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秒，那道蓝色尾焰划出的反物理Z字折角，如同烙印般刻在了每个人的视网膜上，震撼的余波还未散去。


    专家们的呼吸声粗重得像破旧的风箱，嘴巴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于立军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锐利的眼神如同鹰隼，死死地锁定在屏幕上那张嘻嘻哈哈的脸。


    他没有理会身后专家们压抑的惊呼和混乱的讨论，直接抓起桌上的内部通讯器，声音冷得像是冰。


    “命令！立刻启动守望者计划！”


    “从现在开始，给我锁定那座岛屿上空的所有卫星视角，任何一颗！我需要看到他接下来的一举一动！”


    命令下达，整个指挥中心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不容置疑的铁腕意志。


    ……


    海岛作坊里。


    直播结束，林易伸了个懒腰，对着身旁还瘫在地上的程鹏抱怨起来。


    他指着角落里一根刚刚组装完毕，装上了矢量喷管，已经初具火箭雏形的铁疙瘩说道。


    “鹏子，看见没？这根烧火棍，就这么个玩意儿，成本都够在市中心买套房了！”


    他一脸肉疼地补充道：“这还只是二号机，明天要是飞不成功，咱俩就得打包去捡瓶子了，我跟你讲！”


    这根被林易命名为雷神之锤二号的大家伙，静静地立在那里，充满了粗犷的工业暴力美学。


    程鹏好不容易从刚才的惊魂中缓过来，听到这话，下巴都快惊掉了。


    “啥玩意儿？易哥，这……这玩意儿这么贵？”


    林易长叹一口气，拍了拍雷神之锤二号冰冷的金属外壳，表情深沉。


    “科技无价啊，鹏子！每一颗螺丝钉，都是钱燃烧的声音。”


    程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向那根烧火棍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敬畏。


    林易没再理他，熟练地掏出手机，又发布了一条新的直播预告。


    标题比上一次更加离谱，更加嚣张。


    《倾家荡产！为博奶奶一笑，直播手搓火箭送她上天听曲儿！》


    配图，是他花了一分钟P出来的。


    照片上，程鹏的奶奶正慈祥地坐在一个大红色的冲天炮上，而那根冲天炮，赫然就是雷神之锤二号的模样，屁股后面还P上了一串点燃的引信。


    土味、孝顺，又带着一丝作死的疯狂。


    预告一出，全网瞬间被引爆，热度如同坐了火箭，直接冲上了所有平台的热搜榜首。


    首都，指挥中心。


    刚刚启动的守望者计划，将林易这条最新的直播预告，第一时间推送到了于立军面前的大屏幕上。


    一位白发苍苍，在空气动力学领域泰斗级别的专家，看到预告和那张离谱的配图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猛地站起身，冲到于立军身边，声音急切。


    “部长！这绝对不是开玩笑！这绝对不是！”


    “从他之前那台发动机展现出的恐怖性能和矢量控制精度来看，他这一次要尝试的，极有可能是普加乔夫眼镜蛇这一类的过失速机动！”


    老专家指着屏幕，手指都在颤抖。


    “以火箭的形态，强行去做这种只有顶尖战斗机才能勉强完成的动作！他疯了吗？疯了吗！一旦气动舵面或者矢量喷管的响应出现微秒级的延迟，后果就是空中解体！这东西会失控变成一枚满载燃料的导弹，砸向我们的土地！”


    整个指挥中心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次日下午，直播如期开始。


    数十万早已等候多时的观众涌入直播间，弹幕密密麻麻，几乎遮蔽了整个屏幕。


    林易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穿着大花裤衩，踩着人字拖。


    “家人们，感谢大家的捧扬啊，废话不多说，咱奶奶还等着上天听《最炫民族风》呢！”


    他在数十万人的注视下，极其草率地喊道。


    “三、二、点火！”


    他猛地拍下了控制台上的红色按钮。


    “轰——！！！”


    比上一次地面试车时更加狂暴的轰鸣声，再一次撕裂了海岛的宁静！


    雷神之锤二号拖着一道长达数十米的幽蓝色尾焰，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悍然刺入云霄！


    “家人们，先来个懒驴打滚热热身！”


    林易骚包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网。


    话音刚落，那枚在空中高速飞行的火箭，竟然真的在空中进行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翻滚和侧移，姿态稳得像是在地面用圆规画图！


    “再来个无头苍蝇找厕所！”


    火箭立刻进行了一个半径小到不科学的极速盘旋，像是喝醉了酒的醉汉，却又偏偏走出了最精准的舞步。


    指挥中心里，所有专家的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他们一辈子建立起来的科学认知，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就在弹幕刷满了“哈哈哈哈主播又疯了一个”和“666坐等炸机”的时候。


    林易突然伸出手，将直播间里那首欢快的搞笑背景音乐的音量，缓缓调小，直至消失。


    整个直播间，连同指挥中心，都陷入了片刻的安静。


    取而代之的，是那枚火箭撕裂空气时，雄浑、激昂，又带着一丝悲壮色彩的轰鸣。


    林易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而悠远，不再是那个玩世不恭的乐子人。


    他没有看镜头，而是抬头望着屏幕上，那枚火箭划出的壮丽轨迹，用一种从未有过的，低沉到让所有人都感到陌生的声音，缓缓说道。


    “我听岛上一个守灯塔的老爷子说过，很多很多年前，在咱们的天上，我们的飞机，没有别人的好。”


    “我们最好的飞行员，要开着颠一下就可能散架的飞机，用命去撞，才能为地面上的人，换来片刻的安宁。”


    “他们说，不怕死，就怕抬起头，看到的天空，永远是别人的。”


    直播间里疯狂滚动的弹幕，在这一刻诡异地停滞了。


    “？？？”


    “卧槽……主播突然搞这么严肃干嘛？”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笑不出来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情绪转变，震得愣住了。


    林易的目光，猛地转向了镜头，眼中像是有一团压抑了许久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我接下来要做一个动作，外国人管它叫眼镜蛇机动，听着挺厉害。”


    “可我们是龙的传人！”


    “今天，我就用这枚我自己搓出来的火箭，告诉天上正在看着我们的先辈们——”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字字铿锵，如同惊雷！


    “我们有了！”


    “我们不仅有了，还能飞得比所有人都好！”


    “这个动作，它不叫眼镜蛇，它叫——”


    “龙！抬！头！”


    话音落下的瞬间，高空中的雷神之锤二号，做出了那个挑战物理学极限的，神迹一般的动作！


    箭体猛地减速，箭首在恐怖的过载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悍然扬起！空气被剧烈压缩，发出尖锐的悲鸣！


    九十度！


    一百度！


    一百二十度！


    整个箭体在万米高空，几乎垂直于地面，如同一条苏醒的东方巨龙，昂起了它高傲的头颅，睥睨苍穹！


    短暂的悬停，如同时间静止！


    随后，再以一种无比优雅，却又充满了力量感的姿态，缓缓改出，恢复平飞！


    姿态完美，无可挑剔！


    这一刻，指挥中心内，那位之前警告会空中解体的老专家，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猛地跌坐回椅子里。


    他不是被吓倒，而是被一股巨大的、贯穿了时空的情绪洪流所击中。


    他死死盯着屏幕，老泪纵横，嘴里反复呢喃着，像是在对先辈诉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龙抬头……好一个龙抬头……我们的龙，抬头了！”


    于立军则是死死地盯着屏幕，这位铁血将领的眼眶，竟控制不住地湿润了。


    他看到的，不是一枚火箭。


    而是这个民族，压抑了百年不屈的龙魂，正在仰天长啸！


    直播间彻底沸腾了。


    但屏幕上，不再是调侃和玩笑。


    “泪目！”


    “致敬先辈！”


    “龙抬头！国运昌隆！”


    “我一个大男人，哭得跟狗一样！”


    “全体起立！”


    “考研上岸！”


    屏幕被这样的弹幕，彻底淹没。


    无数观众在评论区自发留言，表示自己正站着，敬着礼，看完这段直播。


    完成机动的瞬间，林易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


    他紧握着控制杆的右手，微微颤抖着，半晌才松开。


    屏幕上，他脸色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还是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伸手挠了挠头，打破了那庄严肃穆的气氛。


    “咳，煽情环节到此结束。总而言之呢，这玩意儿死贵死贵的，燃料也烧完了，奶奶上天听曲儿的梦想，圆满成功。”


    “下播了家人们，我那烤地瓜再不吃就凉透了。”


    说完，他不给数百万观众和指挥中心的大佬们任何反应时间，屏幕一黑，直接下播。


    直播间里，所有人，都被他这从极度悲壮到极度沙雕的无缝切换，搞得愣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指挥中心里。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是此起彼伏、压抑不住的倒吸凉气声。


    之前断言会解体的老专家，正用手背胡乱擦着眼泪，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于立军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动作之大，让椅子都向后滑出半米。


    “啪”的一声，他关掉了面前的屏幕，仿佛要将那震撼的画面永远烙印在脑海里。


    他转过身，那双因激动而湿润的虎目中，迸射出前所未有的、如同鹰隼般锐利的光芒。


    他盯着自己最得力的副官，声音因压抑着巨大的情绪而微微沙哑，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


    “备机！立刻！马上！”


    “取消我后续所有的会议和安排！”


    “我现在，就要去三宝渔村！”


    于立军的声音，在安静的指挥中心里回荡，带着一丝颤抖，却又无比坚定。


    “我必须亲眼见见他！”


    他一字一顿，声音陡然拔高，响彻全扬！


    “这个年轻人，他不是我们需要继续观察的人才……”


    “他，是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请回来的……国之重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