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斜睨了她一眼，没安好气，“尽说些没头没尾的话，还不快下去，别让人家等久了。”


    苏喜正低头摆弄手机，忽然被一片阴影笼罩。


    “怎么一直在楼下？”


    苏喜抬头：“事情解决好啦？我在这儿候着呢，万一你需要搭把手，我就能第一个献殷勤了。”


    “还真有需要你帮忙的，”沈瓷正计划着搬家，瞌睡就来了枕头，“你对杭城应该比较熟，能帮我物色个安保好的小区吗？价格……”她话音渐弱，暗自盘算着银行卡余额……emmm，好像不太够。


    苏喜敏锐地捕捉到她的迟疑，正要开口，却见沈瓷突然抬头：“对了，你认识靠谱的拍卖行吗？”


    “你要出手什么东西？”苏喜顿时来了精神。


    她取出一个玉瓶，瓶身晶莹剔透，隐约可见内里流转的青色光晕，“里面是三枚回灵丹，可愈重伤，续断肢。”


    “副本里给我吃的那种灵药吗？”苏喜指尖揪住沈瓷的衣角轻轻摇晃，亮晶晶的眼睛里写满渴望，“别找拍卖行了，你卖给我吧！我全要！价格随你开！”


    沈瓷失笑，想着卖给苏喜也好，至少不用费口舌证明药效。她随手一抛：“行啊，你看着给。要不上楼喝杯茶？”


    苏喜如获至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玉瓶揽入怀中，还作贼似的左右张望两下，生怕被人抢了似的。“不用不用！我现在就去给你找房子，你先休息！”


    话音未落，人已经窜进驾驶座，引擎轰鸣，转眼间便消失在街角。


    沈瓷：“……”


    她好急。


    回到家，父母已经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行李，显然比苏喜还急。


    沈母一边叠衣服，一边转头问沈父：“要不要叫个搬家公司？”


    沈瓷唇角微扬，恶作剧般地抬手一挥——刹那间，满屋子的行李凭空消失。


    沈父沈母齐齐愣住：“这……这又是什么仙法？”


    “芥子空间。”沈瓷笑眯眯地又一挥手，行李重新出现，“以后搬家不用愁了。”


    沈母眼睛一亮，思路瞬间跑偏：“这能放菜吗？保鲜吗？”


    得到肯定答复后，她一拍手，喜滋滋道：“那不和冰箱一样？以后多给你做些吃的带上，省得你在外面吃那些垃圾食品！”


    沈瓷：“……”


    倒也不必。她偶尔还是想尝尝垃圾食品的。


    “小瓷，快去你房间看看还有什么要带的。”沈母不由分说把她推进卧室，“咱们抓紧搬，越快越好。”


    卧室一尘不染。墙上的海报已经泛黄，是高中时最火的仙侠剧。书架上整齐排列着从小学到高中的课本，旁边是各类名著——中间偷偷夹着几本言情小说。


    布满毒辣阳光的午后，她昏昏欲睡的听着课，努力想要睁开的眼睛对抗着讲台上无止休的催眠魔音，笔记本上规整地记录着课堂笔记，却在犯困的时候写出一些无意义的符号。


    沈瓷指尖一顿，从书堆中抽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翻开书页，稚嫩的笔迹撞进眼底。八百多年的光阴在这一刻恍如一场梦，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是某个蝉鸣聒噪的午后，毒辣的阳光穿透玻璃窗，将课桌烤得发烫。老师的声音像催眠咒语，她撑着脸的手不断下滑，眼皮重若千钧。笔记本上工整的课堂笔记渐渐歪斜，最后化作一串无意识的涂鸦——那是青春最真实的印记。


    抽屉里躺着少女时代的日记，那个连全名都不敢写的“Z同学”，如今连长相都记不清了。


    这个房间，是她存在过的证明。


    人生匆匆百年，如大梦一场。


    沈瓷在漫长的修炼岁月中时常恍惚，那二十载华夏记忆反倒像是一场幻梦。她还记得历经魔劫时，她彻底忘却了自己的来处，只当自己是生于斯长于斯的修仙之人。若非最后关头，“高考”二字乍现心头，劈开心魔迷雾，她怕是永远都沉沦在那虚妄之境。


    房门外微响，沈瓷看见母亲正小心翼翼地把一件旧衣服装袋。


    “这都十几年了还带着？”沈父笑着问。


    “这是小瓷第一份工资给我买的！”沈母瞪眼，“要丢丢你的！”


    看着父母拌嘴的样子，沈瓷不自觉地微笑。至少他们还在，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突然，她感到境界松动。但在灵气枯竭的现世，她只能暂时压制，等进入游戏再说。


    正想着游戏的事，手机响了。


    “沈瓷～房子找好啦～我中午就带人来给你们搬家！苏喜的声音满是欢快。


    “不用带人来，我们没行李。”


    “知道啦～等我亲自来接！”电话啪地挂断。


    沈瓷：“……”苏喜在副本里明明挺稳重的。


    将房中的回忆尽数收入了芥子空间，房间顿时只剩下床板和空空如也的书桌架子。


    沈瓷坐在堆得满满当当的客厅里，看着父母像两只忙碌地来回走动。


    他们看这觉得该带走——陈旧的沙发套上还滴着油污；看那也觉得不舍得——厨房的餐桌有他们数年的回忆。每个家具都承载着太多记忆。


    “带这么多……会不会太麻烦？”沈母看着堆叠的行李，突然忐忑地问。


    沈瓷只是笑着应答：“您放心拿吧，都带上，我的空间装得下几百个这样的家。”


    她的芥子空间是天青阁阁主亲自为她炼制的天级灵器，早已融入她的灵魂，随着她的修为提升可无限扩大。


    当最后一件行李消失时，沈母的肚子适时地“咕噜”一声。看着空无一物的厨房，她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要不……咱们下馆子？正好庆祝一下小瓷回家。”


    “再买杯珍珠奶茶，”沈父笑呵呵地补充，“你以前最爱喝了，现在街上多了很多牌子的奶茶店可以选。"


    沈瓷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连连点头。可不是嘛，连游戏ID都叫奶茶的人，能不想念这口吗？


    门铃突然响起，沈母条件反射地绷直了背，慌忙摆手示意沈瓷回避，提高嗓门问道：“哪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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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姨好，我是沈瓷的朋友苏喜。”门外传来清甜的嗓音。


    “是早上楼下那姑娘。”沈瓷安抚地拍拍母亲肩膀，上前打开了门——


    只见苏喜一改先前的随性打扮，此刻化着精致的伪素颜妆，一袭纯白色连衣裙衬得整个人温婉秀丽。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浅笑，活脱脱一个长辈眼中的乖乖女形象。


    沈瓷眉梢微挑：“……”可以，女孩子最不善变的地方就是善变。


    “你好你好，快请进——”沈母热情相迎，话到一半才惊觉屋内空空如也，连个落座的地方都没有，沙发都被沈瓷装走了，瞬时略显尴尬。


    苏喜目光在空荡的客厅轻轻掠过，笑意不减：“阿姨别见外，我订了个餐厅，想请您和叔叔赏光。”


    沈瓷顺势推着父母往外走：“她不是外人，用不着客气。”经过苏喜身边时，顺手接过对方递来的口罩戴上，宽大的口罩顿时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楼下停着的已不是那辆扎眼的粉色跑车，取而代之的是一辆低调的白色保姆车。苏喜快步上前，一手拉开车门，一手细心地护在车顶：“叔叔阿姨请上车。”


    车内空间宽敞明亮，真皮座椅散发着淡淡的皮革清香，每一个细节都透着不显山露水的奢华。沈父沈母小心翼翼地坐进车里，忍不住压低声音问女儿：“小瓷啊，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么阔气的朋友？”


    苏喜从驾驶座回过头来，眉眼弯成温柔的弧度：“叔叔阿姨，其实是我该感谢沈瓷。之前我遇到危险，多亏她出手相救。”


    车子驶向城郊一处隐秘的所在，这条路完全不在沈瓷的记忆中。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后，眼前豁然开朗——一座仿古园林静静伫立，朱漆大门上挂着“雅居”的牌匾。


    “这里是会员制私厨，”苏喜轻声解释，“一天只接待一桌客人。主厨会根据客人喜好定制菜单，保证绝对的私密性。”


    庭院中央是精心堆砌的假山，潺潺流水环绕其间。几间独立的包厢错落分布在园林各处，彼此以曲折的回廊相连，既保证了私密性，又不失雅致。身着素色旗袍的服务生静立廊下，见到客人便微微欠身，却不会贸然上前打扰。


    沈父沈母虽然觉得处处周到，但面对这样的排场仍显得有些拘束。


    “阿姨放心，”苏喜体贴地挽住沈母的手臂，“这里的主厨最拿手的就是家常菜，保证合您口味。”


    沈瓷倒是泰然自若，虽然在哪个世界她都很缺钱，但在修仙界崇高的地位，让她早已见惯了大场面。眼前这排场，比起那些仙门盛宴实在算不得什么。


    当她的目光落在餐桌旁的奶茶摆放架时，平静的眼眸终于泛起波动。整整三层的精致木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奶茶，从经典珍珠奶茶到当季限定果茶，应有尽有。


    “我看到你……”苏喜含糊不清地略过了‘游戏ID’这个敏感词，“就知道你肯定馋这口了。我把全城最火的二十家奶茶店招牌款都买来了，你慢慢品尝～”她得意地扬起下巴，默默等待表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