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入局

作品:《和亲公主的社畜救国日常

    沈荜醒来时,她望着周遭不熟悉的环境,红柳木交叉网格处系着彩色羊毛绳,地上铺着雪白又柔软的地毯,墙上挂着绣花毡,睡床的帷幔上绣着仙鹤和鹿兽展示祥瑞。


    一派厥然装扮打点的房屋。桌上摆放的部分珍宝似乎还在朝拜进贡时见过。


    “醒了。”


    一道清冽的男声打破了沈荜的张望,吸引了她的注意。


    竟不是说的厥然语,沈荜有些好奇:“你是?”


    那人托杯在手中把玩,不疾不徐地将杯子放稳后开口:“晕倒在我的地盘,反倒质问上我了。”


    透过帷幔看不清人脸,沈荜踉踉跄跄起身,见此人面容硬朗,神采斐然,五官端正柔和,乍一看以为是齐悦人,仔细一瞧,他的那双眼睛好似要将人夺舍,映射出蓝色的瞳孔昭示着他乃齐悦和厥然混血。


    沈荜看这间屋子的摆造不是普通人能用上的,她猜测后开口:“你是厥然大王子?没想到你竟还会齐悦语?”


    那人将最后一点茶饮尽道:“久仰大名,长宁长公主。”


    沈荜未见过这位厥然大王子,疑惑问道:“你怎知是我?”


    布日古德冷笑开口:“公主芳华绝代,齐悦国君寿诞之时我便见过你。”


    沈荜对他说的完全没有印象,金秋寿诞宴上厥然大王子的位置分明是空着的,随后夜寒露重,她便离席。


    但这些都不重要,她此行另有目的。


    “大王子殿下,长宁此次造访另有要事相商。”


    布日古德不解,随后漫不经心偏头:“哦?”


    沈荜开口道:“我想请您借兵助我回上都。”


    “哈哈哈哈,殿下未免有些天真了,你我本就有婚约在身,既是千里奔赴我又怎会放你回去。”


    沈荜听言便知道他并不好说服,于是道:“我并非撕毁婚约,只是如今我的母后和胞弟皆困于宫变,还望大王子念在两国结盟份上助我一次。”面前的人神情未动,沈荜只能再使出最后的办法,“我知此刻厥然粮食短缺,若您答应,齐悦愿大开三年关市并免收厥然之税以供两朝贸易往来,如此便可解厥然燃眉之急。”


    沈荜此言可谓是开齐悦与厥然先河,两国此前从无贸易往来。


    布日古德不置可否,冷淡开口道:“殿下果真非比寻常,竟能开出如此令人难以拒绝的条件。”


    似有松口之意,他却反倒抬高要求,“五年,我要殿下答应打通关市五年,讥而不征,并且......和亲婚盟照旧。”


    沈荜知他这是怕自己毁约,只要身在厥然便可以捏住要害限制齐悦。


    五年之约对齐悦来说并无妨碍,恰恰也给了齐悦贸易生息的机会。此刻求助于人,沈荜毫无讨价还价的资格,她想了想道:“成交,望大王子借出一万骁勇骑兵随我速回齐悦。”


    布日古德点点头随后说着厥然语交代着下属,转头看着沈荜:“两万精锐,哈敦可满意?”


    这声“哈敦”在齐悦人口中意为“娘子”,沈荜不知也并未介意,只一心想着调兵,她颔首点头:“多谢。”


    前后不过半炷香,布日古德开口:“兵马集结完毕,公主可随时出发。”


    沈荜拜别后,强忍着双腿内侧的酸痛翻身上马,原本水灵娇滴滴的贵女,怎受过这等苦楚,一路不知颠出多少坎坷淤青。


    但她也来不及顾及自身了,号令全速进军。


    一如来时那般风驰电掣,沈荜内心五味杂陈,她也没想得到自己会有再踏回故土的一日,这一日来得这么迅速,这么沉重。


    若昙花一现,短暂而虚缈。


    整整五日,马儿跑累了,人也乏了,沈荜带领精兵终于抵达上都城外,见城外一片残败之相,浮尸连连,一阵阵血腥味引人发吐,可窥见刚经历过的一场鏖战。


    沈荜率领骑兵堂而皇之地攻进都城,抵达皇宫外,城墙上依旧无人防备,她命人破开城门杀进内城。


    甫一开门,眼前摧残破败之相震颤人心——


    宁弈一身血色浸染,长□□破他的铠甲,剑刃割破他的战衣,余下不过五百号人皆困之内。


    沈荜下马赶紧上前扶住问道:“小弈哥哥,没事吧?”


    他完全没想到沈荜会入了这局,旋即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道:“殿下,你不该来的......”


    沈荜摇摇头,举起手抚住他的伤口:“我怎么可能留你一个人面对如此大的危险。”


    却不想,高台之人俯身假意作揖,宁策吾道:“臣恭迎殿下回宫!”


    沈荜闻言瞬间发了狠道:“宁策吾,你贪墨灾款,私自屯兵,现下又趁乱逼宫,实乃大逆不道!”


    宁策吾挥手间城墙上埋伏皆起,弓箭手遍布城楼,他得意道:“哈哈哈哈哈看来殿下都知道了,不错,此次图兰地震确实为我助力,老臣说过‘天灾便是警示’,天要助我也!”他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又言,“劝殿下省些力气,您不妨抬眼看看,城墙之上皆布满了我的人,殿下倒不如想想该怎么让自己全身而退。”


    说罢,他叠手移步缓缓道:“殿下睿雅仁厚,齐悦上下无人不爱之敬之,不若这样,您辅佐我登上正统,我予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如此,殿下可觉得满意。”


    沈荜冷翻了个白眼,哼声道:“痴心妄想,是死是活不早做了断。”言罢便命令手下,“布阵!杀敌!”


    所在厥然军举起盾牌冲锋陷阵,宁策吾咬牙切齿道:“不识好歹,那就休怪我不客气,放箭!”


    千万箭矢齐刷刷射来,沈荜虽有人护驾但因手无缚鸡之力确实有些吃力。


    宁弈忙将她护在身后,以一人之身抵挡万千,那边宁策吾漫不经心把玩着长弓,慢慢举起剑驽直指沈荜,箭头如流星般急速划过直抵前方。


    眼见沈荜将被射穿,宁弈忙顾眼前的敌军脱不开身,他大喊道:“殿下小心。”


    随即奋力挣开敌人的包围以身挡在她面前,沈荜惊慌想要推开他,无奈力道太小,原以为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可那箭并非想象中射中他们任何一个人,而是被另一力道弹开打在墙上。


    “公主!属下来助你!”一女子举起弩箭,凌空翻身来到沈荜身侧。


    沈荜看清眼前为何人时方卸下警惕。


    “流雨!”


    是她的暗卫流雨没错了,沈荜和亲临行前派她与王远之送完信后便命她在留在皇宫内护卫家人的安全,倒不想此刻出现了。


    “坤宁宫上下戒备森严,密不透风,属下失职,未能护好王后和小皇子。”她一脸愧疚地低头认罪。


    沈荜摇头,宁策吾实力磅礴,流雨孤身一人怎会是他的对手。


    “好啊,坏我好事的都齐了,那便一网打尽。”宁策吾几近疯狂,他下令命全军围困住他们。


    空中千钧齐发,地上兵戈穿行,沈荜见眼前局势并不占上风。


    此刻生死抉择之际,宁策吾叫嚣道:“现下你们已孤立无援,还要负隅顽抗吗?”


    沈荜环顾四周,宁弈和流雨虽武功高强可再怎么也是血肉之躯,怎可抵挡千军,自己带的厥然大军不擅窄地围困作战,现下损兵折将、尸身横陈,她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今日怕是只有赴死。


    就在众人陷入囹圄绝望死战的时刻。


    一道高亢有力的嗓音响起:“谁说他们孤立无援?北府军听令,随我剿杀叛贼、护卫皇城!”


    “杀!”


    ......


    那队伍竟然挥舞着北府军旗帜,马上之人不是王远之又是谁。


    宁弈心里的弦松下,终于来了,都已入局了......


    有了北府军的加入,沈荜一方明显反守为攻,战场上厮杀惨烈,几下便将宁策吾消耗殆尽。


    宁策吾见大事不妙,未曾料到王远之会来插手,看来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他挥手将人押上来,洋洋得意道:“沈荜,且看看他们是谁?”


    沈荜瞪目定睛,喊道,“母后,昭弟!”


    “长宁!”


    “皇姐......”


    “宁策吾,你卑鄙无耻!”


    那人仰天大笑道:“这怎么能算卑鄙呢,臣只是带他们来见见殿下,也好让殿下掂量掂量要不要和我合作。”


    言语间讽刺又讥耳,沈荜只觉得胸中怒气不止但又不能自乱阵脚。她低声咬牙道:“好......我答应你,只要你放了他们我便都答应你。”


    代芷王后眼见着她被要挟,无奈的唤了一声:“长宁......”


    “殿下若早这般识时务臣倒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说罢,宁策吾示意将抵住代芷王后和沈昭二人脖颈的剑收回。


    不曾想,代芷王后见机疾步夺过长刃,拉开距离后架起道:“长宁,你乃齐悦长公主,此生肩负安内定邦的使命,母后便是宁死不从贼子!”


    沈荜心急如焚,泪目纵横道:“母后!不要!”


    沈昭欲上前却被人拦住,他只能挣扎着哭喊:“母后!”


    代芷王后望向她的眼睛满是不舍,她竭力道:“先帝羸弱衰颓之际,感大限将至,念一生勤勉励精,唯对前臣宰辅一事哽咽在心,特留下大白诏书告示天下。”她望向沈荜挑起嘴角言,“此诏,便在长公主手中。”


    随即拔剑自刎,鲜血迎着日头喷涌而出,染透衣襟。


    所有人纷纷慌乱了神,沈荜来不及去想这份未经手的诏令在何处,急忙上去扶住代芷王后,她按住噗噗直流的伤口,悲怆啼哭。


    “母后!”


    宁策吾听完代芷皇后所言先是瞳孔微震不可置信,却又突然发狂颠笑,宁弈察觉到不对劲,提起长剑直抵他的喉管。


    宁策吾冷静下来道:“臣为君殇,子为父死,子又报君,沈筠!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苍天无眼,毁玉何冤!冤啊!冤!”


    众人不甚明白他这一番话,沈荜微眯着双眸问:“你为何人喊冤?”


    他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如同乱葬岗爬出来的厉鬼,道:“吾父——陶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