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二十章:熄灯之后

作品:《闭眼见诡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隔绝视觉,放大了其他感官的同时,也加深了恐惧。


    窗外,疯狂的拍击声因黑暗变得更加暴戾。


    玻璃也终于不堪重负,‘嘭’的一声碎了一地,然而碎裂声此起彼伏,404全屋的玻璃都在这一刻应声而碎!


    带着雨丝的阴风裹挟着玻璃碎片,哗啦啦地泼洒在屋内。


    “啊!”


    小雪抱着头,发出一声急促的尖叫。白芷也被吓得瑟缩,弓着背,全身僵硬地往后退。


    蜃境的黑暗和恐惧剥夺了方向感,惊慌中的两人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客厅里乱撞。


    逃离和躲藏,是人在面对危险时的求生本能。


    白芷手脚并用地在黑暗中爬行,想要远离窗户。或许是因为肾上腺素飙升,即使手掌被碎玻璃扎到,白芷也并不觉得痛。


    摸索中,白芷一个转身,后腰猛地撞上了硬物,接着便是一阵哐当的响动。


    碗碟晃动的清脆声响,在死寂中异常刺耳。


    而让白芷心脏骤停的,却是其中筷子从圆桌上滚落,没有一丝转圜地摔落在地的那一瞬间。


    “啪嗒……”


    她打翻了供品……!


    冰冷的绝望如同带刺的藤蔓,瞬间绞紧了白芷整个身躯!八楼那个人惨死的画面,不断闪现在她的脑海!


    “不……不……”


    白芷语无伦次,彻底慌了神。挣扎着想要逃离,脚下却不知被什么东西一绊,狼狈地摔倒在地。


    一只冰凉的手,就在这时抓住了她的胳膊。


    “拿着。”是栩栩的声音,她将门上的铁剪拿了下来,正准备塞进白芷手里。


    缠着红线的铁剪和上面的三角符纸都能辟邪,虽然能力有限,但从那无头鬼无法直接破门而入来看,多少能有点作用。


    但陷于极度恐慌的白芷,并没有理解栩栩的意思。


    那冰凉的触感,在白芷看来,分明就是鬼手!


    “鬼!你是鬼!”


    蜃境里的诡物,惯会假扮成同伴来诱骗蛹者。


    她猛地甩开栩栩的手,尖叫着向后退缩,手脚并用,几乎是滚爬着冲进了一片宽阔的区域。


    慌乱之中,白芷摸到了冰箱,她忽然想到栩栩刚才用刀伤到了那个鬼!


    对,刀!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白芷冲进厨房,凭借着记忆和窗外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光线,摸索着在灶台上找到了刀架。


    她胡乱地抽出一把菜刀,紧紧攥在手里,转过身对着厨房门口的方向,疯狂地挥舞着,不断发出恐惧喘息。


    “别过来!呜呜……别过来!”


    栩栩追了过来,却也因此无法靠近。


    而就在此时,一个扭曲的影子无声无息地贴上了厨房的窗户,正是那个无头鬼影!


    它断颈处蠕动的阴影似乎变得有两个大,掌心的那些眼睛也越发怨毒,死死锁定着触犯了规则的白芷。


    “离开那里!”栩栩着急,出声提醒。


    白芷听到了,但大脑被恐惧填满,根本无法处理这种简单的指令。


    她只是凭着本能,即使手臂酸痛也将菜刀挥舞得更急,对着空气一通乱砍。


    破碎的窗口,阴风倒灌。


    无头鬼影如同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倏地钻了进来!


    它目标明确,直扑白芷。


    白芷终于察觉到了异常,因为她听到了苍蝇嗡嗡的响动。


    她怔怔回头,因为离得极近,所以勉强能够看到一团迎面而来的阴影!


    白芷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感觉那苍蝇好像钻进了她的耳朵里,弄得她满脑子都是嘈杂的嗡鸣!


    紧接着,便是一股无法抗拒的诡异力量。


    “咔嚓——”


    颈骨断裂的脆响,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白芷的思维停滞了。


    最后的意识里,她只听到密集的蝇群的振翅声,然后,就只感觉到身体一轻。


    “当啷”一声,菜刀掉在了地上。


    甚至都来不及感觉到疼,白芷无头的身躯软绵绵的摔在地上,鲜血从断颈处喷涌而出,将厨房染成触目惊心的血红。


    而那无头鬼影,则举着白芷死不瞑目的头颅,熟练地顶在了自己空荡荡的脖颈上。


    头颅下的断面与鬼影头上的那一团阴影开始交织、融合。没一会儿,白芷那双瞪大的满是惊恐的眼睛,突然诡异地转动了一下,然后缓缓闭上。


    等到那双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眼白上赫然生出了无数苍蝇大小的黑眼球!那已经不再是白芷的眼睛了!更不是人的眼睛!


    无头鬼僵硬地扭动了一下脖颈,表情僵硬地扯出一个狞笑。挤满黑眼珠的眼睛,神色餍足而残忍地看向门口的栩栩,它还用那只掌心长着独眼的手,冲栩栩缓慢地招了招手。


    也许是在模仿人类,也许是充满挑衅。


    而几乎是在白芷撞坏供品的同一时间,一股更加阴寒的气息弥漫开来。


    空气中响起了混沌的吞咽声,倒在地上的肥肉和霉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发黑。更有一团阴影在其中不断扩大,并迅速在地上凝实成了一个人形的黑影。


    那黑影像影子却又有实体,像蛇一样扭曲爬行。它爬向白芷的尸体,钻进她的肚子,将白芷的肚子撑得奇大无比之后,又从她的肚子里传来了闷闷的咀嚼声。


    白芷接连触犯了两条规则,今晚是必死的结局。


    栩栩救不了白芷,果断转身,快步走向次卧,她看见小雪躲了进去。


    玻璃碎裂的一瞬间,小雪的大脑被恐惧塞满。


    她看不见,只能凭着记忆和感觉,手脚并用地朝着次卧的方向摸索。膝盖和手掌磕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传来阵阵刺痛,但她完全顾不上了。


    摸到门框了!


    她跌跌撞撞地扑进去,并迅速将门反锁,然后找到角落里的衣柜,迅速爬进去躲了起来。


    小雪缩在角落,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捂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极度恐惧之中,时间熬人的漫长。


    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多久,或许是几分钟,小雪的眼睛勉强适应了黑暗,透过柜门上装饰的格栅,能够隐约看到家具的模糊轮廓。


    自己躲过了吗?


    开门的是白芷,自己没有犯错,鬼应该不会追过来吧?


    鬼会不会……去追白芷和栩栩了?


    小雪蜷缩着身体,将脸埋在膝盖里,另外两人怎么样,她不敢想。


    黑暗中,任何声音都被放大。


    忽然,她听到了脚步声。


    声音很轻,但确实是在靠近,小雪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咔哒。”


    门锁被拧开的声音,清晰得如同惊雷在她耳边炸响。


    她明明反锁了的!


    “吱呀”一声,卧室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小雪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连呼吸都屏住了!


    她透过格栅的缝隙,惊恐地看见一个黑影。她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一个披散着长头发的模糊轮廓。


    它走得很慢,动作带着一种非人的僵硬和迟缓,在昏暗的房间里缓缓移动。


    它像是在寻找什么,头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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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尔转动,目光扫过床底,扫过书桌,扫过……她藏身的衣柜。


    小雪不敢再看,缩在角落里,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能感觉到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又涩又疼,但她动都不敢动。


    她祈祷黑影不要发现自己,祈求今晚能够活下去,然而,一股寒意却毫无预兆地从背后窜起!


    不是心理上的恐惧,是物理上的,实实在在的冰冷!


    冰一样的冷,正贴着她的后背!


    她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不……不可能!


    她背后是实木的柜壁!


    小雪僵硬地,一点一点地,扭动着仿佛生了锈的脖颈,向自己身后看去。


    就在她转头的瞬间,床头柜上那盏原本熄灭的小台灯,重新闪烁起来!昏黄的光线忽明忽暗的照亮了深夜的黑暗!


    也照亮了小雪背后恐怖的景象。


    一张青灰色的鬼脸,几乎贴着她的鼻尖!


    深陷的眼窝里是空洞的瞳孔,干裂的嘴唇不自然地张开,露出漆黑如深渊的口腔!


    它就在柜子里!一直就在她背后!


    极致的恐惧扼住了小雪的喉咙,她想尖叫,声音却卡死在气管里,只能发出窒息般的气音。她眼睁睁看着那张鬼脸越靠越近,那张开的嘴巴仿佛一个不断扩大的黑洞,要将她整个吞噬!


    就在那冰冷腐臭的气息即将触碰到她皮肤的刹那——


    “砰!”


    柜门被什么打中,小雪慌张看去,就在亮起的灯光中看见了从格栅的缝隙里,刺进来的剪刀。


    是那把缠着红绳和符咒的剪刀,栩栩握着这把剪刀,精准无比地钉在了小雪与那鬼脸之间!剪刀尖锐的头部,更是差点就刺中了鬼脸的鼻子!


    小雪眼睁睁地看着那张恐怖的鬼脸如同被戳破的幻影,瞬间扭曲,溃散,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在眼前。


    紧接着,柜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台灯重新亮起,不再闪烁。光线涌入,刺得小雪睁不开眼。


    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栩栩站在柜子前面,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


    得救了……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另一股寒意取代。


    小雪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栩栩脸上,恰好对上了她的眼睛。


    右眼!


    栩栩的右眼!


    竟然是漆黑一片!


    没有眼白,没有光泽,只有纯粹到令人心悸的黑暗,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深渊!


    那不是人的眼睛!


    她不是栩栩!


    “啊!”


    小雪吓得又摔回了柜子里,然后手脚并用,几乎是翻滚着才从衣柜里爬了出来。她踉跄着后退,直到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才惊恐万分地停下,离栩栩远远的。


    可是……是错觉吗?


    是她刚才太害怕看错了?


    小雪惊疑不定地偷偷再瞥过去,栩栩的右眼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而且栩栩手握着那把可以驱邪的剪刀,若是被鬼附身,应该也是碰不得这东西吧?


    现在灯也亮了,是不是说明……危险暂时过去了?


    栩栩并没有在意小雪的反应,只是平静地收回剪刀,然后告诉她,“白芷死了。”


    小雪躲在门框后面,哆哆嗦嗦地往外看了一眼。


    只见客厅里一片狼藉,满地都是碎玻璃,更是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


    白芷躺在厨房的地上,身下是一大滩鲜红的血液。


    她的头不见了,胸腔被整个剖开,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模糊的血肉和断裂的骨头。