。


    “吃饱了，准备回家睡觉。”


    随即，他瞥了一眼僵在原地的龙玥等人，摆了摆手。


    “我们先回去了，你们自便。”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对着那群已经石化的卫队成员，再次摆了摆手。


    “剩下的，交给你们处理。”


    “这个人，脑子好像有点问题，喜欢吃生肉，你们多担待。”


    学院卫队和姗姗来迟的执法队，开始清理这片狼藉的街道。


    刺耳的警报声逐渐远去，只剩下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血腥味，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林星渊领着林星月，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晚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两人都没有说话，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又在下一个路灯下缩短。


    林星月跟在哥哥身侧，低着头，小手绞着自己的衣角。


    她好几次偷偷抬眼，去看林星渊的侧脸。


    他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眼皮耷拉着，好像随时都能睡着。


    仿佛刚才那个扛着狼牙棒，在血泊中俯瞰众生的魔神，只是一个幻觉。


    可越是这样，林星月心里就越是不安。


    终于，她还是没忍住，用蚊子般细微的声音，怯怯地问：“哥哥……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她知道那些人是冲着她来的。


    “锁芯”……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她明白，自己成了敌人的目标，成了哥哥的弱点。


    林星渊停步，转身。


    他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满心自责的妹妹。


    路灯的光从他头顶洒下，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林星月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心脏“怦怦”直跳，等待着哥哥的回答。


    林星渊伸出手，那只刚刚还拎着狰狞凶器的手，有些生疏地，落在了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他的声音里，没有了那份对世间万物的漠然，也没有了那份随时想睡的倦怠。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得的，近乎温柔的霸道。


    “月月。”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你是我妹妹。”


    “有我在，就没人能动你。”


    这句话不响，却像一道暖流，瞬间驱散了林星月心中所有的不安与惶恐。


    她的眼眶一热，鼻尖发酸，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嗯！”


    林星渊收回手，插回裤兜，转身继续朝前走去。


    “走了，回去睡觉。”


    “嗯！”


    心中的大石彻底放下，林星月感觉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她欢快地向前跑去，很快就超过了林星渊，跑到了前面。


    她回过头，月光洒在她带着泪痕却笑靥如花的脸上，声音清脆：


    “哥哥快点！回家睡觉啦！”


    看着妹妹重新恢复活力的背影，林星渊那双慵懒的眸子深处，却闪过一道与他平日气质截然不符的冷冽与深邃。


    ‘猩红教团……’


    ‘钥匙……锁芯……’


    ‘看来，有些布局，确实需要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