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学校要开运动会，本来是决定月考完就开的，谁知道后面连着下了一个星期的雨，一直推到现在。


    路栖棠不知道是抽什么风，报了一个3000米，说要挑战自己。


    运动会那天，每个班都坐到了提前划分好的区域，三个年级不在一起。


    路栖棠努力地寻找高二（11）班的班牌，还没找到就被通知去检录了。


    林郁禾她们陪着她一起去检录处，同行的还有体育委员。


    “棠棠，你就随便跑跑啊，”林郁禾拉着她的手说个不停，“别太拼命了，没拿奖也没事。”


    “是啊，咱们能跑完就行，”阮梨附和说。


    乔念也说：“对啊，坚持不住咱就不坚持了。”


    “起跑不要太快，鼻子吸气嘴巴呼气，最主要就是调整好呼吸，慢慢地匀速跑，”体委在交代一些细节，“千万别停，一停就容易腿软……”


    路栖棠被他们整得哭笑不得：“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就放心吧，在终点等着我。”


    枪声响起，路栖棠跑了出去，她们班的体委带着她跑了一小段，一边跑一边说着注意事项，然后就被学生会的执勤人员叫住了。


    路栖棠第二圈的时候都还好，就在第三圈开始有些吃力了。


    旁边有一个女孩子已经跑哭了，路栖棠看了一眼她，又接着跑。


    她不能放弃。


    路栖棠每一次经过他们班时，加油声都是最大的。


    第五圈的时候，路栖棠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腿了，嘴里也是一股血腥味。她真的很想停下来，但她没有。


    又一次路过了终点，裁判敲响了锣，示意还剩最后一圈。


    路栖棠继续咬牙跑着，等她到最后过了倒数第二个弯道的时候，终点那边传来欢呼，第一名已经有了，不用猜就知道是体育班的。


    还有最后的三百米，路栖棠耳边都是加油声，就连她们的班主任也在陪着她跑。


    路栖棠的胜负欲起来了，慢慢地开始提速，在最后一个弯道超过了一个人，她的前面没人了。


    最后的五十米，路栖棠看见林郁禾她们在终点等着她，就好像漂泊的孤舟找到了港口一样，她张开双手向她们跑去。


    路栖棠跑到终点的时候直接跪了下去，林郁禾她们赶紧把她扶了起来，阮梨看了看她的膝盖，磕破皮了。


    林郁禾跟乔念一人架着一边，去往医务点，后面还跟着不少人。


    路栖棠瘫坐在椅子上，还没缓过来，校医给她上药她像是感受不到痛了一样，面无表情。


    “棠棠，你好厉害，”林郁禾在耳边念叨着，“第六名诶！”


    路栖棠有气无力地开口：“这不也才第六吗，哪里厉害了。”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乔念凑过来看着她的脸：“已经很可以了，换我肯定是倒数。”


    “换我我也不行，”阮梨摇摇头，“你知道吗，你最后还超了一个人诶！”


    路栖棠轻轻地“嘶”了一声，她感受到痛觉了。


    好痛。


    她皱了皱眉。


    “我想喝水，”路栖棠开口。


    阮梨递了瓶矿泉水给她：“里面加了葡萄糖。”


    路栖棠接了过来：“谢谢。”


    很快就上好药了，路栖棠又被他们扶着回班上，回去的路上碰到了程琰和宋津。


    宋津打趣程琰道：“快看，你的阮梨学妹。”


    既然碰到了他们俩，那说明周鹤野他们班也在这附近了。路栖棠在人群中寻找那个身影，她一排一排的往上找，终于在看台的最上面看到他了。


    他们班的位置对下来就是终点。


    那就是说如果他全程都在看比赛的话，那岂不是她跑到终点就跪了下去也被看到了。


    丢人丢大了。


    路栖棠在心里尖叫。


    路栖棠扭头对她们俩说：“阿禾，念念，咱们快点走吧。”


    快走快走，离开这个丢人的地方。


    “好，”林郁禾回头，“阿梨，我们先回班喽。”


    “嗯嗯，好，你们先带棠棠回去吧。”阮梨应道。


    阮梨看着她们走远，宋津也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但很快就收回目光。阮梨又跟程琰聊了一会，才回班上。


    宋津看着阮梨离开的方向，突然开口问：“刚刚受伤的学妹叫什么？”


    程琰挑了挑眉：“路栖棠，怎么？感兴趣？”


    “只是觉得她有点像我一个朋友的妹妹，”他说，“是哪几个字？”


    程琰小幅度地顶了顶腮：“道路的路，栖息的栖，海棠的棠。”


    “路栖棠…”宋津重复着她的名字，他总觉得这个名字在哪听到过，但一时间就是想不起来。


    这边回到班级区域的路栖棠火速被围了起来，周围都是关心她的同学，一时间路栖棠也有些招架不住他们的热情。


    乔念她们站在一旁偷笑，任凭路栖棠怎么给她们递眼神也无动于衷。


    路栖棠就这样被围了十几分钟。


    等同学们都散了之后，林郁禾笑着打趣她：“呀~小棠儿，想不到你还挺受欢迎的啊，快快快，给我签个名。”


    路栖棠一脸的无语：“林郁禾，等我休息好了你就完了。”


    林郁禾吐了吐舌：“略略略，等你哦~”


    阮梨和乔念两个人都在旁边笑。


    突然走过来一个人，是刚刚跑第一的那个女孩子，她递给路栖棠一根棒棒糖：“还好吗？”


    路栖棠有些懵圈地抬手接过糖：“还、还行，你呢？”


    女生笑了一下说：“我也还行，我叫徐琪玲，16班的。交个朋友吧。”


    她伸出手，路栖棠愣了一下回握：“我叫路栖棠，13班的，很高兴认识你。”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后，她就离开了。


    “看来，咱们小棠儿的桃花运也很好呐~”乔念也开始打趣她。


    说完四个人就开始闹，早上的比赛很快就过去了。


    中午回去休息了一下之后，路栖棠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散架了，起床都很困难，也幸好她只报了这一个项目。


    她刚走到操场上，就被洛时薇学姐拉着去执勤了。


    学姐给她带上学生会的红袖章，跟她说：“你就负责高二（11）班到（15）班的那一块区域，不要让他们超过警戒线。”


    本来路栖棠是想拒绝的，但一听高二（11）班，眼睛都亮了。


    学姐带她去到她负责的区域，又交代了一遍后走了。


    路栖棠装作不经意地回头，周鹤野还是坐在早上的那个位置。


    她没敢看太久，就是时不时朝台上看一眼。


    突然，广播里传来通知：“请高二男子400米选手到检录处集合。”


    路栖棠正巡视着各班的区域，身后的班级躁动了起来。


    “野哥，加油！”


    “加油，周鹤野。”


    ……


    此起彼伏的加油声飘进了路栖棠耳朵里，她忍不住回头一望，周鹤野站起身脱掉外套，从看台上走下来。


    原来他报了400米啊。


    周鹤野朝着检录处走去，她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是那样的热烈。她对着空气小声地说了句“加油”。


    等她回过头来，就看见几个男生嬉闹着推搡，眼看就要越过警戒线。路栖棠急忙上前阻拦：“学长，不好意思，不能过线！”


    其中一个男生笑嘻嘻地摆手：“学妹通融一下嘛，我们就想看得清楚点。”


    “不行，会影响比赛的。”她板起脸，耳根却因为突然提高的音量微微发烫。


    听她这么说，几个男生也没坚持要出去。


    没一会远处的号令枪“砰”一响，起点处传来尖叫和欢呼，路栖棠看不见是什么情况，急得在原地直跺脚。


    很快，周鹤野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视野里。


    周围的欢呼声很高，但路栖棠还是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


    跳得很快，路栖棠的一只手搭在了另一只手的手腕，她摸了摸脉搏。


    好快。


    和今早上跑完三千一样快。


    周鹤野第二个冲过终点线，很不错的成绩。他过线时，路栖棠没忍住欢呼了了一声，然后心虚地左顾右盼，确定没人注意到自己才暗自松了口气。


    周鹤野站在人群里，路栖棠看着他被同伴围住擦汗递水，她悄悄地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快速地把手机收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看着他擦着汗从对面朝她走来，虽然路栖棠知道他是回班上，但是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直观地看他。


    路栖棠不敢直视他的脸，她怕眼里的喜欢太过明显。喜欢就是这么的矛盾，既想让他知道，又怕他知道。


    她低着头看他的鞋，看着他一步一步离自己越来越近，心跳也在剧烈地为他而跳动。


    等他走到路栖棠身边时，俩人擦肩而过，


    路栖棠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仿佛都集中在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个瞬间。


    他的手臂擦着她的校服过去，还带起一阵微不可察的风。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汗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青柠味。


    两人的影子在地面上短暂地交叠了一秒，又很快分开。路栖棠死死盯着跑道，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敢抬起头。


    第一次。


    这是路栖棠第一次离他这么近。


    后面两天路栖棠都被时薇学姐拉着去执勤了，尽管很无聊，但是路栖棠还是乐在其中。


    周鹤野连续两天都有比赛，路栖棠每一场都没错过，当然也偷偷地拍了他很多照片，都是背影。


    路栖棠拍得很小心，不过还是被人发现了。


    “你在拍周鹤野？”耳边传来陌生的男声。


    路栖棠一惊，手机差点吓掉了，她转过头去看，是宋津。


    有一种小心思被当众戳破的羞耻感瞬间烧红了路栖棠的耳尖。她慌乱地锁上手机屏幕，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没、没有，我、我只是在拍比赛…”路栖棠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含在嘴里说完的。


    宋津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哦？那为什么你的镜头里主角只有周鹤野一个？”


    路栖棠顿时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脸上。操场上的喧闹声突然变得很远，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放心，我不会说的，”宋津突然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扔给她，他朝跑道上正在热身的周鹤野努了努嘴，“毕竟...喜欢他的人也不少。”


    路栖棠接住糖，没说话。


    她捏着那颗薄荷糖，糖纸在掌心发出细碎的声响，她看着操场上那个身影发呆，等她回过神，宋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路栖棠的脑海里还回想着宋津说的那句“喜欢他的人也不少”，她突然想起前不久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


    暗恋是一个人的独舞，就算台下坐满观众，也不会有人真正看懂。


    就像她一样。


    “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只敢在无人处偷偷的喜欢你


    看向你的目光也总是畏畏缩缩


    日记里写满了小心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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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