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D缓缓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叶天，里面充满了不甘、怨毒，还有一丝被逼到绝境的困惑。


    叶天对他那几乎要吃人的目光视若无睹，只是对高晋微微扬了扬下巴。


    高晋松开了手。


    大D没有再动，他只是那么坐着，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石像。


    他知道，在这个男人面前，自己引以为傲的蛮力，不过是个笑话。


    “现在和联胜的情况你知道吗？”


    叶天平静地开口：


    “邓伯死了。”


    “什么？！”


    大D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阿乐干的。”


    叶天没有给他任何缓冲的时间，继续说道：


    “就在你出事之后，他用最快的速度，清除了社团里所有反对他的声音。那些跟着邓伯，念着旧情的老叔父，现在……应该都在维多利亚港底喂鱼呢。”


    “他……他怎么敢！”


    大D的声音嘶哑，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大D再嚣张，再目中无人，也绝不敢对邓伯那些老叔父出手。


    那是和联胜的根，是江湖的规矩！


    阿乐，竟然连根都不要了！


    大D怎么也没想到阿乐会这么狠！


    “他当然敢。”叶天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弄，“因为他知道，只要龙头棍在他手上，只要他够狠，就没人敢再提什么规矩。”


    叶天看着大D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继续往上浇了一勺滚油：


    “还有你的荃湾清一色，现在也全都姓了乐。至于你手底下那帮兄弟……忠心一点的，下去陪你了；识时务的，现在正跪在阿乐面前，喊他‘乐哥’呢。”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大D口中喷出，染红了洁白的床单。


    他的双眼，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胸口剧烈地起伏，整个人摇摇欲坠。


    地盘没了，兄弟没了……


    阿乐，这是要把他在和联胜的一切，都连根拔起！


    “我要杀了他！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大D嘶吼着，挣扎着想要下床。


    “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叶天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连这间医院的大门都出不去。就算你出去了，你觉得……你能见到阿乐吗？现在的和联-胜，就是他阿乐的私人社团，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这句话，像一根最尖锐的刺，扎破了大D最后的幻想。


    是啊，他现在算什么？


    一个光杆司令，一个丧家之犬。


    无尽的愤怒，最终化为了深不见底的不甘与绝望。


    他瘫坐在床上，像个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破布娃娃。


    看着他这副模样，叶天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话锋一转，声音里多了一丝人情味：


    “我的人，还是去晚了一步。你老婆……没能救下来。”


    大D的身体猛地一颤，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恨意。


    他不是傻子，他知道，以叶天的能量，如果真的想救，绝对能救下来。


    但那恨意，只是一闪而过，便被更深的无力感所取代。


    “不过，”叶天看着他，缓缓说道，“你儿子，我救下来了。”


    大D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光芒，死死地盯着叶天。


    “为了防止阿乐赶尽杀绝，我已经安排人，把你儿子送去了米国。”


    “那边，有最好的教育资源，有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的保镖，还有一笔足够他无忧无虑过一辈子的钱。他会很安全，会长大成人。”


    大D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


    他明白，叶天这是在收服他，让他为自己卖命。


    他更明白，远在米国的儿子，从此以后，就是握在叶天手里的人质。


    但是……


    他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如果没有叶天，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而他的儿子，恐怕也早已惨遭毒手。


    是叶天，给了他复仇的希望。


    是叶天，保住了他唯一的血脉。


    这份恩情，是实实在在的。


    这份控制，也是他无法反抗的。


    犹豫，挣扎，权衡……


    无数种情绪在他心中翻江倒海。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扑通！”


    大D猛地翻身下床，不顾头上的伤口，双膝重重地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对着叶天，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砰！砰！砰！”


    每一声，都沉重而决绝。


    “天哥！”他抬起头，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眼中满是血泪，“求天哥帮我报仇！我对和联胜最熟悉，只要天哥能帮我干掉阿乐那个反骨仔，我大D，就能收服和联胜，带着整个社团，并入天门！从今往后，我大D这条命，就是天哥你的！”


    叶天看着跪在地上，将额头死死贴着地面的大D，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但他还是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不恨我吗？恨我……没有救下你老婆？”


    大D的身体，明显地僵硬了一下。


    他当然恨！


    那一瞬间，他甚至想过，如果自己还有一丝机会，一定要和面前这个男人同归于尽。


    但那恨意，很快便被无边的苦涩所淹没。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满是惨然的苦笑：


    “天哥……有天哥的计划。我大D烂命一条，死不足惜。如果没有天哥，我和我儿子，早就一起上路了。现在……我儿子能活下来，我已经很知足了。”


    正如大D所说。


    如果没有叶天。


    他死的就不止一个老婆了。


    而且。


    哪怕是为了儿子。


    他也没得选。


    更何况。


    是阿乐干掉了他老婆。


    他恨也只恨阿乐那个混蛋！！！！


    “很好。”


    叶天笑着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手。


    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D抬头看去，整个人都愣住了。


    “长毛？”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走进来的人，正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干将，长毛！


    “D哥！”


    长毛看到大D，也是激动不已，快步走到他面前。


    “你……你没死？”


    大D疑惑地看着他。


    刚刚听到叶天说自己的小弟和地盘都被阿乐清算了。


    大D下意思的以为长毛也死了。


    却没想到还能见到。


    长毛看了一眼叶天，眼中满是敬畏，然后对大D解释道：


    “D哥，是天哥！在阿乐那帮扑街对我们动手的时候，是天哥的人暗中出手，救下了我！我们大部分的兄弟，也都被天哥安排，躲了起来，大家都好好的！”


    大D彻底震惊了，他猛地回头看向叶天，心中的感激之情，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抑制。


    原来，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天哥！”


    大D的声音已经哽咽，再次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行了，”叶天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我保证，会给你一个亲手报仇的机会。”


    ……


    离开医院，坐上返回别墅的劳斯莱斯，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默。


    高晋一边开着车，一边沉声汇报：


    “天哥，刚刚收到消息。和联胜的阿乐，还有九龙城寨的王九，联合递了话过来，想约您……在九龙城寨聚一聚。”


    “哦？”


    叶天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嘴角却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们说，是想跟您聊一下……加入天门集团的事情。”高晋补充道。


    叶天轻笑出声：


    “呵呵，看来，他们是坐不住了。”


    这拙劣的借口，傻子都知道是鸿门宴。


    “那天哥，我们去吗？”高晋透过后视镜，看着叶天。


    “当然要去。”叶天睁开眼睛，眸子里闪过一丝寒光，“出来混，混的就是一个名声，一个面子。他们把帖子递了出来，全港岛的眼睛都盯着，我要是不去，别人就会说我叶天怕了九龙城寨。到时候，天门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威名，就要大打折扣。”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森冷：


    “而且，我也懒得再跟他们浪费时间了。正好借这次机会，把他们……一次性解决了。”


    就在这时。


    “吱——”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一辆黑色的丰田皇冠，毫无征兆地从侧面横插过来，将他们的劳斯莱斯逼停在路边。


    高晋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手已经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


    “咚，咚。”


    车窗被人敲响。


    高晋摇下车窗，看到一个理着大平头，身材壮硕的男人，正一脸憨厚地探过头来。


    “不好意思啊，大佬”男人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粤语，客气地问道，“请问一下，去太平山顶，是不是走这条路啊？”


    叶天随意地指了指方向，用纯正的普通话回答道：


    “前面路口左转，然后顺着山路一直开上去就是了。”


    “哦哦，好，谢谢，谢谢啊！”


    男人连声道谢，转身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车上，很快便驱车离开。


    高晋摇上车窗，神情依旧警惕。


    叶天却靠回座椅上，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玩味，他淡淡地开口：


    “内地来的人？”


    “天哥，”高晋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后视镜，“后面有车跟着我们。”


    透过后视镜，叶天看到，他们的车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几辆毫不起眼的私家车。


    它们保持着安全的车距，不紧不慢，就像是普通的夜间行车。


    但叶天知道，这群人，是冲着自己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