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 34 章
作品:《民国雷罚录:从24岁到6岁的血色纪年》 林卓压下有些慌乱的心,找出两只口罩,两人都带上快速出了医院。
此时是上午十点左右,太阳挂在天上烤着青石板路,空气里蒸腾着运河淤泥的腥气,连知了的嘶鸣都显得有气无力。
林卓看看教会医院的灰砖墙,被晒得发白,爬山虎蔫着叶子蜷在墙根。
林卓摸摸一枚伸出来的叶子,暗想,一会儿回来给你们浇水。
两人戴着口罩走在路上是有些扎眼的,瞄见霍去病抬手要摘口罩,林卓一把拉住他摇头。
她想起了现代口罩期间了,有些事必须要按规矩做,是保护自己,也是保护他人。
街角卖酸梅汤的老汉掀开木桶盖,冰块早已化成一汪浑水,他啐了口唾沫。
林霍二人路过,闻见一股酸果子味,林卓口渴了,她忍着瞄了一个老头的摊子。
这时三个穿黑绸衫的人晃进三义庙街口,腰间鼓囊囊的像是揣着家伙。
边上药铺掌柜摘下老花镜,望着柜台上融成软泥的艾草膏叹气。
这暑气比前清乾隆年间还毒,当年县志记载“铅锡销化”的灾年,可好歹当年没有东洋人的卡车在街上转。
他摸出怀表瞄了眼,十点二十七分,该给后屋地窖送凉茶了,那里藏着从天津撤下来的伤员,绷带渗出的血把草席都浸湿了,很快就干成一块块褐色的渣。
街面真的传来军用卡车的轰鸣,行人们齐刷刷往街边靠,林卓冷眼看着青天白日帽徽下晃动的刺刀,
茶铺子门口有人嘀咕:“看见没,这是南京来的宪兵第四团,专抓“煽动抗日”的激进分子,呸!”
林霍二人顶着烈日闪进了棺材铺,里面的松香味、桐油味扑面而来,温度立马降了几度。
胡掌柜正擦拭着漆了一半的柏木棺,他抬了下眼皮,没有多的动作,只扬声说:“新到的柳州料子,客官验验?”
林卓听到这话就没开口,她抹了下额头的汗,霍去病突然按住林卓手腕,他盯着窗户投射在墙面的光影,
三个戴礼帽的人影正以包抄角度逼近,第二道影子腰间分明别着东西。
“劳驾掌柜的,借茅房一用。”霍去病突然提高嗓音,胡掌柜的眉毛跳了跳,迅速按开后墙的暗门。
林卓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进了暗门,随即门被关上,林卓又一次站在这个小院里,她却没心思看,就盯着暗门,霍去病没过来,他还在棺材铺里。
那些人是谁?
霍去病和胡掌柜也不知道这几人是谁,总之不像好人。
松木棺材的缝隙里渗进去几缕阳光,霍去病单手扶着棺沿,食指在漆面上轻轻敲击,像是在比对木料纹路。
两个戴礼帽的特务跨过门槛,黑绸长衫下摆扫过门槛石灰线,左侧那人拇指始终扣在腰间的南部式手枪皮套搭扣上。
“掌柜的,这寿材什么价?”高个特务的天津口音带着刻意拖长的尾调,右腿却微微后撤半步,这是标准的近战起手式。
胡掌柜瘸着腿从柜台后转出,拐杖头“咔”地磕在青砖缝里溅起火星,恰好挡住矮个特务试图摸向暗门机关的路线。
霍去病突然屈指弹在柏木棺头,嗡鸣声让两人本能转头。这一瞬的空档足够他旋身撞进高个特务怀里,左手擒住对方拔枪的腕子往上一托,右肘猛击喉骨。
软骨碎裂的闷响被木料震颤声完美吞没,尸体尚未倒地,他袖中滑出的棺材钉已扎进矮个特务颈动脉。
胡掌柜的拐杖适时横甩,接住高个特务瘫软的身体缓缓放平。
门外警戒的特务听到动静探进半个身子,霍去病抓起柜台上的纸钱作势清点,纸页翻飞间一枚铜钱破空射出,正嵌入那人眉心。
尸体被霍去病拽着衣领拖进屋内时,喷溅的血线在门槛石上划出半道弧就被石灰粉盖住。
“订金。”霍去病把染血的银元拍在棺盖上,胡掌柜的刨刀顺势刮过木面,血渍混着漆料碎屑簌簌落进刨花堆。
瘸腿的老地下党员掀开靠墙的招魂幡,三具尸体接连滚进备着生石灰的夹层暗格,这本就是为突发状况准备的“特殊棺椁”。
暗门后的林卓似乎听见驴车轱辘声响起,那是胡掌柜在启动预警机制。
铺子里的血腥气已被松香压住,只有窗棂上钉着的铜钱还在微微震颤,阳光穿过钱孔在地上投出个规整的圆斑,像枚来不及擦干的崭新弹孔。
窗棂上的铜钱停止震颤,蝉鸣却像突然才响起来一样,忽地撕开了室内的寂静。
一枚血珠顺着棺沿滑落,‘嗒’地砸在青砖缝里,惊起砖下蚁群抬着只死蝇匆匆遁入阴影。
霍去病淡淡地凝视着铜钱孔投下的光斑,想起征匈奴时占星官掷钱卜凶吉,卦象为大吉。
谁知当日下午就刮起了沙暴,遮天蔽日,如同妖魔来临,他即刻下令战马在外围,摆成圆阵防御,沙暴足足刮了一个时辰。
停后清点还是失踪了六个人。
此时胡掌柜拿着浮尘走出铺子门口,似在门楣上掸掸灰后进来了,坐在正新鞋店墙根的修鞋匠立即敲敲边上洋铁盒子,很快街角就闪过两个人影。
霍去病倚着柜台把玩手里的大洋,看见墙角供奉的钟馗像,须发怒目,瞧是甚是吓人。
“这红脸判官画得须发戟张,可是镇宅用?”
胡掌柜将手枪零件浸入桐油罐,头也不抬道:“咱这行当供钟进士,专镇夜里抬棺材撞见的阴祟。”
他举起枪管对着画像比了比,“您看这獠牙画得比日本人的刺刀还要利上三分不。”
霍去病鞋跟踩着地上散落的石灰:“这个地界也兴这个?”
他屈指弹弹衣袖上沾的香灰,正打在画中鬼怪咽喉处。
“但凡沾生死的行当都供。”
胡掌柜扯过油布擦拭撞针:“上月西街纸扎铺闹黄大仙,还是借了这画像去镇场。”
霍去病指头敲着柜台,说了于嫂要带给胡掌柜的话。
胡掌柜擦拭着刚缴获南部式手枪的动作顿了顿,点头示意知道了。
霍去病又屈指叩柜:“尔等可是延安方面的人?某观报上蒋、阎、日三足鼎立,倒似魏蜀吴之争。”
胡掌柜瘸腿的裤管微微颤:“既然问起,我便摊开说。”
他掀开柜台夹层,露出叠旧报,头版粗黑标题‘安内方得御外’,配图是个已经模糊的戎装人像。
“南京那位要剿共,阎锡山在山西搞中立,日本人……”他把报纸扯开,发黄旧报上‘兄弟阋墙,外侮必至’八字遒劲有力,旁有配着木刻版画,农工执锄荷枪而立。
“我等唯三愿。”胡掌柜的拐杖尖在地上划出三道痕:“保黎民,诛日寇,除痼疾。”
说着话,拐杖重重点在地上。
霍去病依旧指头点着柜台,眼底却锐光乍现:“今晨让林卓救稚童,实为试探其心性,你们是想……”
胡掌柜笑了起来直言道:“确有延揽同道之意,其实之前就测试过一次,可惜小林同志……”
他朝暗门方向抬了抬下巴,“在早市看见一头驴子就买了……这姑娘,终非鹰犬之材!”
霍去病单手按着柜台:“约法三章。”
“洗耳恭听。”
“其一,不沾党派纠葛;其二,不陷权谋漩涡;其三……”他忽然翻掌压住报纸,木柜台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刀锋所向,由我独断。”
他弹弹报纸:“林卓的异常……尚不知全貌,她自己也不知缘由,也不知是否有损益,你们内部不可宣扬,也不可再试探,除非特殊及特别必要时,可斟酌,但不保证,且不能问。”
胡掌柜的拐杖点地:“自然,此事本是最高机密,现有五人知晓……”
他呵呵笑了起来:“干咱寿材行的规矩,死人不会说话,活人不必多话。”
霍去病颔首,忽地嘴角露出一丝笑:“林卓两天前还说,要革命,要加入共产党,要建立新中国,把敌人都锤地狱去。”
胡掌柜脸像开了花一样,呵呵笑了起来,他按下按门开关。
片刻,里墙便透进一缕光线,林卓探头出来看了看问:“那俩人走了?”
胡掌柜一时没说话,霍去病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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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道:“死了,都杀了,追踪进门绝非善类,杀了省事!”
林卓闻言吓了一跳,她左右看看,没有尸体?她有些发毛,快速地跑到霍去病身旁,看了眼他。
转头对胡掌柜说:“胡大叔,要怎么处理后续的事?会不会给这里惹麻烦?”
胡掌柜温和地说:“已经处理,放心,你们还是先回医院,伤口都还没好吧。”
他看看林卓的额头,又看看霍去病,暗想,他几天前受了那么重的伤,看这行动好像已经好了一样。
“小心不要被感染。”
林卓点头,也叮嘱胡掌柜:“胡大叔,你也要小心,人多的地方戴上口罩。”
“放心,这行当啊……”他叩了叩身后的棺材板,“防瘟驱邪,我们是老门道。”
两人出棺材铺,霍去病摘了口罩,扫了眼街道说:“去铁狮子?”
林卓也摘了口罩,此时街道上的人并不多,天太热了,蒸腾的热浪扭曲了远处的街景。
她恹恹地说:“明天一早去吧,这天太晒了,要中暑的。”霍去病指着街角边的西瓜摊子:“买些瓜去!”
林卓忙不迭地点头。
小贩的木推车停在街角老茶馆前的榕树下,西瓜又大又脆,见林卓和霍去病冲他走过来,他立即切开一个红壤大西瓜。
“咔”的一声脆响,清新的瓜香弥漫开,林卓都迫不及待了。
急忙对小贩说:“你这一车瓜有多少?”
小贩一听,急忙应答:“这一车都是大瓜,三十七个,您是都要?”
林卓点头:“劳烦你,那边的棺材铺送五个过去,剩下的都送前边的教会医院。”
小贩憨笑着:“好咧,我现在去棺材铺送,您二位在这吃着瓜!”
他咔咔几刀把一半瓜切成匀称的八角,也不等林卓再说话,从车底掏出一把草编的兜子,装好瓜,提着就往棺材铺送。
霍去病看林卓,她早吃上了,蹲在地上,大口吃瓜,地上一片西瓜汁。
他有点无语,刚林卓说棺材铺时,他没来得及拦,这真是,真是胡掌柜说的,不是“鹰犬”之才。
他看看远处棺材铺,暗道:应是没事吧?
林卓完全没意识到,还没出这条街,她和棺材铺的关系已经暴露了,
她呸出一颗黑籽粘在了榕树根上,看见一只蝉蜕空壳卡在树皮褶皱里,腹部裂痕像被手术刀精准划开一样。
棺材铺里的胡掌柜也有些懵,看小贩提着五个大西瓜进来,他盯着小贩,眼神严厉。
小贩咧嘴一笑,很是憨厚:“掌柜的,是刚出铺子的两位买的,噢,是那个姑娘让给您这送五个瓜,他们包了一车的瓜,剩下的要送教会医院。”
胡掌柜思索一下,好像明白了,大概是林卓没多想,买得多了,就送些给人。
他一时有些头疼,这个姑娘,想法和做事太莽撞了,真的不能做秘密工作啊,得安排于嫂培训。
小贩还没走突然低声说:“那三个人,没有尾巴,是跟南北大街三井洋行的人一起从天津过来的。”
胡掌柜磕磕烟袋锅子:“往后,摊子摆医院那,看着点那个姑娘,必要时,不惜代价,也要保她周全。”
小贩脸色一正,随即又一脸憨笑着说:“好咧,那您忙着,再次您要瓜,再喊我。”
他出了棺材铺,远远地看见那两个年轻人都在吃瓜,他抹了把汗,棕黑的脸膛挂着憨笑。
提着草编兜子往回走,烈日烤着头皮,出了一层油汗,他摸摸有些烫手的头皮,嘴角裂得更大了,蝉鸣阵阵,他竟听出了胡琴的曲调。
忍不住想哼哼:“不由本宫喜心间,站在宫门叫小番……”
同一个烈日下,同样炙烤着大地,刘家屯坍塌的墓道口,青砖碎屑里掺着槐木渣滓铺满了地面。
二十几名劳工被铁链拴在承重柱上,肩头勒出血痕,这些柱子本是用千年柏木制成,如今已被日军工兵用钢锯截断,取而代之的是从张官屯砍伐的虫蛀槐木。
“快搬!”日军少佐山田的皮靴踹向蜷缩的李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