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得不错，就是力道控制还差点火候。”


    众人回头，只见齐卫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


    他刚从更远的界碑巡视回来，肩上还落着一层未化的雪。


    “队长！”


    所有人立刻立正站好。


    齐卫远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随意。他走到射击位旁，看了一眼两人射击时留下的弹壳位置。


    他甚至没去看靶子，就直接开口。


    “陈骁，你的核心力量不错，所以稳定性高。”


    “但是用左手的时候，你的右肩会下意识地前倾去抵消后坐力。”


    “所以你的那两个十环，弹着点都偏向左下方。”


    他又转向朱满福。


    “朱满福，你力量足，但控制力不够精细。”


    “左手据枪的时候，手腕太僵硬，击发瞬间会有个微小的上抬动作。”


    “你的两个十环，弹着点都在右上方。”


    两人愣住了。


    不看靶子，光看动作就知道弹着点在哪？


    “去，把靶纸拿过来。”齐卫远淡淡道。


    一个战士飞快地跑去，拿回了两张靶纸。


    众人凑上去一看，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果然！


    陈骁靶纸上的两个十环弹孔，都集中在靶心的左下角。


    而朱满福的两个十环，则稳稳地钉在靶心的右上方。


    分毫不差！


    “怎么着？不说话了？”


    齐卫远抱着手臂，好笑地看着他们。


    “还比不比了？”


    “不……不比了。”


    陈骁率先开口，声音小的跟蚊子哼哼似的。


    “队长，我错了。”


    朱满福也耷拉下脑袋，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行了。”


    齐卫远摆了摆手。


    “有点好胜心是好事，说明你们有股劲儿。但得分清楚，劲儿该往哪儿使。”


    他扫了两人一眼。


    “既然第三局又是平手，那就算你们俩都输了。”


    “啊？”


    两人同时抬头，一脸懵。


    “啊什么啊？”


    齐卫远眉毛一挑。


    “比了半天，啥也没分出来，不是浪费时间是什么？输了就得有惩罚。”


    “从今天起，大院的卫生，你们俩包了。为期一周。”


    “正好，让你们俩好好培养一下‘战友情’，省得天天大眼瞪小眼。”


    说完，他不再理会这两个石化的家伙，转身朝营房走去。


    “都别杵着了，解散！”


    众人轰然应是，作鸟兽散。


    只有陈骁和朱满福，苦着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四个字。


    同是天涯沦落人。


    石临慢悠悠地走到两人身边，拍了拍朱满福的肩膀。


    “咋样？服气了？”


    朱满福叹了口气，是真服了。


    石临笑了。


    “你们看见的是他今天露的这一手，没看见的是他过去那八年。”


    石临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像是在回忆。


    “你们知道，一个射手练到极致是什么样的吗？”


    他顿了顿，没等两人回答，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不是说你枪打得有多准。而是这把枪，已经成了你身体的一部分，就像你的手，你的脚。”


    “风速，湿度，气压，甚至是你自己每一次心跳带来的微小起伏……这些都会影响弹道。”


    “队长他，能把这些所有的变量，都变成一种本能的直觉。”


    “你们据枪，靠的是肌肉记忆。而他，靠的是枪感。”


    “八年，至少几十万发子弹喂出来的枪感。那把95式，在他手里就跟活的一样。”


    “所以，他根本不用看靶子，枪打出去的那一瞬间，子弹会飞到哪儿，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


    与此同时。


    春晚演播室后台，乱成了一锅粥。


    “灯光！三号灯光怎么回事！颜色偏了！”


    “道具组！那个升降台再检查一遍！绝对不能出问题！”


    “服装！服装赶紧跟上！”


    于导，正拿着一个大喇叭，在后台来回踱步，嗓子已经喊得快要冒烟了。


    她头发乱糟糟地盘在脑后，几缕发丝不听话地垂下来。


    眼圈下面是浓重的黑，全靠厚厚的粉底才勉强遮住。


    “于导，喝口水吧。”


    助理小跑着递过来一个保温杯。


    “喝什么喝！”


    于三娘一把推开，焦躁地指着流程表上的一处空白。


    “都什么时候了！特邀嘉宾的最终人选还没定下来！还有一个名额！空着！”


    “这都火烧眉毛了！你们谁给我个主意？”


    周围的工作人员噤若寒蝉。


    一个年轻的策划壮着胆子凑上来。


    “于导，要不……我们再联系一下那个流量小生？他粉丝多，能带动收视率……”


    “流量？”


    于三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


    “他除了那张脸还能看，他有什么？你嫌我们春晚的雷不够多是不是？”


    “我要的是正能量！是能镇得住扬子，能让全国老百姓都打心底里佩服的人！”


    “不是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


    于三娘烦躁地挥了挥手，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掏出手机，开始刷起了热搜。


    她得自己找灵感。


    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


    娱乐八卦，明星绯闻，直接划过。


    社会新闻，奇闻异事，也提不起兴趣。


    忽然，一条热搜标题跳进了她的视野。


    #珠峰最新高程公布#


    她点了进去。


    “8848.86米！”


    于三娘喃喃自语。


    “国家大事，够分量。”


    她继续往下翻看相关信息，一条来自科学院官方账号的帖子，让她停下了手指。


    那是一篇讣告。


    “沉痛悼念。我国‘攀登者’珠峰科考队，在完成珠峰高程测量任务时遭遇特大暴雪。”


    “李德毅、王建国等八名科考队员，不幸遇难，壮烈牺牲……”


    照片上，是八张朴实而坚毅的笑脸，背景是皑皑的雪山。


    “来人！”


    于三娘猛地站了起来。


    “给我查！马上联系科学院！我要找到这次珠峰科考队的负责人！活着的！能说话的！”


    指令一下，整个团队立刻高速运转起来。


    不到半小时，一个名字和电话号码，就送到了于三娘的手上。


    杨千帆，珠峰科考队总负责人之一，工程院院士。


    于三娘拨通了电话，深吸一口气。


    将那个暴躁的总导演模式，切换成了温和而恳切的谈话模式。


    “喂，您好，请问是杨千帆杨院士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疲惫但儒雅的声音。


    “我是，请问你是？”


    “杨院士您好，我是今年春晚的总导演，我叫于三娘。”


    于三娘开门见山。


    “冒昧打扰您，是想……”


    “春晚？”


    杨千帆打断了她，声音里带着疏离。


    “对不起，我们最近……没什么心情参加娱乐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