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尽管去搜

作品:《话本里的他走出来了

    “下官有罪!下毒谋害圣上,罪该万死!”


    翌日卯时,宣政殿外,大雪压青阶,白梅映红墙,太医林甫跪于阶前,呼声震空,檐上雪粒簌簌落下。


    有个大胆的小宫婢在阶下伸长脖子张望,被路过的大宫女敲了敲头,拖着走了。


    “最近宫中不太平,小心你的脑袋,少看少言…”


    她们声音渐消,整座宫禁唯余林甫之声,在天色尤为朦胧的时辰里,惹得老鸹附和,盘旋低飞乱叫,听得人心烦意乱。


    此时,皇帝寝宫传出消息,圣上醒了!但只醒了一刻。圣上身边的近侍传其口谕,请镜王代理朝政,至于口谕的真实性,无人得知。毕竟这般时辰,圣上身边服侍的唯他一人。


    朝中官员本已做好今日休朝的准备,卯时也不曾起身,寒冬时节,被褥最是暖和。谁料却忽然被告知,今日早朝照常,众人无一不是匆忙起身洗漱,换上官服,急急出门,临了道一声晦气。


    有些耳聪目明的,已经得知镜王代理朝政之事,暗道丰京风云已起。最让他们震惊的是,太医林甫指证德王为下毒谋害圣上的主谋,今日早朝,多数因此事而起。


    这些官员在官场混迹多年,大多有敏锐的政治嗅觉,出门前皆嘱咐家眷少出门、少说话,才扶正了自己的官帽往宫中走去。


    冬日天亮得晚,马车上的提灯照不见远处的路,一如他们来日的仕途,茫茫未卜。他们若是站对了阵营,一飞冲天;若是站错了,尘归尘,土归土…


    去往金銮殿,要穿过一段甬道,路上一群身着紫、绯、绿色官服的官员面面相觑,到了殿上,只见镜王已坐于正中的龙椅上。


    众人分两列站开,手持玉笏,低头不语,只用余光瞥向前方,并无德王身影。


    “诸位大人,人已齐了,开始罢。”丛不悔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三色鹌鹑,漫不经心的话语里夹着轻蔑、大权将握的快感。


    光禄大夫孙知出列,想要下丛不悔的面子。


    当今太后与皇后都是孙家人,若按寻常百姓家的称呼,皇后所出的皇子还得唤他一声舅舅。孙知自然是站在皇后这边的,皇子年幼又如何,他们这些臣子的职责不就是辅佐圣上吗?他一个异姓王,竟敢肖想魏氏天下,简直做梦!


    孙知挺直腰板:“德王还未…”


    “本王来迟了!”


    就在此刻,魏煊掐着时辰进殿,打断孙知所言,夹卷着外边的寒气带入殿内,冻得众人一哆嗦,原先看着他的带着怜悯、揣度的眼神通通消失不见,各个人精都裹紧了官服。


    “哦?你来得正巧,不知诸位来时可曾听到林太医所喊?”丛不悔把玩着手中的珠子,语气虽是带笑,可面色阴沉沉的,问出的问题就像挂在檐上的冰锥,悬在朝官们的头顶,一个不慎,他们就会身首异处。


    “我正因此烦闷呢,林太医,我都不识得,何以就将脏水泼到我身上了…”魏煊摊手,颇为无奈,盯着丛不悔的眼神冷厉肃杀。


    其余官员眼观鼻,鼻观心,留着两王相斗,他们完美隐身,就连方才站出来的孙知都退了回去。


    孙家人走的皆是文臣的路子,纵是皇后之子的身份名正言顺,可他们没有手中无兵,此时还是低调为上,最好坐收渔翁之利。


    “如此说来,是林太医血口喷人了,来人!将其带过来!好还我们德王殿下一个清白…”丛不悔捏紧手中的珠子,将“清白”两字说得特别重,意有所指。


    不多时,林甫踉踉跄跄走进殿内,瞥见丛不悔眼中寒光,陡然跪下,抬手指着德王,拉长语调,眼泛泪花,忏悔怒嚎:“圣上此次缠绵病榻,并非身子不适,乃是中毒!下官有罪!因不忍妻女性命折于德王手上,一时糊涂,应其威胁,下毒谋害圣上。”


    林甫说完,俯身叩首:“下官罪无可赦—”


    悲怆之声响彻殿内。


    众人闻言,一片哗然。


    林甫是前两年才进的太医院,进宫前不过是个坐堂大夫,在宫内可以说是毫无根基,与其打过交道之人皆知,他是个老好人,若说他下毒,众人是不信的,可他道他是被逼的…如此便说得通了。


    可德王,素来端正磊落,对圣上更是忠心耿耿,不似心狠手辣之人,若真是他指使的,未免藏得太深了些;若不是他,今日这场戏是谁谋划的,不言而喻。


    朝官目光在德王与镜王之间逡巡。


    “德王,有何话要说啊。”丛不悔屈指,一下接着一下地敲着龙案,催促压迫并重。


    “审案自有章程,不必本王教镜王罢。”魏煊面上不显慌张,只有不加遮掩的对丛不悔的鄙夷。


    两人字里行间暗藏机锋。


    半晌,丛不悔轻笑一声,沉声道:“林太医,证据呢?”


    “这是德王写给下官的手书。”林甫从怀中掏出书信,奉上供百官传阅,里面不乏对德王字迹熟知之人,见字皆是欲言又止,这确为魏煊的字迹,上面还盖了德王的印章。站在魏煊身后的官员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几步。


    “林太医,这信我是何时给你的?”魏煊低头看着跪在自己身侧的林甫,语气和善,他还想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正月十三。”林甫额头渗出密汗,语气不甚坚定。


    “当真?”


    “千真万确!那时连日下了数场雪,唯有十三那日可见日头,下官绝不会记错。”


    “既如此,这信便不是我写的!”


    魏煊此话又引得朝官窃窃私语。


    “什么!?”


    “那林太医是在攀咬…”


    …


    列队中有名身着绯衣官服的官员似是想到了什么,面带窘迫,沉默不语。


    “殿下还要狡辩吗?”林甫扫了眼稳坐高台不慌不忙看戏的丛不悔,语气咄咄逼人。


    魏煊转身面向朝官,举起手中的信,掷地有声:“字迹并非不能模仿,可这印却是不能的。”


    说完,他看向人群中的绯衣官员,那人对上魏煊的目光身形一僵,快步出列:“德王殿下所言甚是。”


    大周设尚宝司,专管皇室印玺、印章,此人正是尚宝司卿周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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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信干咳几声掩饰心虚:“年前,德王殿下的印信在用时磕了一角,尚宝司还未来得及制新印。方才那信上的印章四角完好,可见是伪造的。”


    说完他抹了一把汗,他们是渎职在先,想着德王不同他们计较便让他凑合用着旧印,可若非如此,德王今日又怎能洗脱嫌疑,如此也算功过相抵,他又面色如常入列了。


    “不可能!这信就是德王给我的!一定是他自己伪造的,用来嫁祸我!”林甫愈发激动,他跪着往前爬了几步,眼中布满血丝,几乎是求着哭道:“毒药!对!毒药可能还藏在他府中,去搜就知道了。


    丛不悔往后靠坐在龙椅上,似是真的在替德王打算,熟络道:“三弟,我自是信你的,只是若不给诸位同僚一个交待,我怕有累你的名声…”


    “二哥。”魏煊切齿挤出这个称呼,不带半点温情:“尽管去搜。”


    当初景隆帝封丛不悔为镜王时,让三人以兄弟相称,魏煊从前是真的当他是二哥,直到他发现皇兄与自己渐渐离心,才发觉他竟是条蛰伏的毒蛇。


    “三弟果真是通情达理。”丛不悔摆手唤人,想让殿前司的人去德王府。


    “等等。”魏煊突然喝断,看向殿外:“若我府上没藏,可有些手脚不干净的自己身上藏了东西,污蔑是从我府上搜出来的,我岂非哑巴吃黄连?”


    魏煊不信殿前司没有丛不悔的人,不然他眼下怎么还能如此成竹在胸。


    顿了半息,丛不悔明显不耐,又盘起手中的玉珠,冷冷道:“三弟想如何?”


    魏煊扫了一眼殿内官员,最后目光停留在孙知身上:“可能麻烦孙大人也同去?”


    孙知既非镜王一派,也非魏煊一派,第三方监督,最是公正。


    突然被点到的孙知忽觉牙疼,但他也知眼下站在德王这边方是上策,他出列躬身回答:“下官愿意前往。”


    “那便有劳孙大人了。”丛不悔拂袖坐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孙知,语气阴寒。


    孙知忽感脖子一凉,领命仓皇退下。


    殿内突然陷入死寂,丛不悔也不问是否有本上奏,开始把玩案上青瓷盏里的游鱼,就这般晾着下面的官员,这个早朝,对他们而言分外煎熬。


    魏煊看见丛不悔此刻还能泰然自若,觉得他简直丧心病狂,甚至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利用算计。


    前日晚上,他在王府外的长街上看到丛不染孤身一人蹲在地上,她衣衫单薄,在寒风中蜷成一团。


    魏煊自不会跟一个五岁孩童过不去,便将她带入了府中,她当时眼神怯怯的,现在想想,那分明是做坏事时慌乱的模样。


    因她是个小孩子,魏煊并未设防,容她在府中跑动,也未曾想她在自己府中藏匿了毒物。


    一个时辰后,殿外传来细碎脚步声。


    “禀王爷,搜到了!”一个禁军快步流星赶来,跪下回禀。


    孙知跟在他身后慢慢进殿,面色难看。


    闻言,丛不悔泡在水中的手攥紧,一条小金鲫被他圈住,渐渐失了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