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片欢腾之中，林易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一个来自哈市的陌生号码。


    他走到一个安静的角落，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而温和的声音。


    “请问，是雷神科技的林易同志吗？”


    “我是。”


    “你好，我是哈工大的张德育。”


    张德育！


    那位航天领域的泰斗级人物，陈飞的导师！


    林易立刻客气起来。


    “张教授，您好您好！”


    “林易同志，我就不绕弯子了。”


    张德育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学者的爽快。


    “这个月底，我们哈工大要承办一年一度的全国寻星杯航空航天创新设计大赛，我代表组委会，想正式邀请你，作为我们本次大赛的特邀评委和神秘颁奖嘉宾，不知你是否方便？”


    林易欣然应允。


    他嘴角却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当评委是次要的，主要是最近又是搞无人机又是搞风洞的，神经绷得太紧，正好借这个机会去北国放松一下，尝尝正宗的锅包肉、铁锅炖，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好苗子，可以提前挖到我雷神科技来。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轰动，他决定，进行一次彻底的伪装。


    他翻出了一身最普通的连帽卫衣和牛仔裤，换上了刚从系统里开出来的那双石墨烯智能控温运动鞋，还从实验室的角落里翻出了一副特制的平光眼镜。


    他没有动用私人飞机，而是自己订了一张飞往哈市的经济舱机票，背着一个双肩包，戴上卫衣的帽子，悄无声息地汇入了机场的人流之中。


    飞机上，林易的邻座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人。


    他正捧着一部手机，双眼放光，一遍又一遍地反复观看林易之前龙抬头和一箭穿鹰的直播剪辑。


    嘴里还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激动地念叨着。


    “神迹！这绝对是物理学上的神迹！林神就是我的信仰！他简直就是活着的传奇，是科技界的活化石，是人类文明的灯塔！”


    年轻人似乎察觉到了林易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准备收起手机。


    但他看林易似乎也对视频内容很感兴趣，立刻打开了话匣子，找到了同道中人。


    “哥们，你也看林神的直播啊？”


    “我跟你说，我就是为了他，才拼了命要考哈工大的飞行器动力工程博士！他就是我们这一代工科男的图腾！是活着的传奇！”


    林易听得心里乐开了花，表面却不动声色，只是压了压帽檐，淡定地点了点头。


    年轻人完全没注意到林易的表情，依旧滔滔不绝地吹着彩虹屁。


    “可惜啊，林神现在是国宝级科学家，身价数亿，出行肯定都是私人飞机，身边全是黑西装的保镖，哪是我们这种凡人能亲眼见到的。”


    林易听完，悠悠地开口道：“是吗？也许没那么夸张，说不定……他也坐经济舱呢？”


    年轻人闻言，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林易，失笑道：“哥们，你这想法太天真了！那可是林神！行走的科研之神！怎么可能跟我们挤经济舱？”


    他忽然凑近了，仔细打量了林易几眼，发出了一声轻咦。


    “别说，你这戴上眼镜和帽子，跟我偶像还真有那么三四分像。”


    林易的心跳漏了半拍。


    然而，年轻人很快就摇了摇头，自己推翻了这个荒谬的念头。


    “不过气质差远了，我偶像在直播里那股睥睨天下的劲儿，那股子骚中带稳的范儿，比你……精神多了。”


    此时，飞机的广播响起，提示航班即将降落在哈市太平国际机场。


    林易看着窗外那片银装素裹的北国风光，嘴角微微上扬。


    哈工大的食堂，以量大、实惠、味正而闻名。


    尤其是二食堂的锅包肉，酸甜酥脆，是无数哈工大学子心中永远的白月光。


    林易端着一个不锈钢餐盘，上面堆着小山一样的锅包肉和一大份地三鲜。


    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边悠哉地享受着美食，一边听着周围学生们充满活力的交谈声，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就在这时，邻桌传来了激烈的争论声，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不行！绝对不行！”


    一个声音激动地喊道。


    “我们这个变循环发动机的方案，涡轮叶片的气动效率已经优化到极限了！再改，材料的结构应力就会超标，到时候别说性能提升，叶片直接在测试台就得碎成渣！”


    林易循声望去，说话的正是飞机上那个戴黑框眼镜的年轻人。


    此刻。


    他正对着笔记本电脑上一个复杂的三维模型，跟对面的同学争得面红耳赤。


    年轻人名叫赵博文，正是飞机上那个林易的狂热粉丝。


    他对面的同学叫李凯，推了推眼镜，一脸的学究气。


    “博文，我懂你的意思。”


    李凯指着屏幕上的数据曲线，冷静地分析道。


    “但寻星杯比赛，核心就是创新！我们这个方案，虽然稳妥，但太保守了，想拿奖很难。必须在气动效率上再往前拱一拱！”


    赵博文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怎么拱？这已经是经典难题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气动效率和材料应力，就是一对天生的死敌！除非我们能搞到军用的那种单晶涡轮叶片材料，否则想都别想！”


    李凯也陷入了沉默，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们为了这个参赛作品，已经熬了好几个通宵，查阅了无数文献，可始终卡在这个瓶颈上，进退两难。


    整个讨论，一字不漏地飘进了林易的耳朵里。


    他夹起一块金黄酥脆的锅包肉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饶有兴致地听着。


    变循环发动机？


    涡轮叶片？


    有点意思。


    这两个学生，思路没错，知识也很扎实。


    但明显是钻进了理论的牛角尖，被教科书上的经典模型给框住了。


    眼看着自己盘子里的锅包肉见了底，林易端起餐盘，站起身。


    他路过赵博文他们那桌时，脚步顿了顿，目光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他们的笔记本屏幕。


    “你们这个叶片……”


    林易的声音不大，像是不经意间的自言自语，却清晰地钻进了两个争论不休的人的耳朵里。


    “如果把进气角的曲率，稍微改一下，再用不等厚的设计，尤其是靠近叶尖的部分，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说完。


    他端着盘子，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餐具回收处。


    食堂里依旧人声鼎沸，赵博文和李凯却齐齐愣住了。


    两人茫然地对视了一眼。


    李凯最先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一抹被外行指点的恼怒和不屑。


    他甚至没看清林易的长相。


    “这人谁啊？”


    他嗤之以鼻，音量都拔高了几分。


    “典型的民科，想当然！”


    “不等厚设计？他以为这是捏橡皮泥吗？”


    “基础的材料力学都不懂！还什么有意想不到的效果，简直滑天下之大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